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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乔乔撑着洗手台,对着镜子眨了眨湿润的眼睛。

眼睛是红的。

她低下头,抬起手腕,红的。

她慢条斯理地清洗了一把脸,抽了张纸,边擦手边走出浴室。

沈叶垂着脑袋坐在床边,耳边传来动静,他微微仰起脸。

细框眼镜早就不知道被两人折腾到哪儿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皱巴巴的领带。

“还真挺听话啊。”

阮乔乔倚在浴室门边,视线扫过他被另一条领带绑起来打了死结的双手——规规矩矩地背在身后。

身高腿长的人双眼双手被缚,弓着腰憋屈地坐在床边,黑色领带下的双颊还透着醉酒的红潮,薄唇抿着,领口大敞,发丝凌乱。

要不是她的手腕和嘴角还隐隐作疼,她差点以为自己酒后乱性把良好青年给糟蹋了。

她不动声色地拿过自己的外套,失去视线的人听力却格外敏锐,他循着细微的响动看过去,嗓音沙哑又透着茫然,“你要走?”

“嗯。”

“我还醉着呢。”他声音委屈。

沈叶双手挣了一下,试图讲道理,“我解不开,你留我一个人在这,容易出事。”

阮乔乔:“你就这么睡,明早我让李尧来接你。”

沈叶默然几秒,紧接着不死心道:“那假如有人开门进来,我贞洁不保怎么办?”

阮乔乔笑了一下,他看不见她戏谑轻佻的眼神。

“你哪有贞洁?第一次不是都给我了吗。”

沈叶:“……”

“痛不痛?”

阮乔乔俯身,抓住他的手腕。

沈叶嘴唇微翘,“不痛。”

阮乔乔松手,“那再绑会儿。”

沈叶:“……”

*

阮乔乔拿过沙发上他随手扔下的外套,手伸进口袋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包烟和打火机。

她将衣服丢开自己坐下,指尖挑开烟盒,抽出一根放进唇瓣。

“咔擦。”

轻微的响声。

沈叶转过脑袋,鼻尖微动,他迟疑了一瞬。

“你在抽烟?”

双指夹住烟,还疼着的嘴唇轻吐烟雾,她翘起腿,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看他。

“你猜。”

“什么时候学的?”他声音微沉。

阮乔乔不语,她沉默地抽着烟。

她几乎不碰烟,就像她这辈子很少会流泪。

可情绪一旦失控,身体会不自觉作出弥补的反应。

比如沈叶醉酒,她抽烟。

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方才她失控的质问。

“沈叶,今天为什么喝酒?”她指尖对着烟灰缸点下火星,忽然问。

“不是因为我和程冬的事,对吧。”

烟草味逐渐在密闭的空间里蔓延,沈叶本就大脑昏沉,他泻了力气靠着枕头,安静听她规律的吐息。

放松的身体却在她平淡的陈述句里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

一阵沉默。

“要是没什么好说的,我就先走了,寝室快关门了。”她掐了烟,丢进烟灰缸。

换了拖鞋的脚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她走到窗边,开锁打开。

寒风瞬间裹着细微的雪花涌进来,像浪潮扑过,室内的暖气被盖过一瞬,烟草味顷刻间消散了一半,连带着房内的二人闷得昏沉的大脑都逐渐清醒。

“我这几天总是梦见他们。”

良久,沈叶曲起腿,淡淡道。

*

“记得高三那年寒假么。”

沈叶直起上半身,下巴落在她的肩膀。

阮乔乔坐在他腿边,掌心撑着床单。

她垂眸回想几秒,“温泉度假?”

“嗯。”沈叶将侧脸熨在她的颈肩,以完全依赖的姿势贴着她,“我们最后一次的旅行,我梦见了。”

“梦见我爸拉着我喝酒,红着脸看着我,说怎么一下子我就长这么大了。”

他声音轻飘飘的,以至于阮乔乔才恍然过来,他是真的醉了。

“我妈和干妈睡在隔壁,一直在聊天,聊的内容我听不懂,吵得我一杯接一杯地喝,也没听进去我爸在嘟囔什么,因为……”他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因为那时候我在想着你。”

阮乔乔眼睫微动。

“我光想着赶紧把我爸喝醉,趁着你还没睡着去找你,满脑子都是泡温泉的时候突然下雪,真他妈浪漫,你肯定特开心。”他像是开始胡言乱语,鼻子蹭了蹭她的肩膀,声音却又忽然沉下去,“那时候没听清楚我爸在说什么,但是我在梦里听清楚了。”

阮乔乔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他却突然不说了。

“……沈叶。”

她低头,嘴唇擦过他的发丝,轻唤。

“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想回去吗?”他哑声轻问。

回去。

不是回家,不是回学校。

她知道他问的是,想回到那段日子吗。

无忧无虑的,他们满脑子还都只是学习和热恋的日子。

“我挺想的。”

他滚烫的嘴唇印在她的颈侧,感受着平稳跳动的脉搏。

“什么真相都不知道,每天只要想着怎么能哄你开心,真他妈幸福。”

*

沈叶睡着了。

阮乔乔俯身,将领带解开。

指腹轻揉他印出红痕的手腕。

指尖轻按,崭新的、远比那时的机械手表更昂贵的表被卸下,一道深深的印子刻入他的腕骨,泛着骇人的青紫色。

他眼前的领带也被轻轻扯下,许是光线强了些,本就微蹙的眉头皱的更紧。

阮乔乔抬手将灯关了,留了一盏微弱的灯。

指尖抚过他的眉眼,落在他微红的眼角。

沈叶小时候挺爱哭的。

还只有三四岁,小萝卜似的身高,被寄放在阮家的时候。

沈家父母只要打开门转身,就立马扑上去,吵着闹着要跟着走。

沈爸看他泪眼汪汪的,也舍不得,想回头抱一下却被沈妈狠心拽住。

留一次,下一次就更难走。

后来长大了一点,沈叶能安静地站在门边,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然后半夜蹲在墙边偷偷抹眼泪。

像是天生就缺乏安全感。

离不开至亲,受不了孤独,害怕被抛弃,可又偏偏一次次被落下。

所以他天生就学会了怎么用湿漉漉的眼神令人心软。

软不了沈家父母因拼搏事业而坚硬的心。

却格外能对付她。

阮乔乔安静看了他一阵,随后重新脱掉外套,掀开被子,在他身侧躺下。

沈叶闻声而动,他侧过身,胳膊下意识搂住她的腰。

就像小时候,他们互相依偎在一起取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