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官跟着年轻人们笑了会儿,才继续说道,“就这样一直打到了第七天下午,排长已经喊不出话了,我们就只剩下十二个人,活着的人已经都没有力气了。排长就命令能退出战斗的就退下山去接应部队,走不动了的就把剩下的干粮分一半给能下去的战友。”
“当时除了排长那份之外,包括三班长在内,其他人都把他们的干粮全都给了我。一点都没留。他们也是说的排长那句话,你娃年纪最小,体力恢复最快,快去快回。”
老警官说到这里掩面而泣,“我当时真的信了,吃了干粮就往后面跑,可没跑出多远就听到枪声大作,接着就听到排长在骂人。他骂三班长,骂三班每个人的名字,一边骂一边哭。”
“听到排长的哭声我就知道我上当了。我就赶紧跑回阵地,只看到三班长和三班的战友们都受伤倒在地上,朝敌人那边边爬边开枪。他们到死都还在冲锋的路上……”
“我边哭边开枪,排长就喊我的名字让我找地方当掩体,开始的时候骂我为什么跑回去,后来我跑到他身边,他就不骂我了。”
“可我看到他当时的那模样,哭得更厉害了。”
四个年轻人围在老警官身边,没人发问,听他慢慢说。
“排长早就没有干粮了,他的大腿被子弹打穿,在雪地里冻得没了知觉,他就拿刺刀揦下腿上的肉,生吃…”
年轻人们身躯一震,苏小暖早已泪水涟涟的把半个身子伏在陈一平怀里。
“排长最后对我说,好娃儿,是咱们子弟兵的种,让我趁着夜色把能收回来的战友遗体都收到一堆,摆出聚在阵地上举枪瞄准的样子,然后把手雷带上躲在雪地里,等敌人朝他们的遗体包围的时候就往人堆里扔,扔完就换地方。”
“就这样打了两天,排长那边没声音了,我以为他在骗敌人,等敌人摸上来,他会给他们来上一发。”
“可是等着等着,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排长牺牲后,敌人也退下去了,他们连自己人的尸体都没带走,我就按照排长教我的,在山头上弄了三个阵地。又过了三天,敌人又来了,我身边还有从敌人那里捡来的手榴弹和枪,我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扔个手榴弹又往回跑,但这次的敌人太多了,怎么打都打不退。”
“在我被手榴弹炸飞晕倒之前,听到了咱们的冲锋号…”
陈一平长身而起,身形挺拔的给老英雄敬了一个军礼。
这样的老英雄不是大人物,那谁还是大人物?
不料泪水涟涟的苏小暖却看着陈一平冷峻的面庞,颤声问道,“你又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陈一平看了她一眼冷静的说道:“是,我在国防大学的战史资料上看到过。这是现在还在教授的单兵作战经典案例之一。”
“陈一平你大爷的!你为什么老这样啊!当年你知道素素阿姨的事情的时候是这个模样!知道你外公的事情的时候还是这样!我倒要看看你多能忍!”苏小暖激动的朝他咆哮着,抓起他的手臂狠狠的咬着不松口,越咬越用力。
陈一平皱着眉,任由她咬出了深痕,咬出了鲜血,咬进了肌肉里也没出声。
眼看她就要把陈一平手臂上一整块肉咬下来,曾非凡才终于想起他身为警卫的职责,一记手刀把激动的姑娘给打晕了过去。
陈一平抱起苏小暖,对迟警官说道,“我先带她回去了,明天下午如果您有空就来海棠院,咱们把王大海他们的事情好好合计一下。”
又对徐野王点了点头,抱着苏小暖回到车上。
“嘶!这妖精,咬人真狠。”
他狠狠的在她身上肉最多的地方拧了一下才发动车子回家。
派出所里,留下来的曾非凡向师徒二人解释了苏小暖说的当年的事情是什么。
“当年首长才2岁,陈素烈士就去云南边境了,再也没有回去过。因为她的身份很敏感,家乡人就没人知道她是烈士,都以为她丢下母亲和儿子自己在外面过好日子。”曾非凡叹了口气,“直到两年多以前,首长才从各种线索中推论出了真相,却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组织上找到他,当着刚才那位苏姑娘的面说出了当年的事发经过。他当时也像刚才那么冷静。”
“你亲眼见到的?”徐野王的职业病犯了。
曾非凡瞥了他一眼,“我没有亲眼见到,我才跟了首长两年。但是当时组织上的同志在汇报的材料里评价他的时候写了八个字,临渊履薄,不动如山。”
“等等,你一直叫他首长,他还有什么身份?”徐野王回过神来问。
“你真的想知道?你换一个身份我就告诉你。”曾非凡挑眉问道。
徐野王眼珠子转了转,摊了摊手。
扶起今天晚上乱了分寸的师父回休息室休息,不再理会曾非凡。
“徐野王你个懦夫!因为你家里不让你娶一个姑娘你就把自己应该担负起的责任扔下不管!你就是老排长嘴里骂的那种生物!抗争命运是像你这样抗争吗?你这叫耍脾气也叫逃避!”
等曾非凡走了很久,徐野王才反应过来。
“嘶,这句话确实好毒。改天找个人来骂骂看。”
这年头能拿到出租车公司牌照的,都不是普通人,大多数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背景,明面上的经营管理者,是这些人的亲戚同学甚至是家里的司机保姆。
这个社会最大的不公,是有些人靠着父辈的余荫进入了体制,而后用体制内工资的三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请人替他们去上班。
他们本人则去做其他与他们手中权力密切相关的行业,开公司,开厂,再把权力变现。
东华门是没有昼夜之分的,只分大事还是小事。
白泽同志极为罕见的主动向国家伸手,只是为了在京城办一个出租车公司牌照这样的小事,并没有让人觉得太难办。
只是,经手的人员心里打了个问号,白泽同志为什么要插手出租车公司这个最基层的行业?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出租车司机这个庞大的群体生存条件之恶劣,堪比旧社会的黄包车车夫。
进入新世纪的夏国,怎么允许在眼皮子底下存在这种光喝百姓血不负社会责任的企业?
国政大臣拍桌而起,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