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天空已经被晚霞染成了金红色。
禹夜正站在院子里透过窗户望向沉睡的檀乐宁。
他真的是个兢兢业业的守卫,可以目不转睛的看上一天。
注意到她回来了,便说道,“雪苏河说了,你回来后就去密室找他,有事要和你讲。”
燕红提点点头。
走到他身边忍不住问,“你怎么还能在这一直看着他,不无聊吗?”
禹夜却神秘道,“怎么会腻?光看他的表情,我就很好奇他梦到了什么,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这不太好吧?”燕红提停下脚步。
她靠近檀乐宁,静静地观察起来。
哪怕只是一会儿,只见他的脸上时而露出悲伤的神情,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时而又露出喜悦的笑容,仿佛在梦境中遇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她皱眉,“他这是怎么了?一会哭一会笑的,不会是疯了吧?”
他的心情到底是如何复杂,才能短短时间内又哭又笑。
禹夜朝她招手,“怎么样,一起去看看?”
“可是……”她有些犹豫,但动作很诚实,将手放在禹夜手臂上。
也不知禹夜做了什么,他们就像是置身在美轮美奂的云彩之中。
云彩之下,是一对有情人在浓情蜜意。
这是个宁静的午后,阳光柔和地洒落,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轻纱。
一对少年少女坐在草地上,少年的眼神时而深邃,时而明亮,会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少女,而少女一双明眸满是温柔和幸福。
燕红提简直要惊掉了下巴,那个长得很柔美,眼神温柔的要滴出水来的人是她吗?
她什么时候长这样美了?
但是看穿着打扮和那双眼睛,是她吧?
她看向禹夜。
禹夜的神色掩在白色斗篷之下,身体却在微微颤抖,是控制不住地笑意,“这人真的疯了,他真的喜欢你,哈哈哈……”
燕红提脸都黑了。
“哈哈哈……你什么时候这个样子过?他把你想的未免太美好了……”他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就过分了。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他对我倾心又怎么了?”眼前的场景略有些眼熟,燕红提想了想,这不就是引魂入梦中他和她相处的片段吗?
弄了半天,这全部都是他的幻想。
“这支香有什么作用?”她问。
禹夜难得笑得如此开怀,此刻终于停了下来,极力正色道,“只是为了引发人内心的欲望,做一个好梦。”
他不知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这并不是我可以引导的,这就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才会在梦境中显示出来,这小子绝对对你有意思。真的匪夷所思……”
燕红提长舒一口气,调侃道,“如果我没记错,好像某个人曾经也说过可能喜欢我。这个人不会是你吧?”
禹夜赶紧摇头,“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这世上能够配上我的女子还没有出生呢!”
这个自恋狂!
眼看着檀乐宁和这个眉目与她有有太多相似的女子又要搂搂抱抱,燕红提眼角都要抽搐了,“赶紧带我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真不知道这个檀子素搞什么名堂,他们并不相爱,可是他总是一副很深情的嘴脸,到底是为了什么?
禹夜一抬手,拍上檀乐宁肩膀,手掌却穿过他的肩膀,檀乐宁一无所觉。
“兄弟,你有种。”禹夜装模作样的把手拍在檀乐宁肩膀。
“出去吧!”燕红提道。
禹夜掐了法诀,他们立刻回了小院,他依旧贱兮兮道,“这小子也算梦想成真,最后不还是娶了你吗?”
“我们并没有拜堂成亲。”燕红提以前不觉得什么,现在倒有些庆幸,檀子素的这种行为未免太卑劣了,竟然全部都是谎言。
禹夜只是笑了笑,走上前。
“他的身体有异常,好像有两个元神一样,另一个在沉睡,但是很快就要醒来了。”禹夜探了探他的手腕道。
燕红提在心中算了算,的确,快要到时候了。
“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显然是禹夜不想提及的话题,他将头转向一边,微风吹动斗篷上的面纱,令他的身影多了些清冷孤傲,“我还是那个答案。”
燕红提点头,“好,但我的承诺不会变,会等到你直至最后一刻。”
说完她便缓步走到密室前,白光一闪,身影在原地消失。
禹夜只是向那边看了一眼,便又目不转睛地守着檀乐宁。
……
一走进密室,就能感受到其中所充满的神秘与古老的气息。
墙壁上挂着一些奇异的符咒,而桌上则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古籍和珍稀材料。雪苏河细心地检查每一件物品,不时用笔在书简上做着标记。
他的动作既熟练又充满了敬意,似乎对这些无价之宝了如指掌。
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里面流转着淡淡的光芒,似乎在守护着这片宁静的空间。偶尔,水晶球会发出轻微的嗡鸣声,仿佛与外界的某种力量产生共鸣。
房间中的布置真的与雪苏河一样,充满了神秘,但是又给人一种强大威严的感觉,隐藏着危险的气息。
“你来了。”雪苏河匆忙瞥她一眼,就又开始忙碌,“先坐下吧!”
她在密室中看了一圈,才找到一个不大的蒲团坐下。
雪苏河一直忙忙碌碌,也不说话,她就盯着这个巨大的水晶球看。
水晶球通体清澈,却又带着白的光芒,细看之下,里面又透出炫目的彩色。
据说,水晶球占卜是魔界最古老的家族的一种传承秘术。
一般来说,水晶球可能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占卜工具或护身符。它可能承载着家族的历史和血脉力量,是家族成员之间传承的重要纽带。
因此 会对水晶球进行严格的保护和传承,确保它的力量不会被滥用或失传。
如今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她眼前,大概是雪苏河对她无比信任的证据。
她看了一会儿,却发觉水晶球其实并不完整,在它不显眼的位置有两道缺失。
难道……
雪苏河却在这时开口了,“在多年以前,我飞升上界,曾经带走了半片天地本源之力,让我苟活了一阵,不过最后还是死了。”
随着他的说话声,水晶球的表面却发生了变化。
她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蓝天白云,悠然可见。
在更远处是潺潺水流,高大的山峰隐匿在云雾之中。
五彩的鸟儿绕着山峰翱翔,地上鲜花姹紫嫣红,微风吹过,形成一片巨大的花海。
这是檀子素记忆中的家乡,也就是上界。
“这里……”
“不必多问,你看下去就好。”雪苏河不甚在意地整了整案上的材料,将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好。
燕红提点头,不再多言。
接下来的场景应当是雪苏河在上界的遭遇。
一幕幕迅速在眼前划过,直到她看到了一个小男孩。
那是幼年的檀子素。
直到水晶球再次变回原本的模样,静静的发着银白的光,燕红提才望向雪苏河。
她感觉掌心一阵刺痛,低头摊开双手,发现掌心有几个月牙形状的血痕。
应当是刚才心情过于紧绷才会如此。
血痕很快消失,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你害怕吗?”雪苏河问。
此时他已经把东西整理的差不多了,身形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带着些许疲累望着燕红提。
“害怕。”燕红提如实回答。
如果按照雪苏河遭遇的一切,那么她很可能就是有去无回。
雪苏河一招手,水晶球,碎裂了一角,那碎裂的部分冲到燕红提的面前,她本能的张开双手接住。
拿在手中空若无物,但是却散发出极高的温度,烫的她差点扔在地上。
此时雪苏河手中散发出寒意,碎片温度有所下降,“将它炼化到你的骨头里,关键时刻或许能救你一命。”
燕红提不敢怠慢,忙凝神静气,运转法诀。
这可是连上界都忌惮的保命利器,这么看来,雪苏河是真的够意思。
等到真正炼化到体内,燕红提心中心中有几分欢欣,这样她成功的希望又大了几分。
看到她的模样,雪苏河带着几分无奈,“你就如此信任我吗?”
燕红提答道,“在现在的处境下,我除了信你,没有任何选择。”
实际上她更相信雪苏河不会轻易让她死的,毕竟一寸之地现在是和她绑在一起的。
没有一寸之地,就没有龙行止的安身之处。
“你不好奇我的来历吗?”雪苏河问。
瞧她这镇定自若的样子,雪苏河分不清她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天真,还是因为绝对的自知之明导致的自信。
燕红提点头,“自然好奇。”
雪苏河分明看出她似乎知晓很多,“你知道我的来历?”
“我听别人讲过三个故事,由此得到启发。我想倘若我有一件宝物,必然要派幸心腹之人去守护。上界之人是不能生活在下界的,所以,你们最初,应当是下界的叛徒,对吗?”
雪苏河扶额,揉了揉太阳穴,“看来你的胆子足够大,接着说下去。”
“也因此你们有众多上界的宝物和法诀。但是他们制约你们的手段失效了吧,天长日久,人心是会变的,更何况几代的更迭,所以你们家族便有了别的打算。”
雪苏河点点头,“还行,你并不是太笨,否则也不值得我送你这么一片东西。不如你再再猜他们制约我们的手段是什么?”
是什么?
这个她倒需要好好想一想。
会是一件宝物吗?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了效力?
什么样的宝物会有震慑的力量呢?
“你猜不到?”雪苏河好像在嘲笑她一般。
他的笑容与某个人神似。
是谁呢?
忽然,一个想法进入她的脑海之中。
“在上界之人都杀不死你的情况下,他却轻而易举的能够要了你的命,他会是什么身份?上界早就防着你们会生出反心,是他,檀子素?”燕红提在问他也在问自己,各种画面关联起来,只能有一个正确答案。
“是,每一代都会有我族嫡系一脉被送往上界,你以为每个有修炼资质的女子只能生育两个有资质的孩子是因为什么?
代代只能娶一个妻子,代代都会有孩子被送往上界,也就是代代单传,所以嫡系一脉几近断绝。”
同脉相杀!
原来如此,所以檀子素才会在上界长大。
燕红提想到一个问题,“你是嫡系一脉?”
“自然不是。这样的传承风险自然很大,恰巧上一代的嫡系不小心死了,所以嫡系一脉就剩……”他的眼神往外面一挑。
虽然隔着厚厚的墙壁,但是意味不言自明。
额,看来就剩檀子素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当敌人走狗的下场就没一个好的。
“若不是嫡系已经死绝了,我这个旁系又怎么会知道这一切隐秘呢?不要小看了他们保守秘密的手段,哪怕今日知道的人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燕红提默然不语,雪苏河接着道,“我将这些东西赠予你,这里面有些册子可以让你炼个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如果他们对你用了同样的手段,不要像我一样浪费时间,好好修炼。”
她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在刻薄这一点上,他和龙行止真的很像。
“我还能往后退吗?不想死。”她坦言。
雪苏河定定看着她,“你想要活就要自己多努力了!”
他轻叹一口气,又道,“你可以向我提个要求,如果力所能及,我会尽量满足。”
“那你不妨把这个大水晶球送给我,也就还有活着的把握。”燕红提立马厚颜无耻的提要求。
雪苏河笑出声,“我倒是有心想给,只是如果你把它带走,下界的一切生灵,你就不必救了。”
她睁大眼睛打量着水晶球,“这东西是什么?”
“我不是告诉你了,这是天地本源之力。
当时帝休家族将这些东西抽出来交给我族保管,就是因为无法带出下界。否则哪还来的修仙者和魔族为他们提供炼丹的好材料。”雪苏河讥讽道。
燕红提闷着头想了想,终究是摇了摇头,“我现在实在想不出。”
雪苏河为她出主意,“一般女子,除了美貌和身材之外,大概就是想要个如意郎君了,你有没有看中的人,我可以把他掠过来。”
“这不太好吧!”燕红提咋舌。
这么霸道的吗?
她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身影,但心中咯噔一下,立马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力气之大,令雪苏河侧目而视,“没想到你还真有?阿止不是一直说你是木头脑袋石头心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喜欢的人不在这里,不在这个世界。”她连连否认。
绝对不在这里。
她一定是太累了,晕了头才会想到一些有的没的。
雪苏河却一下站了起来,饶有兴致的打量她,“你快说,阿止很想知道。”
她摇摇头,但是雪苏河一脸不信的样子,于是破罐子破摔道,“我并不想谁当我的如意郎君,但是我很想知道一件事,这世上有没有能够延续人寿命的方法?”
雪苏河的面色一变,眼神凌厉,“延寿?你若想延寿,只能入魔。而入魔的下场就是会沦为失去理智的疯子。就像,就像他一样。”
这个他,自然是指龙行止。
“那就算了。”她果断放弃。
“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了。”雪苏河手上有黑气萦绕,但很快,在黑气中又夹杂着刺骨寒意。
燕红提被雪苏河莫名其妙地瞪了一眼,懵懵懂懂的向外走。
这怎么貌似还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