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是要被赶地出门了?”
韩闻墨抱着凉的酸梅汤,一小口一小口地抿,闻言抬头:“爸!您能说点儿好听的吗?”
“好听的?让我猜猜这是入选了?”
韩闻墨没好气地趴回桌子上,想翻白眼又不敢。他在学校里跟人学会了翻白眼,头一次在家里翻的时候被杨风一巴掌拍在背上,再也不敢翻了。
“您这不是知儿道吗?故意逗我玩儿呢?”
韩境元把包放在桌子上往厨房走:“那这不是怪你?这么大好消息我进门你都不说?”
韩闻墨小声嘀咕:“你这一进门就找我妈,我也没机会说啊。”
韩境元边洗手边问:“今天怎么样?”
杨风摘着葡萄,一个一个放在大碗里。
“你看那样子,就知道人家顺利着呢。”
韩境元佯装叹气:“这下家里就又剩我一个人喽。”
杨风小嘁了一声:“这下没人管你加班到半夜喽。”
韩境元拈了两颗葡萄就往外走,自己吃了一颗,丢给餐桌旁的韩闻墨一颗。
韩闻墨双手一接,跟他隔空碰了一下拳头:“够意思!”
“没大没小”韩境元笑骂一声就去换睡衣。
一家人难得享受一个完整闲适的夜晚,杨风一口一个吸着葡萄,父子俩人都没她一个吃得多。
还是韩境元提醒她:“太凉了,少吃点。”
韩闻墨就是他爸的小狗腿子,一听这话,就把碗拽走了。
杨风窝在沙发里看读者来信,葡萄被拿走了也不想起身,但又想吃。
她唉声叹气:“唉,我也就能好吃好喝这几天了,马上就要出去露宿风餐了,能不能吃饱还是另一回事儿呢。”
韩闻墨听了就想给她往过来推。
韩境元凉凉地说:“你看你妈像是那种吃苦受罪的人吗?人家当年去广州,就是怀你那会儿,回来高兴地跟我说自己一个月吃了大几百块钱的饭。
那还是天天跟着领导吃饭馆的一个月。”
韩闻墨听了又默默把碗拽回去。
杨风大声反驳:“那不是去吃了一顿老莫餐厅嘛,那一顿就老贵了。”
可韩闻墨都看出来她说得太假,他还有些羡慕:“妈,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了。”
杨风瞥他一眼:“花钱怪谁?还不是怪你,那会儿怀着你我天天饿得要死,吃了一顿还想再吃一顿。
还跟我去,你自己早就计划好了,这会儿了说跟我去,晚了!”
韩闻墨根本不怕她,这一看就不是真的生气。
他绕过桌子跑过来挤着杨风坐:“说真的,妈你下次出去带我一起呗,你要是不放心我,就把江川哥也带着。”
杨风真是想揍儿子!
他一个还不够烦的还要再带一个。
她出去还真不是一个轻省活儿,带着韩闻墨还要担心他的安危。
要是他这会儿大了,还能带,能帮忙,也能让他涨见识,这么大正是烦人又没有安全性的年纪,带着要累死个人。
她敷衍道:“等你长高了再说。”
韩闻墨可不是一般小孩儿能被糊弄过去:“长高是多高啊?”
杨风胳膊肘推推他:“离我远点儿,热死了。”
韩闻墨听话地站起来:“长高是多高啊?”
杨风琢磨了一下现在的平均身高:“长到一米六五吧。”
韩闻墨算了一下:“我现在一米三五,一年长十三厘米,只需要两年多一点儿就到一米六五了!”
杨风想说中间那个阶段长得没那么快,想了想又没说,他从小就长得快,还真说不准。
韩境元插话:“你上次改进的纸飞机呢?”
这下韩闻墨就没有那么嘚瑟了,最近这段时间他太飘了,每天都处于一个想要什么就达成的什么的状态里。
韩境元给他布置的任务都没完成。
韩闻墨没有说话跑上楼去取飞机,只改进了一回,飞的还更差了,他后来再没有新做。
他上去以后杨风给韩境元使了个眼色:“肯定没弄好。”
“我知道,他就折了一回,上次去他房间看见的,再没见过新的。”
韩境元放下杂志,喝了一口水,等着韩闻墨下来。
杨风看他蓄势待发的模样,心里为韩闻墨点了根蜡,他爹这一看就是早就想教训他了。
韩闻墨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纸飞机。
他静悄悄地递给韩境元,韩境元接过纸飞机,看了一遍又一遍,正面看完翻过来看。
杨风也不看信了,探起身子把葡萄碗抱怀里吃。
等待宣判是最折磨人的阶段,未知的恐惧会不断积累,积累,压缩……
韩闻墨在心里腹诽,都说他爸妈脾气好,他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呢?
但凡不注意就被抓住了。
他看江川他爸那样儿的才是脾气好,江川就算把家里炸了他爸都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韩境元开口了:“说实话。”
韩闻墨早就害怕了,现在能说了赶紧开始汇报:“那个秃嘴的是我之前改进的,窄的这个是刚刚折的,最近时间安排得太紧了,没有来得及做……”
韩境元放下那个秃嘴的,把窄的翻过来捏着边缘给他看。
杨风视力好,她一眼就看到机身上没有压平的折痕。
韩闻墨从小受她影响也挺爱干净,有一点儿强迫症,他动手能力强,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现这么明显的瑕疵的。
“没有能力就不要撒谎了,骗不了别人的谎言最后都会变成笑话。”
韩闻墨被韩境元说得面红耳赤,他也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
没有经历过大挫折的孩子,自尊心太高。
“没有动手,那有思路吗?”
说这个韩闻墨就有准备了:“我从机身,机翼,还有尖头处都想了几个改进方法。
太宽的机翼容易动力不足,秃嘴虽然能更稳定,但是没有尖嘴抗阻力性强。
如果可以飞的更远,那它的稳定性其实就已经超过了秃嘴飞机的稳定性。
另外就是材料问题了,我用的纸是写过的草稿纸,太软了,硬度不够。”
韩境元点点头,肯定他:“不错,思考得很全面。
动手折一个新的并不难。
但是快一个月了,你提出来这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却连一个都没有动手做出来。
是拖延了吧?”
知子莫若父,知子莫若母。
韩境元敲打了几句,韩闻墨就羞愧得不行了。
等他自己总结完,杨风终于开口了。
把他叫过来坐下搂着:“错就是错了,没错就是没错,不要害怕别人指出你的错误,不要因为言语而畏惧。
你要试着学会破除这种外在气势上的压迫,去思考后果是什么,是否是自己能承担得起的。”
韩境元笑着说:“你这是在教他怎么不听话?”
“韩闻墨你自己说说你听不听我和你爸的话?”杨风当然不是了。
韩闻墨莫名觉得比刚刚被批评还要危险,点头如捣蒜:“听!”
杨风又解释:“这不是在教你不听话,教你怎么骗人,教你被打被骂还不疼不痒。
而是教你学会面对压力。
咱们家里只有我们俩说你不假。
但是比如说你出去参加比赛啊什么的,盯你的眼睛就不止一两双了。
所有人都会等着你犯错,你要学会保持冷静,思考判断自己究竟是怎样的。
而不是被言语影响得失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