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朝廷颁发令旨,选取各府、县学生员入国子监。
李宁安倒是没有兴趣,他已经得到了参加乡试的资格。
只是选入国子监以监生的名义参加乡试,仍然有众多学子趋之若鹜。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参加。
虽说进去要另外捐钱,但好歹有条路子可以试一试,若是去都去不成,那么说什么都是白搭。
正是因为朝廷颁发的令旨,府学中其他士子都在关注着朝廷政令的变化,毕竟朝政变化同样会影响到科场。
现在他们最关注的便是今年湖广主持乡试的主考官是由谁担任,要是在南京那自不必说由当地学政主持。
毕竟南京并不只有一地应考考生,地辖江南数个省,当地学政一开始的权利就大的很。
就是不知道湖广今年是由这位新到任的崔大人主持,还是朝廷另外选派翰林前来。
大家有这样的考虑,主要是因为这位崔大人是翰林出身。
朝廷一般都会指派翰林院的编修或检讨下到地方主持,这两级的官吏全是正七品和从七品。
可不要小看这个官位相较过低,若是六部有缺额多会优先从这些翰林中间补入。
说不定今天还是从七品的检讨,明日便变成了各部郎中。
不过真说到底,这些翰林可能更愿意仍在翰林院工作,到时熬过升迁考满便可继续往上升为正六品的侍读。
达到这一步可就有资格达到这一步,可就有资格加个经筵讲官的头衔,从而得到去给皇帝讲课的机会。
要知道非翰林不入内阁,这些翰林院学士可都是储相,与其去六部勤勤恳恳的上班,还不如最后被皇帝看中升的快。
一般似这种大型考试,各省主考官均由皇帝钦派,除了南京是一开始就内定好的,其余各省都要选派。
只是不知道这回翰林院有谁可以得到这个机会,要知道主持乡试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选中的翰林官员只要来上一趟,回去以后必升官,而且没有风险同时可以成为这届考生的座师。
这两年没有恩科,逢子、午、卯、酉年为正科。
考生是愈发的多了,这回的乡试一定很盛大。
八月便是乡试考期了,李宁安的文章已经逐渐让他自己满意了。
不仅仅是在内容上,即使是文辞上比之去年同样大有长进。
李宁安不禁感慨书没有白读,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话半点不虚假。
眼下距离乡试还有一段时间,李宁安依旧按原本的习惯去温书。
随着乡试临近,他在心里也紧迫了几分。
府学之中有不少生员向教谕告了假,在乡试之前的这段时间归家读书。
李宁安和黎敬浩两人一同去寻了教谕,齐教谕很干脆地给了假,并对三人一一温和地说了一通勉励读书的话。
这三个学生今年都要参加乡试,指不定哪位就考上了。
天空湛蓝,山峦连绵,郁郁葱葱的远山如翡翠般披上了一层神秘细腻的青色。
山间一条小溪蜿蜒而过,奔流向东,欢快地注入一片清澈的小湖。
阳光烈烈的照射在湖水上,顿时将水面蒸腾起一层细密的水汽。
微风徐徐吹来,带着湖畔的青草和稻花的香味,在空气中交织编织,远远传递出来。
在这片仙境般的湖畔,矗立着一座宅院,它静静地伫立在李宁安面前。
看着宅院的墙壁由传统的青砖构成,似乎透露着历史的厚重。
院中的绿树成荫,各种花卉竞相绽放,营造出一片宁静而美好的景象。
每次来到二爷爷家都不由得感叹他的退休生活真的很幸福,真不知道太爷爷当时去世时,到底有没有私下给他啥。
当了数十年文官仅靠一点俸禄,还有凭着举人田地免税,真的可以攒这么大的家底吗?
要知道二爷爷家私底下可没什么产业,就家里的这些良田。
怪不得人人都对考取功名趋之若鹜,自己还算好的,村里这些人看了这么多年,敬畏的同时更是羡慕不已,一个个的更是总往孩子身上砸钱想要望子成龙。
这才一年多没来,院子后面竟然挖了一个湖。
真的不只是一个小池塘,可能是从自家后山引水。
大院中,李金檐做完一套道家的养生功夫。
杏儿姑姑给他奉上一盏新沏好的炒制不久的新茶。
今年新摘的茶好似雀舌,他坐在院中晒着刚刚升起的日头,慢慢品起茶来。
香茗入口,李金檐从一旁拿起一卷书来。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读书习惯,即使从前入仕为官,每日公务再忙却不曾忘记读书之事。
而眼下年老归居回乡,平常村中没有事做,时间更是充裕,自然手不释卷,每日品读。
李金檐读了会书,杏儿姑姑上前道:“老爷,宁安来了。”
李金檐放下书嘴角含笑道:“嗯,昨日就听到大哥院里有动静,不想今日就跑过来看看老头子我啊!”
“快点让他进来。”
不久院门处见李宁安穿着襕衫步入院子后,向李金檐行礼道:“孙儿,李宁安见过二爷爷。”
李金檐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有些意外,这小子怎么穿成这样,看来是学识上有什么不懂的想来问问,手指着一旁小凳道:“坐。”
坐下后李宁安心想,这院里有些大不同了,两边的花草全都铲了,种植了几颗稀稀拉拉的常青树。
李金檐看着眼前的小孙子,想等着他先说话。
随即李宁安恳切道:“二爷爷,孙儿此来是有些不明之处。”
李金龙端起茶来呷了一口,道:“哪里不懂?但说无妨。”
李宁安当下取出一卷文章,给李金檐道:“这是孙儿近来的文章,还请二爷爷过目。”
李金檐拿过文卷,心底一哂,对了。
马上就是乡试了,这小子恐怕是有些紧张了。
李金檐不动声色将李宁安文章拿来一看,问道:“今日写的怎么不是时文?改成诗赋了,平素不是最不爱写这些吗?”
李宁安道:“这是孙儿这段时间读诗经的心得,只是最近要居家读书,故而想请你指点。”
李金檐闻言笑着道:“你呀你!”
说着李金檐低下头看起了李宁安的文卷。
李宁安不发一言,静静地坐在那,等着二爷爷的指点。
李金檐眉头时紧时松,手一会儿抬起,一会儿放下。
半晌李金檐挪了挪身子,看向李宁安问道:“这首诗真是你写的?”
李宁安道:“回二爷爷,是我写的呀!”
一时间,让李宁安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李金檐伸手捏了捏眉间,他是真没想到。
本以为是这小子快考试了,有些紧张,真没想到是真做了篇好的诗请自己指正。
李金檐道:“此卷才华悠韵,以苍茫笔势,写的真是不错,只是文中辞藻华丽了些。
端正一下文章,巧用下典故,句法雅致诗文算是成了。”
一番点评,让李宁安有些喜不自胜,看来自己这几年下的力没有白费。
李金檐心下想着,这小子还算有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