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风预计把焦小花培养成一个专业的采购师,而焦小花的表现也让她非常满意。
回去时,宾馆楼下停了好几辆黑色的车,大多都是红旗,还有一辆金鹿。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七八点正是下班回家的时间,有的人八卦,停在路口不走了,看着这些车和一行着装正式严肃的领导。
杨风远远地就看到了贺旭阳。
此时无比感念的确良的优秀,也难怪人们如此推崇它。
跑了一天,又出汗又是土。
这会儿土被她拍掉了,汗被晚风吹干了,又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体面人了。
“郝副室(shi)长,这位就是过江。杨风,这是咱们羊城副室(shi)长”
杨风没有装作不知道不关自己的事,直接进去,而是来到贺旭阳面前。
她还没有开口,好就率先开口了:“过江先生这是来羊城采风来了?您写的游记真是生动有趣,要是能写几篇羊城的文章,那就真是太好了,羊城人民都要谢谢您啊。”
杨风心下一动,看来还是有聪明人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外面的人诚惶诚恐。
这位不会不知道她来是为什么,现在还给她安了一个新的理由,那接下来应该会有更多的安排。
他这话的意思是如果她配合了,好处少不了,甚至会更多。
“是啊,几年没来,羊城变化真是大,不过我也待不了几天了,过两天就要走啦。”
郝菖先眉头一皱:“那这可得让我们本地人带着您好好逛一逛了,有些地方啊只有本地人才知道哪里好。”
杨风也笑着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还算是来过的,这俩啊,丢街上都回不来的,正缺个专业的向导呢。”
杨风上道,郝菖先也舒坦,贺旭阳汇报的时候他还以为这过江也有文人酸气,为五斗米能气死。
现在看来这智慧不愧是工作了十几年,又在名校读书的人。
他大手一挥给杨风留下一辆车和一个本地司机。
“那这样,你们先休息,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明天再聊。”
杨风笑得更真诚了,“好,您日理万机的,每天都辛苦,我们也没什么大事,这两年随叫随到都成。”
郝菖先带着一群人走了以后,黄霄还云里雾里的,焦小花更是在一旁吓得不敢说话。
“您好,我叫李胜,您叫我小李就行,刚刚已经在宾馆登记了,房间是302。”
“诶诶,好,今天没什么事儿,你也先去休息吧。”
进了房间,三人坐下,杨风看了两眼黄霄和焦小花,自己拿出小镜子照了照。
难怪他们跑得快。
她倒是不狼狈,黄霄不是啊,黄霄的面色宛如一个做苦工刚回来的。
焦小花鬓角的头发也贴在脸上了,着实算不上体面。
即使很累,杨风也要把他们叫在一起开会。
“接下来几天,都是硬仗。
来来往往的不是领导就是重要人物,少说少错。
黄霄,你不要太慌张,除了少数人,他们大多数人的职别还不如学校老师,或者说跟你姐夫差不多,心态要稳。
小花,你看你还能承受吗?要是太紧张就留在宾馆吧。
你要有个判断,别逞强,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人生地不熟的,我也说不上什么话。”
焦小花咬着牙说:“我行的,我能行的,我明天开始我就不说话了,让我跟着您吧。”
她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跟章以德结婚时间久了,也从他那儿学到一个道理。
这世上没有人会平白拉你一把,有人拉你了,就要拼命拽住那根拉你的绳子。
别人家往上拽你往下使劲儿,那就再也不会有人拉你了。
比起面对大人物的害怕,她更害怕成了那个往下拽绳子的人,从此被杨风放弃。
黄霄受到的压力远比焦小花还要大,他不仅要直面这些大人物的考验,还要察言观色动脑子接话。
但杨风让他仿着跟自己姐夫相处那样去对待。
这样想想好像也是,在京市参加过多少大活动,小时候还在街上围着看外国人呢,还去看升国旗,国旗下讲话。
现在这么点儿人,怕什么!
“您放心吧,保证不给您丢脸。”
“那就这样,赶紧回去休息,记得好好洗个澡,我花这么大的价钱让你们住这儿,就是为了休息好,洗漱好,明天可千万别邋里邋遢的。”
说完事儿,杨风就让人散了,效率很高。
但两人去休息了,杨风并没有休息,她拿出当年在羊城用的笔记本,上面还记录着自己吃过的好菜。
连夜肝了一篇一千字的羊城行小短篇出来。
她喜欢把准备做在前头。
虽然郝菖先的意思也是让她用过江先生的名气和瞿老先生见面,并不是真的要她写几篇在羊城的游记。
但她却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写了这样一篇文章,不管是瞿老先生这边能不能成,她也给了郝菖先一个面子。
写好以后,又誊写一遍,时间已经来到十一点半了。
杨风强撑着去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上辈子加班到半夜三四点也是常有的事儿。
这辈子她除非必要,基本不加班,韩境元有时候看文件超过十二点都要被她提醒。
睡了六七个小时,杨风睁眼就坐起来,抵抗着眼皮带来的强烈不适用冷水洗了把脸下楼。
司机已经等在一楼了。
“起这么早?”
“您这是?”
“我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买点儿早点回来。”
“不用,您要是收拾好了,我带您去知味堂吃早点去,都安排好了。”
杨风笑了笑,她也是下来看看这“安排”究竟安排到什么程度了。
等黄霄和焦小花起来和杨风会面的时候,杨风已经换上了一身精致的套装。
缎面衬衫领上衣,搭配有着宽腰封的浅色长裙,格外出众有书香气。
黄霄做了半年服装能勉强懂一句人靠衣装。
焦小花懂得比他多多了,她一眼就看出杨风这一身看似简单的衣服实际上有多麻烦,一般人也穿不出这个感觉。
她迎面看见时,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想起了小时候跟着妈妈在大宅院里瞧见的大小姐。
不过她也不敢说这话。
昨天还结伴而行,勉强能算得上同事的一行三人,今天看着就更像杨风带着俩跟班儿了。
上车前黄霄自然而然地给杨风拉车门,自己坐在前头,焦小花跟在杨风身后上车。
司机看着这架势,心里也有一番考量,他也远远地见过瞿老先生,那保镖就是这么给人家打伞的。
去知味堂吃了早茶,杨风一行人就来到了郝菖先的办公室。
郝菖先在楼上就看到了杨风下车时的场景,司机李胜那叫一个毕恭毕敬。
他只是派了人,并没有额外叮嘱。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不用说这些职业本就有很大心理优势的司机了。
杨风能用短短一个晚上就收服这样一个见惯了大人物的司机,可见其待人接物的水准不同一般。
所以杨风坐下时,郝菖先就要求跟她单独谈话。
“这次任务实在重要,而且必须完成,瞿家不仅掌握着对面的纺织贸易,还有自家的船队,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条药品的交易线。
如果能跟瞿家合作,不管是拿下对面的丝绸市场还是通过瞿家去谈其他的贸易订单,或者是进口药品,哪一项都是非常利好的。”
那边缺布,也缺高端的丝绸供应,这杨风知道,而瞿家还有船,那他在那边的地位应该不低才是。
“这些合作对我们来说是利好的,对他瞿家来说应该更是才对,毕竟这些生意都是他赚,这么些天了,他还拿乔,不会是谈的合作太大,他害怕资金太多引发舆论问题吧?”
郝菖先目光灼灼地看向杨风:“不愧是杨主任啊!当年我就听说你点子有多又好用,没想到现在也是一看就透!”
夸了一句他也没停歇:“正是这样,现在是我们更需要用他,所以他一点儿也不着急,但不能放任他再这样下去,能谈就谈,不谈就滚蛋,一天天的,政府那么多人围着他转,就算那谁来了这待遇也不差了!”
杨风觉着这郝副室长跟别人是真不一样,她相信那些围着瞿老先生转的人里,很多都是真心的。
她略带冷意地笑了:“这是在试探底线呢,如果继续退让下去,那他不仅不会害怕自己家族的国际舆论,反而要展现出对祖国更亲近的一面,然后在这里大兴办厂,掠夺资源,美名其曰投资家乡,而政府的税收提高了,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就会一直优待他们。”
郝菖先脸色难看起来:“他真的说过办厂的事情。
前几天不知道怎么逛到了市郊的村里去,说那里的人过得不好,大家都是同根生,他看着也难受,将来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帮助老百姓把日子过好。
照片拍下来,还上了报纸,当时我们还都以为他倾向国家。”
郝菖先越想越不对劲:“不行,兹事体大,我们得慢下来,重新开会商议!”
“那是以后的事,您之前提到的几项合作都是眼前的,完全可以达成,我看啊他也不是想见过江,就是想拖延时间,看看您们的态度罢了。”
杨风本来想说自己可以去见,但想了想又发现自己说得足够多了,再多就不合适了。
“这还要拜托你了。
就算你不在我们也准备了一个文会,都是本地知名的文学大家,还有书法家画家,他若不是附庸风雅,这样的文会也足够给面子了。
你也可以不当成去专门见他,跟我们这里的作家交流交流也是好事。”
杨风笑了:“这当然是好事了,我还要多谢谢您呢,平时可见不着这么多大拿。
对了,这是我之前写的一篇关于羊城美食的稿子,想着投给晚报的,您先过过目。”
郝菖先接过杨风的稿子:“《日行万步,不负珍馐》……”
“这写得也太好了!我也爱吃脆皮烤肉,你也太会吃肠粉儿了,这跟本地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我让他们明天就刊登出来,感谢过江先生为我们羊城留下一篇佳作呀!”
郝菖先越看杨风越觉得心里熨帖,这行事也太周全了,有这样一篇稿件,那就更像是缘分了,而不是他们上赶着找来过江去见瞿家人。
杨风看他完全能懂自己意思也舒服,她做事就喜欢做到极致。
反正都要帮忙,就帮到底,让人真觉得欠了自己人情。
“我知道你之前也来过羊城,这次来也不是游玩来的。
我刚好最近要去各个厂里视察,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当年你就对市场十分了解,这次去了各大纺织厂要是有什么高见,还请指导一二。”
杨风笑意更深了,这位真是个妙人。
郝副市长效率很高,他直接给羊城晚报打了电话。
等杨风带着稿子去走流程审核修稿结算稿费的时候,他又发起了会议讨论杨风提到的瞿家真实目的。
晚上等杨风这边确认完毕,得到的反馈消息却不做好。
和郝菖先一个想法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还是更看重利益,认为这次合作必须要谈成,必要的退让也是应该的。
这结果令郝菖先扼腕不已,但细节上他还是能操作的,就比如给杨风立人设这件事。
头一天他就给杨风派了车以显重视,一直等到稿件审核通过的第二天,他才找人去告诉瞿老,过江就在。
瞿老想当天就见过江,却被告知,过江在羊城只待几天时间,现在已经跟着郝去视察去了。
只能等到交流会上见一小面了。
杨风也是在桃红纺织厂的车间才知道瞿老已经提出了见面的事情。
“您是深谙奇货可居这四个字啊。”杨风半开玩笑地说。
“说起来这还是跟你学的,现在交易会的展会布置还用你那几招呢。”
两天时间足够郝菖先了解杨风跟羊城的渊源了。
他指着锃亮瓦光的新生产线问杨风:“我们现在规模怎么样?”
杨风点头:“很厉害,不出几年咱们国家就不缺布料了。”
“那还是不敢说的,至少咱们珠三角是不缺了。”
从引进生产线开始,每一年的产出量都以一个夸张的数字增长着,从本地布料价格就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