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流水好好睡了一觉,慢悠悠过来的时候,林云的房间挤满了人。
不,挤满了大夫。
每个人均皱眉凝思,不知该如何解这奇症。
“哟,这么热闹?”齐流水问道。
玄明道:“这个可不是热闹......”
见众人面色有异,齐流水道:“怎么了?”
“怎么了?”阿三有些恼,“三济堂的招牌怕是要砸了!”
齐流水大惊,竟然还有三济堂治不了的病?他一眼扫过去,这间屋子里可是集齐了三济堂所有德高望重的大夫。
“就连公孙大夫也没办法?”齐流水难以置信。
“也不是没办法......”玄明道,“若想把林云毫发无损地唤醒,那的确是没办法。”
“何意啊?”
“医术我也不懂,不过听这群大夫所言,可以用银针刺激各处要穴,然后以磅礴灵气冲刷经脉,不过嘛......醒来后可能就是个废人了。”
“这,这......如何是好?”齐流水心道自己可是夸下海口,谁知道这位林云兄弟竟是如此重伤,“林云到底是什么病啊?”
玄明捏紧拳头,恨不得将千司辰碎尸万段!
“西渊花毒。”玄明把大夫们的结论说出来。
齐流水大惊,“这,这可是世上奇毒啊!须以灵气为载,方能沾染人体......下毒之人必先服用西渊花,自己命不久矣——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他不忍再说下去。
林潇再也忍耐不住,开口道:“不知各位大夫商量出对策了吗?”
众人均看向公孙大夫,公孙大夫不忍直视林潇,叹息一声道:“容我再想想......”
林潇道:“若各位均没有办法,不知可否请归惊墨神医诊治?”
众位大夫脸色大惊,公孙大夫道:“家师已经病故了......”
“病故?”林潇道,“为何我从未听说!”
“你从未——?”公孙大夫略略吃惊,“姑娘可知数月前,玄静山疫疾?”
林潇愣了愣,点点头,那是她还未逃出皇城,的确听说过。但据说疫疾很快就控制住了。
“家师便是在疫疾中操劳过度,身体不支,终是染病身亡。”
“此事没有上报——”
公孙大夫打断道:“家师遗愿,不想声张。”
“那......”林潇神色暗淡下来,“那他岂不是没救了......”
公孙大夫神色凛然,“姑娘放心,我以三济堂的招牌保证,定能救下来!”他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请给我一夜时间!”
说完,他便风风火火走出去,其余大夫也相继告辞,只嘱咐了两位护理如何照顾云云。
齐流水见着人去楼空,悠悠道:“这三济堂恐怕有得忙了......”
*
公孙大夫愁眉不展。
他身前堆满了几十本书籍,均没有找到能不伤经脉的唤醒之法。
夜已深,人未眠,挑灯夜读,叹气声却越来越频繁。
公孙大夫自认并非医学天才,但他不蠢,不仅如此,还极其勤奋。三济堂的所有医书,烂熟于心,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见识了许多疑难杂症。
他足够撑起三济堂这块招牌!
“灵气封存,积心不解,体虚神绝,长眠不醒......”他喃喃道,这句话,听师父讲过多次,但他老人家并未传授治疗之法。
万卷书中,也没有相关记载。
难道真的要靠那本失传的《千金本草方》么?
这个时候又到何处去寻......我可是答应那姑娘,争得一夜时间......
他忽然想起那个人来,那个被自己逐出三济堂的师弟——或许他知道?
“不知公孙大夫为何事哀叹呢?”
“谁!”公孙大夫顿时回神,手中书本飞出,却被一人好好接住。
“怎么,不认识了?”那人从阴影中走出来,竟然是苏幕遮,他冷笑道,“也是,咱们公孙大夫好不容易坐上了三济堂首席的位置,日理万机,诸事繁忙,自然是......贵人多忘事的。”
公孙大夫脸色铁青:“又有何事?”
“公孙大夫就是这样对待合作伙伴的吗?”苏幕遮眼光如刀。
公孙大夫怔了怔,缓和语气道:“请问,这次有什么安排?”
苏幕遮大摇大摆走过去,坐在了公孙大夫的对面:“自然是与你有关的好事!”
公孙大夫眼底闪过一丝嘲笑。
“今日,你这三济堂可是来了两位贵客。”
公孙大夫想了想,便道:“你说齐家公子?”
苏幕遮摇摇头,“一位是你的病人,一位是一名与他几分相似的女子。”
公孙大夫看着遍地书籍,眼神发光:“你是说他?难道你懂医术,有救治之法?”
苏幕遮收起折扇,在桌上敲了敲:“我只懂杀人之法。”
公孙大夫神色凛然,“他们两个到底是谁?”
“看来这三济堂也不怎么样,连自己病人的底细都不清楚。”
“治病救人,不问贵贱,不辨家世——没必要那么清楚。”
苏幕遮冷笑道:“哦?你真的不想知道他们两人的身份?”
他越这么说,公孙大夫越觉蹊跷,便问道:“不必卖关子了!”
“昏迷不醒的那位,便是当今二皇子,另一位自然是三公主了。”苏幕遮饶有兴味地看着公孙大夫震惊失措的模样。
二皇子......三公主......公孙大夫顿时汗如雨下,他仿佛看见自己正走在一条不归路上!他双眸闪烁,瞪着苏幕遮,“你,你想干什么?!”
“我?”苏幕遮道,“我当然什么也不做。”他将公孙大夫方才击出的书放回他面前,“是你要做什么。”
公孙大夫失魂道:“我,我......”他勉强控制住情绪,颤声道:“你要我医死人?要我亲手砸了三济堂的招牌?!”
果然是大夫,苏幕遮心道,医死人与杀死人有何区别?
“三济堂的招牌我们自然是要的,不然当时帮你作甚?”
“那你要如何?”
苏幕遮出人意料地说道:“我要你救活他!”
公孙大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公孙大夫,有空好好医治自己的耳朵吧......”苏幕遮从怀里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药瓶,拇指大小,里面流动着灰色液体。
“这是什么?”公孙大夫凭借医道经验,判定此物必定危险至极。
“这是什么?”苏幕遮的双眸仿佛染上同样的灰色,“这你不需要知道!你要做的,就是在治好咱们二皇子的同时,将这东西不知不觉化入他经脉之中。”
公孙大夫惊道:“你这是要谋反!”
苏幕遮看着眼前这个可笑的医者,难道他真的不清楚么?当他坐上首席位置的时候,三济堂便已经走在谋反的路上了——这条路,可不能回头。
苏幕遮将药瓶放入公孙大夫手中,“好好干吧,可千万别砸了三济堂的招牌!”
苏幕遮起身正准备离开,公孙大夫忽地捏紧药瓶,他第一反应便是这大夫会愚蠢地将药瓶扔掉。
但公孙大夫没有。他似乎抗争了许久,然后松劲下来,抬起头,“要治疗二皇子,我需要《千金本草方》。”
“东西在哪里?”
公孙大夫一字一顿道:“一济堂,江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