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二月前,县城城门口墙壁上就早早发了告示,告知考生们今年县试的报名时间。
随着靖安三十二年的到来,李宁安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一场科举考试。
想要成为童生,需要通过县试和府试,若是府试未过,即使通过了县试那一切也白搭,只得从头再来。
朝廷对于参加县试的考生,有严格的报名程序。
首先需到县城礼房,报名填写相关内容不仅仅只有姓名,籍贯,年龄,还有祖上三代的身份信息。
更严格的是要具体描写身体特征,但凡参与考试的考生与所填内容有一丝不符,就不单单是参加不了考试的问题,可能还要进去蹲几天。
朝廷对替考行为查处甚是严格,考生要保证不冒籍贯,不违逆丧,不寻替身,不用假名。
再者还要与同考五人形成互保,不仅要进行互结还要寻找廪生作保。
李宁安本以为李明礼会带他去找自己十叔李明智作保,可是并没有反而是在县城里寻了个秀才。
最后询问才知,原来十叔虽然中了秀才但却并不是廪生没有作保资格。
正月十七,天色才微微亮,李明礼就过来拉起李宁安去县城开始报名。
听到这一消息,李宁安还有些懵。
坐在二爷爷家的马车上,边啃窝头边冲着五叔问道:“五叔,县试报名不得等到二十号吗?怎么今天就去县城。”
正在赶车的李明礼转头低声嘱咐道:“你现下的文章虽说已做的不错,但到底只是我认为,这次去也是为你寻个先生给你把把关。”
还有的话李明礼没有放开的说,他想着提前几日在县城住下,到时也省的往那赶而且还能适应一下。
掀开马车帘子往外伸头看了看,县城与李宁安所想略有不同。
城里地面上铺着石板,石板是灰青色的,大小并不一致但却十分自然的拼放在了一起。
街道两边确实比镇上繁荣,茶楼酒馆当铺作坊都十分的紧凑。
虽说李宁安他们出来的比较早,可是县城距离他们村毕竟有近三个时辰的距离,即使赶着马车也走了近两个时辰。
两旁的空地上已经陆陆续续的有县城附近居住的商贩和农户支起了小摊。
街上行人不断,有挑着扁担赶路的,还有赶着牛车送货的,人倒是不少。
到了地方,李宁安观察了一番发现是一处二进的小院,这不禁让他有些好奇。
被门房迎进了院,院内声音老远就传到他的耳中。
“是遇生来了吗?”
“哈哈,贺义兄好久不见。”李明礼大笑一声,迎了上去。
“你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是每年只有这个时候才能遇见你。”
说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看着年纪并不苍老,面容有些慈祥蓄着短须。
“遇生”是李明礼的字,男子一般在20岁行冠礼时取字,女子在15岁行笄礼时取字。
不过这字只是限于古代有身份的人,取字的目的是为了让人尊重他,供他人称呼。
李明礼好歹是个读书人自然有字,像李明溪的话就没有,而且他们的字都是由尊辈取得。
“嘿嘿,你这让我如何开口?”李明礼有些不好意思。
见了礼过后,李宁安才搞明白这位儒雅的中年人是谁。
原来他就是五叔所找的为他作保的廪生,这次寻来是想让这位林秀才点评下他的文章。
两人乃是同窗而且十分相熟,李明礼寻过来也就不意外了。
不过今日把李宁安引过来是林秀才的潜在要求。
这也很正常,他是为这些学子作保的廪生,若是对学生的品行不了解,但凡有人品行不端,在考场上被人发现作弊,那可不是小事。
这个事关他的功名,他可不敢以私交就随口答应这些。
所以限时报名前的这几天,他会陆陆续续的把他作保的学生一一见过,最后才好下结论要为谁作保。
要是这个学生无实才实学,那么参加县试的用心就要好好考虑了,而且光有才学还不行,品行还要端正。
这种事情可不是张口说句空话事情就过去了,若是如此那就是对谁都不负责任的结果。
李明礼也是想着正好要带人来见一见,把文章品鉴一番总归是好的。
林秀才边看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嗯,不错,文章内容倒是出众些,只是火候还欠缺,就怕过了县试,府试恐怕就有些悬了。”
对这些李宁安也清楚,他这一年专心致志的读书备考,虽相较于之前有些许进步,可是文章却并不是很出彩。
县试倒还好说,就怕府试时的竞争有些大。
府试可就不只是限于一县之地,整个常德府上下都要参加,不仅有各县老旧考生一起,连同府城士子都要参与进来,不得不让人了解科举的难度确实有些大。
毕竟府城的教育资源肯定是比县里或者镇上要好的。
湖广布政使司虽说比不上直隶地区,更加比不上江南文风鼎盛之地,但人口总归密集,这里的百姓又重视尊重读书人,竞争压力很大。
其实李宁安还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在江南之地考试,对他来说只要自己举业有成,那么在会试之前是碰不上这些科举大佬的。
每年光湖广一地每科招取举人就只有区区不到百来名,仅仅是想想有这么多考生要竞争这么点位置,怎么能不让人头疼?
看了看文章林秀才还不住的点点头,可是当看到李宁安所写的试帖诗时,他的嘴角抽搐了半天。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
此话一出李明礼在旁坐着有些尴尬,他与林秀才面面相觑,暗自沉思。
听到这李宁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林秀才所说的意思就是孔夫子所说的“质朴胜过文饰就会粗野,而文氏胜过质朴,就会虚浮。文氏和质朴兼备,这样才可以成为君子。”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诗虚浮无力,华而不实,文藻粉饰过多,诗文有些不堪入目。
林贺义对这事也有些无语,刚才看文章时还觉尚可,可这试帖诗怎得………
李明礼见他不说话的样子有些急了,“贺义兄,可有弥补的办法。”
林贺义皱眉,道:“宁安这首诗太过华丽,可以看出他是十分的想努力将诗做好,但这样或许有些适得其反。”
旁边两人一听,觉得很有理。
李宁安是知道自己试帖诗不行的,可是越不行就越想写好,越写越一团糟,导致现在写的诗有些不堪入目。
林秀才呼了口气,才接着说道:“县试在即,此时去提升诗词已经不可能。
我看了半天也算看明白了,宁安时文的火侯是够了,只要到时不要过分要求诗的水平,把试帖诗写的四平八稳就毫无问题。”
李明礼有些无奈,但也只得如此,也怪自己先前只顾得对文章的理解和四书五经的钻研,忘记培养李宁安对诗词的感受。
到底是要多出来走走,窝在自己的小村里眼界还是受限,对诗词的想法有些过于单一。
点评过后,林秀才开始指点李宁安文章上的问题。
忙碌了一下午,但总归有了些收获。
李宁安对林秀才也十分感谢,同时也佩服他的见解水平。
同时这也缓解了他的紧张程度,现在他对过县试和府试已经有一定的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