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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一年起,杨风她家才真正劳有所得,开始能存的下钱了,最明显的就是新家的变化。

收拾好的房子,是个人都能住出差距来,杨平胜再嘴硬也觉得对不起媳妇儿。

而且沈妈也不是真的给二十,三十就不管了,每年还给杨奶奶买肉买布什么的都没少过,反而更轻松了,自此杨平胜关于老家的人情往来再也不擅自做主了。

杨风怂恿她妈管工资,她们家的财务才正式统一管理,账目细则的知悉权由杨风和沈妈掌握。

二婶那会儿刚嫁过来就遇到这么大场面,一直觉得自个儿身份不行,遇见沈妈都恭恭敬敬的,生怕自己对不住花费别人的东西。

杨风每每都要感慨,这杨家人基因不太行,娶的媳妇一个赛一个的好。

但凡她二婶不是这样知进退的性子,有那李小花两分功力,他们两家人迟早决裂。

娶了她二婶以后,她二叔再来家里都不是来要钱了,而是送一送菜,送一送粮,新鲜种出来的都想着她们家一份儿。

她二叔也不像以前那么木,戳一下动一下,可能是有了儿子,也可能是她二婶花了大心思,反正现在知道养家了,活也会干了。

东西放下,一家人又赶紧提着东西往大爷爷家去。

几年过去,沈妈又会做人,关系早缓和了不少。

大爷爷都有重孙子的人了,牙都快掉没了,严肃也严肃不到哪儿去,就是话越来越少了。

大奶奶穿着灰扑扑的棉袄,人瘦的皮包骨头,佝偻着身子,迈着小步子,招呼她们上炕坐。

两家的几个孩子原本在院里玩雪,看他们来了都凑进来看。

“平胜,秀慧,今天就在大妈家吃吧,让你大爸杀只鸡,家里还有年底杀猪分的肉。小风啊,大奶奶给你炒肉片吃。”

大奶奶话一连串地往外说,她们还张口,那个小子眼睛直勾勾地口水都要下来了。

“大妈,我们下午就回去了,您别忙活了,就放三天,昨天走了厂里的关系,明天秀慧就要上班了。”

杨爸坐下替大爷爷烧火,忙阻止老人动手。

沈妈也拉住大奶奶坐下:“别招呼我们了,鸡啊肉啊都留着你们自己吃啊,我拿回来了一些海带,你们炖肉的时候泡一下煮进去,别攒着,煮面的臊子也能放,这东西吃了不得大脖子病。”

要招呼几个小的:“向东向南向北向西向左向右,快过来,三奶奶提前给你发压岁钱。”

一人给了一张五角钱,每一年他们能收到最大面值的压岁钱就来自于沈妈,吃到最好吃的东西也来自于沈妈。

所以几个小的一看见沈妈就想凑过来。

大爷爷有两个儿子,一个叫杨平顺,一个叫杨平利。

杨平顺有两个儿子四个孙子孙女。

杨平利有一个儿子杨明,两个孙辈。

向东向南是杨平顺的大儿子杨勇的两个儿子。

过了年一个十一岁一个八岁,现在都在村小上学。

向北十岁是男孩,向西也是八岁,是女孩,是杨平顺小儿子杨安的两个孩子。

向左是女孩过了年七岁,向右是男孩过了年五岁,是杨平利的两个孙子。

大奶奶看收了沈妈这么多压岁钱,连忙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布包,拆了好多层,拿出里面卷的毛毛钱,要给杨风一毛。

沈妈赶紧让她收回去:“大妈,小风现在也工作了,大姑娘了,不收压岁钱了。”

这下连大爷爷也看过来了,张口说出今天第一句话:“为甚?”

沈妈就又给人解释一遍,顺便说说现在的工作,一拍脑袋想起还没给杨奶奶说呢。

索性人都站起来了,就道别动身往另外两家走去。

杨平利家宅基地小,就在附近,身后一串孩子都跟着她们走。

杨风牵着向西向左,两小姑娘又兴奋又羞怯。

小姑姑不仅人漂亮还会给她们带漂亮的头绳和罩衫,就是见了面不敢说话。

“向左明年就上学好不好?”

杨风想着路上这么走也不是回事儿,就想找个话题聊一聊。

谁知道小姑娘一听声音都抖了,想哭又不敢哭,憋着说话。

“小姑,我上不起学了。”

沈妈也看过来,不应该啊,自从风风小时候上学早,还学得好,老家这几个小子可都是七岁就准时上学了的。

而且二哥家里就这么俩孙子,四个大人干活还养不起两个?

问孩子,也说不出来,大概意思是要生弟弟了,妈妈辛苦,养不起。

这可真是,去年开始城里停课,想上小学的上不了,村里有书记管着,抓生产任务,管不了调皮捣蛋的孩子一律让去学校,怎么能去还不让孩子去了。

虽然这学校也不怎么正规,教不了多少东西,但他们下家湾的小学是有正规学籍的。

在杨平利家放下东西以后大人们就寒暄,杨爸这个说话不讲究的直接就问:“二哥,你不打算让向左上学了?你要是供不起我这儿还有钱。”

沈妈和杨风看着杨平利难看的脸色有些心梗。

果然杨平利声音都急了:“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供不起?怎么就不上学了?”

二婶也说:“上啊,我们就是没想好让两个娃一起上还是让向左先去上,向右还小,完了去上学也没个照顾的。”

沈妈疑惑着直接开口:“不是还打算生小的吗?让这个照顾着小的,那小的不是还得自己去?”

二婶不解:“什么小的?”

沈妈缓和着语气笑说:“这傻孩子呀,吓着了,要有弟弟了,又没钱,又照顾不了他,就不能上学了。”

二婶脸上一怒:“这个憨货,不知道在孩子跟前说什么呢!学肯定是要上的。”

杨风一哂,这真是她爸开得好头,这一家今天得世界大战了,老的打年轻的,年轻的打小的。

二婶看似生气,其实还是不重视向左,气的也不过是家丑外扬了。

杨爸严肃地说:“二哥,这我真的要好好说说你,现在上学多么难得,多么光荣,你想想咱们小时候想要还没有呢,这是能谁等谁的儿戏事儿吗?”

杨平胜本来就是几个兄弟里过得最好的,还帮扶了十几年兄弟,他平时说话不好听归不好听,但老家的人还算听他的话。

而且杨风知道,就这个事儿啊,等明年她爸还会找时间回来确认的。

他就一个操心的命,还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