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板买东西,过程实在是乏善可陈,不还价是李大老板买东西的一惯作风,更别说让他捡漏了,不高于市场价两三倍就算他赚了。
“天下第一案”也不例外,他带着保镖开着大奔w126去到陈耀所说的那个尼姑庵,50万现金往那一摆,村干部们很痛快地把东西卖给他了,尼姑庵里的师太还不从,被村民们给架走了。
李国庆的手下把那条大案抬上卡车的时候,村民们就在村委的场院坐着分钱。除去给尼姑庵的3.5万,剩下的钱,按人头分给每个村民,200多口人的小村,大概每人得了2000多块钱。
这年头,人为了挣钱,真的都疯魔了。
闽省这边宗族观念很重,那十年都没砸掉的祠堂,“孝子贤孙”们把祠堂里的老物件偷出去卖的,比比皆是。
有点良心的,弄个现代工艺品,跟老祖宗的东西“换”,更多的是连夜砸开祠堂门,除了祖宗的牌位不敢拿,别的能拿的洗劫一空。
后来也是这批人,成为知名企业家、海外大投资商以后,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又是建家庙,又是修族谱,大兴祠堂,大祀祖宗。
老祖宗们地下有灵,应该也会欣慰,先顾活人,再管死人,反正祖宗们烧点黄纸就够花销了。
那些放在祠堂里几百年的瓶瓶罐罐,保存不好很容易瓦卒了,还容易招来小蟊贼,还不如让子孙们“收”起来;那些祠堂里的老供案老八仙桌老太师椅,天干物燥容易火灾,放祠堂里也是引火物。
……
分出一队保镖,押运着“天下第一案”坐船南下小渔村,李国庆带着剩下的保镖,北上去了魔都。
先去制鞋厂视察了一圈。
自从大胳膊拍的《复仇之母》 同时在北美和全球公映以来,以玛丽安的名字命名的小白鞋和那句“For sisters”宣传语,很快就风靡了全球,鞋子一下子卖爆了。
迈克尔代言的“mJ”运动鞋也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定价64.99美元的mJ 1运动鞋,85年全年的销售额是1.3亿刀,到了86年的9月,销售了230万双。
自营的这两款鞋,加上代工的其他品牌的鞋,制鞋工厂短短几年间已经发展成了拥有将近10万名员工的庞然大物,并且鞋厂的规模还在急剧扩大,分厂都建了好几个了。
制鞋厂本来就是个劳动密集型产业,加上这年头的机器自动化水平远远比不上后世,对劳动力数量的需求很大,华夏这个人多又便宜的地界,太适合干这个了。
什么,血汗工厂?
你他么能让我一个月挣一百多甚至两百多,你喝我血都行。
国营大厂的正式职工一个月也才挣几十块钱,我干一个月顶他们干好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加加班怎么了?加班使我快乐。
什么,国营单位管福利分房、公费医疗?
拜托,随着民营经济,哦,现在得叫乡镇企业的发展,进入八十年代中期以后,国营单位效益就普遍开始下滑了,甚至有些单位发工资都困难了,还有钱给职工盖房子、全额报销医药费?
房子肯定是会盖的,不过是盖给厂里领导们住的,普通职工尤其是刚进厂的小青工,住着厂里八人间的集体宿舍慢慢等去吧。
医药费也是可以报销的,可是什么时候能报下来,那得等厂里什么时候资金宽裕了,普通职工经过层层审核,好不容易拿着领导签字的条子去找会计,会计永远就俩字“厂里没钱,等着吧”。
然后会计连夜悄悄把给厂长老娘买进口钙片的医疗报销款,送到厂长家那四室一厅,甚至小独院别墅的大房子里去了。
就这,社会上的人还争着抢着进国营单位,乡镇企业都不想去。
当然了,进国营单位也不见得是错的,特别是进了烟草啊、电力啊、石油啊等单位,那可就当上铁帽子王了,铁杆庄稼至少能传三代。
至于为什么三代以后不干这个了,是因为人家给了孩子足够好的教育,把孩子培养成才,出国了。
这是一个伟大变革的时代,你这辈子的选择,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你和你后代的命运。
然后又去了趟位于黄浦江东岸的5000亩奶牛养殖场,随便一头奶牛的地盘都有两三亩地,每天产的那点牛奶还不够制鞋厂的管理层自己喝,妥妥的一个赔钱的产业。
说是奶牛养殖场,更确切地说是个种牛场,繁育小奶牛是该养殖场第一要务,从国外弄来的畜牧专家、博士、硕士一大堆。
主要是想在国内招人,也招不到啊,甭说本科生了,就连中专生都想着分配进国营单位,然后工作十来年,三四十岁的他们就赶上了90年代的下岗潮。
视察了一圈产业,李国庆又去拜访了老朋友。
第一个就去拜访了虞老爷子。
过了73岁那道坎,76岁虞老爷子没有在他那魔都老洋房里跟40多岁的苏北保姆阿姨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而是住进了病房。
是气的。
他那个大美人孙女固然是导致他生病住院的一方面原因,不过只占很小一部分。
明面上职业是模特的虞美美,主业其实是为钱鼓掌,服务对象是欧美那些大资本家大导演之类的社会名流,虞美美还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职业告诉了虞老头,气得虞老头差点没噶过去。
虞美美拍拍屁股去了外国,留下苏北阿姨在医院里伺候着虞老头。
要不是虞老头脑子还算清醒,他那栋老洋房,估计房产执照上也早就换成苏北阿姨的名字了。
“哎呦喂,老爷子,您怎么成了这德行了?”李国庆拎着个小果篮进了虞老头的病房,出言讽刺,啊不,关心道。
不过他这关心的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欠揍。
“哼。”傲娇的小老头把脸扭到一边,看向窗外,不说话。
老小孩,老小孩,李国庆也不恼,乐呵呵地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没找到水果刀,把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吭哧吭哧啃起了皮。
“喂,你恶心不恶心啊,给病人削苹果皮,有用牙啃的吗?”虞老头看不下去了,嫌弃地呵斥道:“你个戆度货。”
“戆度这个词,我懂,是傻瓜的意思。”
挨了骂的李国庆也不恼,咔嚓咔嚓啃着苹果,边啃边说:“您老这是在国外和外地待得时间长了,魔都俚语都不怎么会用了吧?”
“滚滚滚,赶紧给我滚,看见你,我就烦。”虞老头气呼呼道。
这时候苏北阿姨端着一个夜壶进来了,当着李国庆的面,伺候完虞老头尿尿,然后就去倒夜壶了,临走之前,还剜了李国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宣示主权似的。
“哎哟喂,老爷子艳福不浅啊,这半老徐娘的,除了长得黑点矮点,还挺有风韵的嘞。”李国庆看着阿姨的身影,啧啧道。
“滚滚滚。”虞老头抓起背后靠着的枕头,砸向李国庆:“老子抬手指头都费劲,别他么想那些有的没的。”
“额……其实有些事,你不抬手指头也能干。”李国庆萎缩地笑道:“哪怕你某个头抬不起来,照样也可以让阿姨帮你。”
“滚滚滚,你小子早晚也得拉去打靶。”
虞老头又扔出一样东西,不过这次是一张纸。
“遗嘱。”李国庆一把抓住了那张纸,看了一眼抬头,然后飞速地浏览了一下,道:“老爷子,您老还是糊涂了吧,我可跟您老没有任何关系,您老干嘛把房子遗留给我啊,我可不想当您老孙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