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顺家就好很多，四个孙辈，只有向西一个姑娘，全家都看重她，三个小子也懂照顾人。
反而没有那么多重男轻女的毛病。
杨风知道她爸其实也有，他对老家的向东向北他们比俩姑娘重视得多。
这是风俗，是骨子里的东西，可谁让她妈是沈姥爷唯一的女儿呢。
气短，就不敢。
赶在吃饭前又回了杨奶奶家。
他们回家的时候发现大爷爷还是把鸡杀了送下来了。
大奶奶家总共也就四只鸡，每次他们一家子回来都会用家里最好的来招待。
她们家不想这样，农村日子不好过，她们在城里供应丰富些，但是老人一片好心拦也拦不住，只能平时有好东西了就往回捎上一些。
像过年老家的糖啊糕点啊什么的都是她们家给置办的。
饭桌上，杨奶奶和以前一样，喝稀饭，偶尔夹一筷子菜，炖的土豆鸡更是碰都不碰的。
杨风看得无奈，戳戳沈妈，沈妈一看手快地给老人夹了一筷子鸡。
又拿起一旁的小碗连肉带汤舀了一勺子给她放在旁边让杨奶奶蘸着馒头吃。
“我不爱吃这个，你们吃。”杨奶奶不高兴了，想把肉夹给杨风。
杨风赶紧把碗口挡住：“奶，我够了我够了，你就吃吧，这么大一盆呢，够吃的。”
在场的两个男人是不懂的。
二婶刚刚在沈妈盛肉的时候就慢下筷子了，这会儿连忙开口：
“妈，大哥他们难得回来一趟，你就好好吃吧。
也让他们尽尽孝，不然呀，这回去了也放心不下您呀。”
杨奶奶没再拒绝，只是神情还是不高兴，碗收回去，嘴里也要说：
“不会过日子，这汤下午还能煮个面吃，就蘸馍馍吃了。”
老大这一家子赚钱是能赚，本事都大，就是不会过日子，养的闺女也有些娇气。
炒菜盐啊酱啊，不知道能放多少，来几次能吃她一年的盐。
真不知道城里日子那么难，可咋过啊，来年门前要多种些红葱，那个炒菜香，没有肉也香。
“奶，我就喜欢吃你煮的调面，加了鸡汤都不是那个味儿了。”
杨风轻笑着哄人。
“就你那个小鸟胃，每次说要吃，也吃不了几口，下午给你做。”
沈妈和二婶对视一眼，得，没事儿了。
老太太就是这样嘴硬心软，几乎自虐式的吃苦，也要在自己认知范围内对子女儿孙好。
来的时候大包小包，走的时候也没少拿。
一大包晒干的葱花，都不用再怎么加工一揉味道就扑鼻而来，擀碎了一泼热油拌面吃喷香。
家里攒的小米，新缚的几把刷子笤帚，地窖里取上来一袋红薯，一小包门前花椒树上摘的整粒花椒。
赶在五点前又坐上了回去的车。
她奶奶虽然嘴上说话不好听，比不上小婶家的儿子，可对杨风也好。
这要是小叔去她们家来回都得走，就嫌坐车贵，可杨风跟着回来的时候从来也没嫌她们一家三口都要坐车。
回去以后就发现家属楼里热闹了不少。
按理来说人少了，应该安静些，可回来当天晚上就听到楼上吵了个大架。
第二天杨风早上去打水的时候还遇上了刘招娣家的二女儿。
没来由的就被瞪了一眼。
经过的人神色都不大好看，隐隐绰绰的，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李婶白天就过来问了一次沈妈什么时候回来。
等沈妈一回来李婶就过来了，杨爸和杨风提前有准备就早吃了饭，各自溜回房间。
听外面说着说着就哭了，房间实在没什么隔音。
原来是一腔热血的青年们，出去受尽了颠簸饥饿贫瘠之苦，趁过年的时候他们楼上以请假的名义逃回来十几个。
现在家里不想留的天天吵架，想留的天天发愁没有办法，大家又都害怕被发现。
这段时间杨风也算是对她们这个小社会有一定的了解了，估计今年到明年还有几十个学生要下乡。
这闹得太明显了，不知道冯尧那边怎么说。
李婶是家里有一个三女儿下乡了，回来脸都晒得黑了好几个度，晒伤还没好，真真是皮开肉绽的，人瘦的都不能看了。
想想早上被瞪，估计是看她没下乡嫉妒的。
想到这儿杨风眼神冷下来。
从进了机械厂她才发现这楼上喜欢她的人和讨厌她的人几乎一样多。
上次晚会请家属来看那事儿，当时她也没多想，后来跟她妈聊了几天楼上的人际关系才发现工会有个孟玉莲就住在楼下的另一边。
这个名字她在另一个人口中也听到过，晚会结束以后，侯大姐没少跟她讲工会的笑话。
在观众席上主持的侯大姐看着孟玉莲跑来跑去，事情又多又影响观众，还被工会主席骂了一顿。
是巧合吗？她可不信什么巧合。
她们办公室的人发发她的牢骚能闹得满厂都是风雨，没有这些人的添油加醋才是真有鬼了。
想通过流言这样的手段让她自己崩溃？
梦里去实现吧。
想到这儿杨风翻出自己工作之前就在准备的一些稿件框架，开始动笔。
她工作室的工作日常公众号都是她自己更新的，太知道怎么记录能挠人痒处了。
现在她要用这个去拍不动声色的马屁。
嘴上不会说话，笔下要会说，嘴和笔总有一个要行的。
这几天只是开始，估计后面上班了只会闹得更厉害。
她这工作来的说白了也是靠关系，总不能等着别人闹到她头上。
顺便又给自己准备了一份简历。
沈妈也不能给李婶什么帮助，但她会说话啊，人苦闷的时候只是需要那么一个出口。
不管怎么说，年还是得过，从老家回来，父女俩天天往粮副食品店跑。
五花肉，全肥，草鱼，洋葱……
过年那天把楼里愁云惨淡的人很是香了一把，也幸好她家在最边上。
过年做一天，正月吃一月。
再上班的时候杨风就在厂里遇见了闹事的要权的。
杨风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时间谈恋爱了，倒是通过杨爸知道现在乱得管不住，年前的新成果产量迟迟跟不上。
今年的待业青年只会更多，加上回来的，工作越来越难，还搞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