(14)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但对我而言,时间反而让曾经的一切更加深刻。
我把手放在胸口,心脏不出所料的正飞快跳动着,我很紧张,上一次这么紧张的时候还是去雪豹祖地营救年爱童……
“陈妖,准备好了吗?快到你进场的时间了。”虎旗推门而入,他穿着一席黑礼服,配上他那魁梧的身材极具气势,倘若再来个墨镜就可以混进保安公司了。
“虎旗,我现在看上去怎么样?”我问道,手闲不住地扯了扯袖口和衣摆。
虎旗从上到下把我扫了一遍,纯白地礼服与金色相得益彰,耳朵上别了一朵蓝色地玫瑰让精心打理地头发添了一抹艳丽,虎旗忍不住笑道:“挺骚包的,哈哈。”
“哎,别闹!”我愤愤地给虎旗胳膊来了一拳,“说真的,我现在看上去怎么样?我真的快紧张死了。”
“不是吧陈妖,以前各种大场合的时候不见你紧张,你求婚的时候也不紧张,怎么参加个自己的婚礼就紧张成这样?你是紧张什么啊?你家兽还是年爱童?”虎旗用表情无语了一番,然后又很认真地补了一句,“不过放心,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帅,也就只比我差那么一丢丢了。”
“切,就你?”虎旗地玩笑话让我稍微平静了一点,深叹口气又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为啥紧张,就一想到这是我的婚礼,一想到等等要在婚礼上见到童童,一想到等下要和童童在卡布诺尔之神的凝望下宣誓,我的心脏就控制不住砰砰直跳。”
“你呀,别是因为害怕了吧。”虎旗大大咧咧地坐在化妆间地沙发上,伸了个舒服地懒腰。
“害怕……”我咀嚼着这个词,“我好像真的是害怕了啊,我期待今天太久了……我很害怕自己会出错,我只想给统统一个完美的婚礼。”
“没啥好担心的,就目前来看一切都很顺利,不是么,后面肯定也会很顺利的,这就跟开车一样都是有惯性的,前面一帆风顺,‘顺利’就会受惯性一直顺利下去。而且还有咱们伴郎伴娘在么,就算有突发情况咱们也能处理好的。”虎旗指了指别在胸口处的象征伴郎的徽章。
虎旗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说道:“没时间再给你害怕啦,新郎你该出场了,要不然主持兽暖场台词都得说光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同样穿着黑色礼服的颜糯走进来,他略带疑惑地看了一眼我和虎旗,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我看虎旗哥哥进来三分钟还没出来。”
虎旗噗嗤一笑,指了指我,“还不是因为这家伙害——”
我一手握住虎旗地嘴巴,让他赶紧闭嘴,他“呜呜呜”地表示抗议,我轻咳一下表示无事发生,“没甚么,就聊了会儿天,童童那边怎么样了?”
“童童哥哥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正在后场呢,陈妖哥哥我跟你说,童童哥哥他今天打扮得超级好看。”
我听到颜糯的话,心中不免好奇年爱童会穿什么样得衣服。
在举办婚礼前,我和年爱童就做了一个约定,自己去选一套婚服,在婚礼开始前不能让对方看见。
年爱童不管穿什么样的衣服都会很好看的。我确信。但这么一番准备怕是更好看了。
我又开始担心起来自己的装着要是被年爱童不喜欢怎么办?我的礼服是很常见的款式,我也就在小配饰方面做了些改变。
我对服装这方面不是很懂,因为约定自己去选,也没有询问家兽、朋友和服装导购的想法,就凭直觉和对婚礼的印象选了这一套衣服。
会不会有点太亮眼了?我想着。
虎旗一眼看出我在担心什么,推着我往外走,“别犹豫了,相信爷的审美,你现在也很好看。”
颜糯附和一声:“确实,陈妖哥哥今天也很帅气,不敢想象等会儿和童童哥哥站在一起会有多养眼,拍出来的照片都不需要我后期修图了!”
虎旗和颜糯都是婚礼的伴郎,虎旗负责管理应邀的来宾和婚礼现场的布置,颜糯主要负责摄影留念和后期剪辑,还有其他的职务也是由伴郎伴娘来打理,我们常常举行各种各样的活动,对此都很有经验,我也很相信他们,也就没有请专门的婚庆公司。
“好好好,你俩都别说了。”说的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好了,走吧。”
推开化妆间的门,走过长长的过道,来到一处露天的婚礼,一望无尽的草地上布置着一个婚礼舞台,而下方是许多白色的圆桌,来宾们正在吃着餐点聊着天,听着主持兽的暖场词等待着婚礼的两位主角登场。
我入场后看到主持兽明显松了口气,他是我的好朋友,此时也是对我打趣道:“各位来宾请看,咱们的第一位新郎官已经入场了,大家都抓紧点去和新郎官讨红包。”
到来的许多小辈闻言都是兴冲冲地过来向我讨红包,我笑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一个个递给他们,爸爸妈妈见到我也是过来和我打招呼,我爸更是毫不客气地从我这拿走十个红包。
我一一向来宾们问好,这些年我的能力已经让狮族那边认可了我的族长身份,他们也十分友善地向我回礼,来宾中还有奶茶店的老板和曾经非常照顾我的刘叔,见到他们我真是感慨万分。
“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来参加阿妖你的婚礼,我现在都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店里时候的模样。”老板说着又抹了抹眼角,“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一定要和童童好好过日子。“刘叔用最质朴的话说着最诚挚的祝福。
“会的!“我和他们敬了一杯酒。
而雪豹族那边,第一个朝我走来的是我曾经的对手——年爱童的舅舅。
突然想起……当初金朴神树消失之后,舅舅他对我说过的一番话。
“您破灭了卡布诺尔之神赐予的奇迹,您一定是受到了龙子祝福的命定之兽。“
在雪豹的古籍中有零星记载,龙子是不信仰卡布诺尔之神的异族,是传说之族。
我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关“龙子“的信息,那么我的那场梦是怎么回事?万华又是怎么一回事?我一直感到不解,但我也找不到机会去了解其中的隐情,只能默默地等着那次许愿的”代价“来临。
那时舅舅说完那番话之后就带着所有雪豹族兽向我献礼,说愿意听从陈妖的引导,他是他们所信仰的新的奇迹。
我当时着实被他们的举动震惊了一番,本来想着事情结束后雪豹族这边后续还挺难处理的,结果他们这一番话反而让后来行动简单了许多。
而我则是把年爱童带离了祖地,把他带回我家里,现在想来颇有种抢亲的既视感啊……不过现在我们也确实成亲了……好吧,感觉既视感更加强烈了。
“先生,新婚快乐。”舅舅说着塞了一个盒子给我,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又迅速说了一句“晚上不要太激烈了”后迅速走开了。
我看清了手中拿的是什么后,脸刷一下红了,不过还是默默地塞进了口袋里,心里腹诽,舅舅我真是看错你了!给我什么不好,在大庭广众下居然给我这个?!还真是谢谢你的关心了……
我和来宾都打完招呼之后,我来到了舞台上,听着主持兽继续他的讲话,等待着年爱童入场。
嗯?这怎么还有一辆自行车啊?我注意到舞台靠内的位置有一台自行车,和鲜花以及艳丽的背景布置在一起颇有种美好的韵味。
而在舞台靠后的位置是卡布诺尔之神的神像,他静静地望着我们,默默地回应着我们的祈愿。
(15)
舞台前方是条淡粉毯铺就的道路,上面撒了许多玫瑰花瓣,等一下年爱童就会沿着这路来到我面前。
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我陷入了一种沉沉的回忆之中。
我忆起了我给年爱童搭建的那座“红屋”,又忆起了那座传说中的“红屋”,我回忆着我和年爱童的点点滴滴,又想起在“红屋”时陪伴“我”的那些身影。
随着回忆,我发觉年爱童身上他们的影子一直都有浮现。
年爱童喜欢恶作剧、整活。我记得有一次,年爱童把家里所有的显示屏——手机、电视、电脑——的封面全部换成了我的丑照,电话铃声也被换成了我曾经发给年爱童的一条很歪腻的语音,等我回到家后一打开屏幕全都是自己的照片时那强烈的精神冲击,让我现在想起来还是浑身一颤,而听到那语音的时候我也是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是老夫老妻相处久了,听到热恋时期的话语还真是有点不适应啊,不过,也挺叫兽怀念的。
年爱童有时候会害羞。我给他的小惊喜他会微红着脸收下,在众目睽睽下会对我一些小动作说别闹。
年爱童对音乐非常感兴趣。他在乐器学上面很有天赋,尤其是在钢琴上,他宛若生来就会钢琴,手指每次悦动都是那么恰到好处,感情十足,平时我们在家也特别喜欢放音乐听,有空的话我们也会一起去音乐厅听交响曲,在家里若是有空我们也会试着一起弹奏曲子,一起唱歌。
年爱童有时会跟我说出一些不着边际的幻想。“阿妖,我们去追太阳吧,我们骑着海豚去追。”他的眼神中带着热切,似乎只要我同意了,我们就真的会这么去做。在做饭的时候年爱童也会脱口而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这道菜就叫做‘蛤蟆先生的游泳池’好了!”。
年爱童有时会很顺从我的意见。很多问题我问出口,年爱童就会很快地回一句“都听你的”,他很相信我的决定,也从来不会扫我的兴。
但我和年爱童并非完全没有矛盾……曾经我就和年爱童在家务方面吵过一架,我以前养成的习惯让我非常节俭,也不是很舍得经常换,但年爱童对此表示一些东西放久了占空间,而且不卫生,所以我们就此闹掰了,但最后我们又找到彼此,获得彼此的原谅……
恍惚间,我看到了未小正,他也是穿着一席黑色的礼服,手中捧着一束各种白色花朵和些许绿叶构成的花团。
未小正踩着地毯朝我走来,那双熟悉的黑色眼瞳让一直萦绕着我的紧张消失了,他一直注视着我,他告诉我,曾经我告诉他的,勇气……
未小正最终站在我面前,他对我笑了笑,又侧身让开了,在未小正走来的方向我又看到了龙桂轩,他昂着那高傲的下巴,手中也是一样的花团,他凑近我捏了捏我的鼻子,又跟未小正一样侧身站在我身旁。
诺立和诺嘉他们走来时牵着彼此的手,另一只手则是拿着一束花,至我面前后他们牵着的手松开了,转而握成拳举在我面前,我微愣神,笑着模仿他们的动作,随后他们的拳头相碰。
范树举止投足间依然是充满了优雅,他脚步每落一下我耳边就响起钢琴的声音,我看着他的手,很想去握住他,但他只是一个轻盈地转身,避开了。
许恒哲是“飞”进来的,他身后戴着一个假翅膀,然后张开双臂一左一右地行走,像是迎着狂风飞翔,最后他一个跳跃降落在我面前,和我来了一个元气十足的击掌。
这时,身后有兽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以为是主持兽,但扭头一看却发现是未小萝,她歪头看着我,嘴角带笑,那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古灵精怪,她开口了,声音轻柔,“他来啦。”
未小萝的话没头没尾的,但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立刻把目光投向那粉红毯的尽头,年爱童正在那远远地望着我,而原本在我旁边的那七道身影全都不见了。
(16)
年爱童的婚服是淡金色的,光是看到那颜色我眼里就溢满了温情。我们的婚服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对方绒毛的主色。
年爱童的婚服在左肩有一块弧度往外延展,而右肩则是纱质的布料往后成一个悬挂的披风,在腰部淡金色的布料折成深金色的v型褶子,一条黑色的腰带将稳定住了衣服的层次感,在衣服面料上还有闪银点缀,像是一颗颗闪亮的星星,而长袖上的闪银尤其多,宛若星河。
婚服只覆盖到大腿靠近根部的位置,其下的腿部则是裸露的,年爱童没有穿鞋子,只在脚上缠了几圈淡金色的缎带,在小腿上打了个精巧的绳结。
年爱童的婚服整体看上去远比我的要华丽张扬,但放在年爱童身上却非常合适。
我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等年爱童走近的时候我才看清他脸上的妆容,是和衣服同样的淡金色的眼影,还撒了些许金粉,他的眼中也全是我。
那天,年爱童持着剑朝我冲来的时候,他的眼中也全是我,但神情却截然不同。这一次年爱童没有拿着剑,眼中是和我同样的深情,那是积雪融化时的春光。
我在融雪之时抱住了他,而我们的婚礼就定在融雪之后的春天。
“阿妖,今天真得很好看!”年爱童笑眼弯弯。
“童童你也是,超级好看,我真的都挪不动眼了。”我说着朝他迈了一步,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我捧起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好了两位新郎官,先别急着激情四溢了,咱们还有流程要走呢。”主持兽见我们的举动笑道。
年爱童闻言也是脸上微红,但没有抽出手,反而和我紧紧相握。
“接下来……”主持兽看向我,问道,“陈妖先生,你是否愿意对卡布诺尔之神立下誓言,守护年爱童先生一生一世,无论面对任何困难,永远不离不弃?”
我又握起年爱童的另一只手,和他面对而站,认真地说:“我愿意!我向卡布诺尔之神起誓,我会守护童童一生一世,无论面对任何困难,永远不离不弃。”
主持兽又看向年爱童,问道:“年爱童先生,你是否愿意对卡布诺尔之神立下誓言,守护陈妖先生一生一世,无论面对任何困难,永远不离不弃?”
年爱童话语里满是爱和笑意,“我愿意!我向卡布诺尔之神起誓,我会守护阿妖一生一世,无论面对任何困难,永远不离不弃。”
主持兽双手放于胸前,“愿卡布诺尔之神祝福你们,愿你们前程美满。本来按照正常流程来说接下来是要交换戒指的,但是两位新郎官手上都戴着戒指了,那么我们就略过这个环节吧。”
我和年爱童闻言相视一笑,我们看向对方无名指上那枚镶嵌了一颗紫色水晶的金色戒指,虽然无法验明真假,但对我而言这就是卡布诺尔之神对我们爱情的见证。
“在不知道童童哥哥和阿妖哥哥的关系之前,我还一直以为那戒指只是好兄弟之间的信物呢。”颜糯在舞台下方对着身边的兽人轻声说着。
那兽人笑了笑,揽过颜糯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那么接下来是表明心意的环节,就把舞台交给两位新兽吧!”主持兽说着就要把话筒交给我。
但年爱童突然伸手拉住了我,我疑惑地看向他,年爱童只是伸出了食指点在我嘴唇上,说:“别废话,吻我。”
说着年爱童就踮起脚尖直接吻上了我,我在朦胧之中回吻他,我听到了舞台下的鼓掌和惊呼,我发觉年爱童不仅仅透露出越来越红屋里那六位的种种特点,他还越来越像我了……
我们的生命相互纠缠着,最终在此刻成了一个满载幸福的结。
我们双唇分开后依然紧紧抱着对方,年爱童在我耳边说:“阿妖,这里太多兽了,要不咱们开溜就过二兽世界吧,自行车我都准备好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原来这自行车是你布置的啊,那行,咱们走!”
我一把抱起年爱童,把他放在自行车的后座,然后我跨上自行车的主位载着我的挚爱沿着来时的道路离开婚礼现场,我和年爱童大笑着向一脸懵的宾客们挥手告别。
在春光暖阳下,我们继续向幸福和未来驶去。
(续章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