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雨雾纱?”
宏明再问了宁则一遍。
宁则点了点头。
雨雾纱数量稀少。
因为非桑麻蚕丝之类种植养殖得来的织物,有没有全凭缘分。
哪怕纪氏也说不清什么时候能再次进献。
之前纪氏进献的几匹全给皇后做了衣服。
纵使邹夫人想要,整座皇宫也唯有皇后箱子里那件。
“夫人想要的并非雨雾纱,而是足以与皇后殿下分庭抗礼的权力。”
宁则提醒。
宏明岂会不知。
皇后搬进竹青馆,最慌乱的是邹夫人。
那么多日以来,她四处对人夸耀自己盛宠在身。
皇后与四皇子密会御花园,因失德被皇上厌弃的流言,大概也是她叫人散播的。
皇后重回龙霄宫,最没面子的是急于捡回端午宴丢失面子的邹夫人。
“无聊。”
“陛下打算如何答复?”
“暂且不可动她……亦不可让她对皇后心生嫉恨。”
宏明沉思了片刻。
“吩咐纪氏若有雨雾纱尽速进献。取二十匹上月王氏献上的金丝锦给她。”
反正邹夫人不是真心想要雨雾纱,只要她认为皇上愿意给就够了。
“……皇后如何?”
皇上终于问起最介意的事。
“殿下……”
宁则偏了下眼眸。
“到竹青馆不久立即睡着了。如太医所说,殿下气息微弱,禁不起一丝一毫的劳累。”
“太医可有办法让她好一些?”
宁则看了皇上一眼。
白天御医在殿内为皇后诊脉时,皇上也在一旁。
皇后状况到底如何他怎会不知?
反复多问也问不出其他答案。
“以参汤吊着一口气,于根本上无益。归根结底……必须取出磔死者。”
依旧毫无选择。
宏明在御案前坐下。
“陛下……是否记得皇后提过,有人与她一起置身封印法阵内?”
宁则突然回想起此事。
宏明也想起了把皇后抱出地宫的那名异国男子。
皇后遇袭当夜,七步断肠小蛇被一刀毙命。
若非暗卫所为,当时与皇后同在屋内的应该非泛泛之辈。
他会特意赶去地宫搭救皇后,至少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自保。
“小人记得,天武来的祝师提过,除解封之外,若同一只疫鬼封入不同人体内,有其他取出方式。”
天武祝师带宗家典籍进宫后,宏明与诏明在神木宫一起查询了典籍内记载的秘术。
那名祝师顺口提了一些典籍上没有记载的江湖传闻。
只不过那名祝师提到的方法……
“不可!”
宏明果断拒绝。
宁则知皇上不愿接受,只不过攸关皇后性命,不得不提。
“那名男子……”
与皇后一样来路不明。
宏明低头思考起这件事。
皇后说她并不认识这名男子,怎能保证那不是谎言?
如果跟诏明所说一样,皇后实际上是……
那名男子出现在皇宫,说不定另有目的。
难道两人一早有所勾结?
“观他身手有些像影侍。四家之内可查到线索?”
“四家皆说不知此人。暗卫跟踪了他几次,全被甩掉。他对皇宫地形非常熟悉,不似一般贼寇。”
“命靳星夔加强竹青馆附近的防守,一旦发现此人,立即拿下。”
宏明想了想,再补充了一句。
“切记,不可伤其性命。”
*
关翎在竹青馆的时候勉强醒了几次,每次与红袖说了没几句话立即睡着。
待她精神真正恢复,已经过了四天。
她没想到,单纯由春宫前来龙霄宫可以把她累到这地步。
“可有夫人与老爷的消息?”
那么多天过去,不知王慕晖父母的情况如何,醒来后她慌忙询问。
“夫人尚且在路上,老爷被羁押在司寇府天牢内,暂时无碍。”
“司寇府天牢?”
王继卿身为太士,执掌典狱。
王业卿在天牢关久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做什么?
“不行,得见皇上……”
她打算坐起,半途头脑清醒过来。
定罪太傅府是皇上授意,找他根本没用。
倘若证据不足,说不定皇上比王继卿更盼望王太傅在狱里出点什么事儿。
沉舟既然能调查到御花园四百多名工匠的下落,在府衙间一定有些门路,依赖靳氏的渠道说不定还可靠一些。
不过……现在住在竹青馆,她不便见沉舟。
想要拜托他照顾天牢里的太傅也是枉然。
“……我们得回春宫。”
她咬着指甲说。
“不行啊小姐。你现在的样子哪儿经得起移动?何况皇上前几日下令你禁足竹青馆,哪儿能说改就改的?”
关键这事儿是皇后宫女求的。
过了两天立马要求皇上改口,岂不是把皇上不放在眼里?
关翎趴在床上,边听红袖说话边弹枕头。
作者怎么不干脆把她按到棺材里?
害她动弹不得不说,还断了她与沉舟的联系。
这是要绝了她所有反抗的可能,躺在这里乖乖等死。
嗯……要想回春宫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龙霄宫里有一人比她更不希望皇后留在竹青馆。
“邹夫人这几日有什么动作?”
“听说啊……”
小姐一提这事儿红袖来了劲。
“我们来竹青馆安顿那日,邹夫人去向皇上讨要赏赐。小姐你猜她要什么?”
“什么?”
“她想要雨雾纱!”
宫里所有雨雾纱全在皇后箱子里,谁人不知?
邹夫人的意图足够露骨。
“有人爱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人各有志,倒也是不可勉强。
红袖对着小姐点了点头。
“可是小姐,你不能因为她吃相难看,就什么都给她。我们的东西该被抢光了。”
“那我们从她那儿也讨点好处。”
“要怎么办小姐?”
红袖一听来了兴趣。
“附耳过来。”
*
这一日皇上散朝后,邹夫人照常比所有人更早在御和殿占了座,陪皇上批阅奏折。
“上次陛下赞赏瑶琴乐声优美后,嫔妾特意去练习了下琴曲。当初向琴师学过一些,久未练习,技艺生疏,陛下千万别见笑。”
邹夫人命人抬了一张瑶琴进殿。
宏明有些纳闷,自己何时称赞过瑶琴。
回想许久,似乎是端午时在太妃面前赞过一次陈充媛的抚琴技艺。
无聊。
“爱妃有心了。”
他抬首对邹夫人微笑。
见皇上欣喜,邹夫人自是卖力演奏。
殿门口听到琴曲的其他南苑夫人,纷纷啐完一口离去。
这一天本该与往日没有不同。
哪知邹夫人琴声激昂时,忽进来公公说有急事求见。
“何事?”
宏明招来公公,见是竹青馆的小太监。
小公公手里捧着一支紫毫,恭恭敬敬地呈上。
“殿下在竹青馆的桌上,找到皇上最爱的纯紫毫,想到皇上没了此笔难以写字,万分焦急,命奴才立刻送来。”
宏明看了看,那确实是他的笔。
想了想收了下来。
哪知道皇后的幺蛾子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