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把柳林村搬来了吧?”芦苇不敢相信的揉着眼睛,生怕自己恍惚看错了。
就见徐家老两口跟佟母,恨铁不成钢的看徐仲林,徐家能来的都来了。
佟家,棒槌跟他媳妇喜鹊,手里还抱着大木棒子,大有一种今天拼出个前程的架势。
采薇挽着佟母,身后是彭顺和兄弟三个,及家里娘子孩子,就连彭小屠夫的便宜儿子小两口都来了。
庙王爷门口躺满了人,嗡嗡的都是说话声,可怜天下父母心,看来不止徐仲林一个人疯狂了。
“阿娘,我送你们还有岳母去家里住着,你们年纪大了裹在这里不行,我在把芦苇叫来,”徐仲林不高的声音劝拄拐的爹娘。
徐母佝偻着背立目看老儿子骂道。
“叫你媳妇来有什么用?还不如我跟你阿爹留在这里有用,你岳母经验足足的,不比你挨打抓了脸有用?”
“再说了,她瘦的跟个咕咕鸡(稻秧鸡)一样,能顶人家一个拳头吗?人家挥挥手,就能给她扇的找不着北墙。”
“你呀!不争气的东西,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让人回家送信帮忙,还好有我二孙子狗子,知道轻重缓急,不然靠你们兄弟四个,头打破了都不一定抢上,”徐母一边骂一边手里棍捣地,恨不得地捣个洞出来。
“仲林呀!不怪你阿娘要骂你了,就是我都要说你两句了,我们是年纪大了又不是死了,家里一抓一大把人,你干啥不送信?这可事关麻头他们考试呢!你看看这一地躺的人,就你们兄弟几个顶啥用呀?”佟母罕有的责备起女婿。
芦苇躲在人堆里头皮都是麻的,她心里瞬间为枣耙子兄弟三个挠头,全家老老少少都出动了,这压力好大呀!
“阿爹阿娘佟婶子你们别生气了,六哥不送信回去,那是时间不到时候,真正关键的时刻在今晚天亮呢!”
“你看土狗子敢回去送信,那不就经过我们几个的同意吗?好钢用在刀刃上,人多就得用在今晚,”石广升笑着上前解救小舅子。
“对呀阿娘,提前给你们接来挨了打多亏的,”小妹亲昵的抱着徐母的手劝。
“是呀徐婶子,咱们留点力气好天亮用,等抢到了头柱香烧完再骂也不迟,”采薇小意的劝解着。
“二丫头说的在理,我们都憋着劲了,”徐父挥手终结了责骂,二三十个人把持着庙门口,特别像个庙霸似的不给人进。
别人有心想理论一番,彭顺和他们壮汉般挺身而出,人多势众的,别人看了只好不甘心的退回门口。
徐仲林也知道自己欺负人了,可是儿子的关键时刻呀!哪个当爹的,不为自己孩子拼尽全力的?就欺负这一回了,以后他指定不这么干了。
夜里女人跟女人围一起打了一个盹,男人高度紧张的在门口睁眼不睡,紧绷的神经,在鸡鸣报晓中嘹亮的响起。
“快进庙!”徐三子猛的跳起来大喊。
门口地上的其他人,纷纷爬起来都往庙里涌。
“阿爹你代表咱们徐家烧,妹婿你也进去为大狗子求,还有五哥,你们一起点一起烧,这样就都算头香了。”
徐八子没进是他没男娃,这是不能更改的事实,石广升儿子念书鬼混子不求也罢!
“我们在门口拦着,先香后贡品,”徐仲林快速说完,一把给彭顺和徐五子推进去,徐父站在门边早进去了,两个老太太也被护进了庙里,别说芦苇咕咕鸡了,她们老的也差不多
男人挡在门口不给蜂拥的人进去,女人在男人后面使劲推,门口拥挤的人潮,劈头盖脸的打徐仲林他们,企图撕个口子朝里挤。
俩个老太太在后面掐腰,可嗓子骂人祖宗十八代,那骂的没地投胎都是轻的,什么投胎做猪做狗做鸡,一天投胎十多次等等,可怜!死的骨头都朽了还能掂出来骂。
芦苇听的目瞪口呆,又无力吐槽徐仲林他们猪脑子,就那么十几个男人,能拦住百十多个人?今天她要不出手救他们狗命,门口的几个莽夫,非被捶成肉饼不可。
“这谁掉的钱呀?还都是银坨子!”芦苇惊喜的大声吆喝起来。
原本拥挤不堪的人一听顿时安静了,纷纷扭头回看,地上东一处西一处的确实有钱,哗啦一声,反身就冲出去抢钱,庙里头香肯定没了,那还不如捡个实在点的。
徐仲林他们短短的时间里,再次出现了鼻青脸肿的场面。
“还不让路?庙里香也烧完了还拦着?”芦苇挤到门口问。
徐仲林挂着两条鼻涕看庙里,他爹他们确实香烧好了,松开手撤了一个口子,给老太太送出去远离庙门口。
然后所有人回身进庙,虔诚的给庙王爷磕了个头,起身护着徐父跟彭顺和徐五子上贡品,庙里转瞬挤满了骂骂咧咧的人,一边磕头一边骂徐仲林不要脸,不是人,干猪狗不如的事。
徐仲林也不还嘴,骂就骂呗!反正香也烧过了。
徐父看一盘盘的掉东西,那个开心呀!笑的差点都没起来身,东西掉完了才满意的起身,一大阵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庙。
庙里跪拜的人,恨不得用眼神刀死徐仲林他们,睡了一夜的地,什么也没捞上的想想就是晦气!
“阿爹,顺和妹婿,刚刚的香烧的旺不旺?”徐仲林一边擦鼻子血,一边期待的问。
“旺!烧的红彤彤的好看!”徐父龇牙笑。
彭顺和也用力的点点头,“好旺的姐夫,这顿打挨的值了!”
“挨的值就行!”徐三子高兴的哈哈大笑。
徐家目前六个男娃,小川成亲孩子都大了,自是不能不切实际的做读书科举梦。
土狗子念书从小就不好,到是跟麻头们打群架厉害,给翠桃气哭的非不要这孩子了,小川娘最后生的一个男娃草木,那念书更是继承了徐家的优良传统,鬼混子!
只有徐父嘴里骄傲的大耙子,念书是顶顶有名的好,从蒙童夫子夸到中秀才,他出门都是一口一个俺孙大耙子厉害呀!状元的料!
老二,二耙子念书还过的去,反正比家里这几个强点。
老三麻头目前没摸清底子,小时候淘气的跟魔王一样,家里猪狗鸡他是没少折腾,要不是他娘厉害他害怕,估计他能给家翻过来搅和。
“天亮了我送你们去医馆……”
“去啥医馆呀六哥?就打这几下有啥?”庆和挥手表示不去。
“是的姐夫,我们还得赶紧回村,家里建房子走不开人,”彭顺和憨憨的说完。
“彭小子兄弟说的是真事,村里现在也有大夫安家了,我们要看也是回去看,”徐父抽了一口烟定音了,府城看大夫多贵呀!村里便宜肯定得回村看是正经的。
“依我说都不用看的,我们又不是没被打过,想当年逃荒路上经常被打,”徐五子觉得太矫情了,不值得请大夫抹药。
芦苇跟她儿子麻头躲在人后面,一时不知该不该出现的,这抠搜劲简直不能看。
“对,我们还要回家弄房子呢!六儿,有事就派人回村叫人,我们打不过人家,但是我们能骂过人家,回了,”徐母挽着佟母的手嘶哑着声音催促走。
芦苇……
俩老太太应该是发挥了毕生的功力,瞧,嗓子都骂哑的说不出话了!
徐仲林扭不过众人,只得给人送去城门口,看浩浩荡荡的人胜利回村。
麻头跟他阿娘对看一眼,幽幽道,“阿爹经常如此吗?”
“不经常吧!就是天天去庙里临时抱佛脚,去三天被人打两天的,我要回去补觉了,”芦苇打了一个哈欠转身朝家走去,她也是熬了一夜没睡的,困死她了!
到家倒床一觉睡到傍晚才起来,桌上都摆好了饭菜,就等着她起来吃饭了。
“麻头呢?”芦苇简单的洗好脸过来问。
“中午吃完饭回村了,”徐仲林肿着嘴回答芦苇。
芦苇坐下看徐仲林的脸特别想笑,她低头借吃饭做掩饰极力忍着,憋的眼泪都出来了。
徐仲林也不在乎,吃过饭碗筷洗刷完,肿着眼继续苦干捏点心,一连送了五天都没断。
第六日拜完庙回来坐在门口一步不动,眼睛都要看瞎了,也没迎来喜报人上门。
街上到是热闹的厉害,稀落的炮竹声时不时响起,还有调皮的孩子唱唱跳跳的嘴里嚷道。
“恭喜举人老爷!贺喜举人老爷!”
“别给麻头那么大压力,没考上不是很正常吗?他要看你这样心里估计得愧疚了,”芦苇看不下去了出来劝徐仲林。
徐仲林耷拉着脑袋进屋,无精打采的坐在廊檐下不说话。
对比府城的冷清,柳林村的徐家此时炸开锅了,报喜人举着牌子去了村里报喜,府城压根不知道情况。
“快给东西!给钱!差爷们都辛苦了,”徐父激动的都要飘起来了,颤抖着声音,吩咐三儿子拿好东西谢报喜人。
徐三子大笑着端钱出来,给四个衙差一人一个大荷包,又给拿了点心茶叶。
报喜人高兴的眉开眼笑的,坐了一会
村民们听闻徐家病歪孙子,徐惊鹿中举人了,都风一般跑过去看热闹,路上还有人嘀咕道。
“徐家那孙子打小除了打鸡骂狗,几乎在药罐钱堆里泡大的,没想到还真长本事了?那自己家健康的孩子去认真念书,岂不是早就可以中举人了?”
村民一窝蜂的挤在徐家热闹说话,徐母还大方的拿出瓜子给人嗑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