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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境元送完人又过来,陪她一起守。

病房里也没有别的住院的人,就他们一家三口。

等韩闻墨睡了,韩境元才小声地跟她说:“秦钢有一个项目出问题了,进口起重机液压机都被毁单了,预计八月开工的项目,现在停摆了。

出口洗衣机的船被截了,现在原因未知,也不知道船上的人是何情况。

日本铸钢技术又提升了,为了能解决高锰钢难题,还有其他诸多技术难题,接下来要加强和日本的各方面合作了。”

他的语气沉重,杨风听着也难过起来。

雄鹰腾飞要历经折翅之苦,这个年代的国家和人民都在经历着雨打风吹。

崛起从来不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就能概括的。

杨风生活得越久,越觉得不可思议,现在这样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国家,是怎么一步步走到那个时候的。

她保全了十几年的空间,还是忍不住想要提供一点东西,托一把奋力扇翅膀的国家。

可国际形势太恶劣,被四方围追堵截,国内基础教育不足,人才储备更不足,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靠韩境元这样的人身兼数职,去攻克一个又一个难题。

杨风陷入思考,韩境元还以为她被吓到了。

安慰她:“没事,我们的洗衣机被拦货,正是说明它有价值,会影响市场!”

杨风当然知道洗衣机有价值,她鼓励他们厂继续生产,市场转向出口,就是看中了洗衣机能赚大钱。

让他去研究电子表,也是看中了这个庞大的市场。

国家正是缺钱的时候,全球发行电子表,抢占两年市场的话,能直接让韩境元负责的机械生产项目回一大口血。

只是,米国的无耻真是永无下限!

现在的杨风已经知道了侨汇劵发行的原因。

前二十年,国家都不能放开手去做贸易,就是因为会被亚洲第一海军弯弯军队和太平洋警察米军围追堵截。

动不动就扣你船,船刚出港,就跑不了了,几乎是回回有损失。

所以另辟蹊径出了侨汇券,能攒点儿外汇储备。

现在出口没以前那么难了,年初到现在洗衣机积累的利润让机械厂和财务部门都笑开了花。

这还没笑多久,连表都不见踪影呢,就出事儿了。

“你接下来怎么安排?”

“这个项目我跟到现在用处已经不大了,剩下的零件还是要让更专业的人来,我要投入到起重机项目中去。

什么东西,都是要我们自己有啊。”

韩境元大掌抬起搓了把脸,杨风有些心酸。

她还记得初见时,韩境元温和表面下的绝对自信,那是没有人能阻挡的信念。

现在的韩境元总是在妥协,总是在绕路,总是在退而求其次。

“这几天呢?”

“明天去处理一下,申请休一个礼拜吧。”

韩闻墨比他们俩想象中要更坚强。

也许跟韩境元和杨风的态度有关系。

两人都是十分平常,情绪稳定地看待这件事,并没有因为他受伤而格外宠溺。

杨风是觉得他以后的生活肯定不会平静到哪儿去。

与其长大以后受罪,还不如现在提高吃苦的阈值。

韩境元深以为然,他就是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吃了这个亏。

韩闻墨现在在国内长大,将来要是有机会出国留学,境地岂不是和他刚回国那会儿一样?

不过韩闻墨从小有杨风教导生存技能,将来肯定要比他顺利一些。

韩闻墨头一天满脑子都是气,第二天缓过了那股子气劲儿,在伤口最疼的时候,也没有掉眼泪。

他观察着医院,问东问西,杨风也不太懂医院的这些设备和工作安排,就推给韩境元。

韩境元从工厂生产的角度给他解释这些病床的设计和用材。

杨风面上装得稳当,其实也在细细观察他的反应,这孩子现在长大了,心思不想以前那么好猜了。

人家一早上是把这儿当见世面来了。

杨风经常带着他去各种地方,从小培养的习惯,就算到了医院也是好奇大过恐惧。

“妈,那我还能去武馆吗?”

“你还要去吗?”

“当然要!我迟早打得过他们!”

杨风扶额,她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性子,韩境元也性格相对来说比较温和,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小魔星。

“去吧去吧,等你好了带着江川一起去。”

他得到了确切地回复以后,就更不害怕了。

在医院无聊,就开始左看看右看看,把主意打到他爸身上。

“爸,你怎么不加班了?”

韩境元从报纸上方看过去,眼眸深邃,让人轻易不敢说谎。

“这不是有人受伤了?”

韩闻墨缩缩脖子,他从小没挨过家长的打,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会害怕两个大人。

尤其是对他爸,他根本捉摸不透自己做什么爸爸会不满意。

每次犯了错韩境元都会直接来找他谈话。

越长大越畏惧这种谈话。

害怕归害怕,要求还是要提的。

“爸,我好无聊啊,现在也不能看书,你能给我读读报纸吗?”

杨风眼神一扫,韩闻墨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

“可以啊,但是你拿什么回报我呢?”

这还真难不住韩闻墨,“爸爸,我最近学会折纸飞机,折千纸鹤,折小船了,等我回去,一样给你折一个。”

韩境元高冷地点点头,“也不是不行。”

然后韩境元就真的开始给他读报纸。

杨风见不得这个,太麻烦了,她站起来说回去做饭,让韩境元看着输液瓶。

韩闻墨没有发烧,伤口也没有恶化,一个礼拜吃好喝好,拆了线就回家了。

他回去以后发现江川都有自行车了,是骑着自行车来找他的。

江川很少主动开口要求什么,从武馆跑到杨风家,用了很长时间,他就想要是有一辆自行车就好了,这样他就能更快了。

他爸也是个对儿子百依百顺的,一说自行车,也没想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拥有了这么一项资产丢了怎么办。

连江川贡献出来的积蓄都没要,直接就给买了一辆自行车回来。

江川半天就学会了,韩闻墨回来的时候,他都能不扶车把骑车了。

韩闻墨经常坐杨风的车。

但是好朋友的后座那能一样吗?

连衣服都没换就想坐上去,被杨风制止了。

医院细菌多,所有衣服都要换下来,而且你小子伤害没好全,再伤一下再去缝针吗?

江川是个听话的,韩闻墨换了衣服他也不骑快,就顺着杨风家院子溜车。

杨风看着看着就想起了安梅,以前她俩也是这样。

安梅先有的自行车,骑着车来楼底找她,两人一起出去玩。

杨风去接韩闻墨放学时,遇到过好几次陆隐玉。

在医院她就看出不对劲。

上次去江川家说去习武的事儿,专门问过江同舟孩子妈妈是谁。

果然就是陆隐玉。

这一天正好是周五,快到了学校门口,她让江川带着韩闻墨先进去,进了学校也就不怕什么了。

她看着两个孩子进了学校,扭头就去追陆隐玉。

陆隐玉的车经常停在拐角那条巷子里。

杨风刚骑车赶过去,就看到陆隐玉的车发动,她大喊一声:“等等!”

车停下来,杨风骑过去,陆隐玉坐在后座摇下窗户,面无表情地问:“怎么了?”

对付这种极端理智的人,杨风只能单刀赴会了。

“江川妈妈,聊聊?”

陆隐玉,抬头看了过来,一双明眸里一丝感情都没有,冷漠至极。

仿佛“江川妈妈”这四个字跟她毫无关联。

“你下车,让她上来。”

前面开车的司机惶恐地说:“不行啊,陆医生,这不符合规定!万一……”

“没有万一,下车。”

杨风笑着朝司机说:“你下来看着我的自行车,就在车窗旁边,别让它被偷了。”

司机一向拗不过陆隐玉,他知道她一向不喜欢废话,只好苦兮兮地下了车。

他扶住杨风的自行车,贴着车站好。

“你稍微往前挪挪,让我进去啊。”

杨风看他这没眼色的劲儿,心中腹诽一句,真不知道谁给陆隐玉派的人,跟韩境元的警务员比起来差远了。

不过也可能就是这个憨憨的样儿才能受得了陆隐玉吧。

“你看得怎么样?是满足不了陆大医生的要求,这儿子索性就不认了?”

“你消息挺灵通的。”

“也没什么,我去问的江同舟,一问他就说了。”

陆隐玉嗤笑一声:“蠢货。”

“我可不觉得江大翻译官蠢,他要是蠢,孩子也会健康快乐地长这么大。”

“他要是不蠢,江川能被他养成这幅蠢样子?”

两人原本都是目视前方,杨风听了这话转过头看她:“你这是放弃江川了?决定不认他了?”

陆隐玉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