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家旁支心中,本家人突然上门可不是好事;
类比现代就好像是某些特殊单位人员入户视察走访,总有点令人胆战心惊的意味隐藏其中。
书房内,人头攒动。
江陵张家各分支话事人汇聚于此,安静听着张升汇报城中发生的事。
张升花了一个多小时仔细说完前因后果以及张何武失踪的事,书房内一众长老、掌事都陷入沉思。
虽然说他们确实很想本家那些一直死抱着些秘密和老规矩不放、脑子越发锈钝的祖宗们多出来活动下。
本家近百年来动不动就闭门不问世事,这些年更是没一点儿动静,着实是对他们这些为本家劳心劳力的亲戚们太过不讲情面不上心。
如今本家突然像听见他们心声一样又活动起来了是好事,可最近这动静也太频繁,阵仗太大了点。
一个多月前突然恢复联络通知他们本家居然已经搬到了他们家附近。
紧跟着就是要求他们排查人员、汇聚情报、整理财物、抛售田地、收拢势力、出人留洋……。
一应繁琐事情堆在一块,又急又赶不说还动不动催催催,一点也不符合本家从前不紧不慢的行事习惯。
就算如今的王朝内有天灾起义频发,外有强敌环伺虎视眈眈,事物更迭频繁,整个天下都颇有些风云诡谲的意味在其中,但应该还不会被本家放在眼里才对。
即使真的又到了王朝末年,按本家往常习惯,出一些族人进入各新兴势力相互角逐,找出一个能挽天倾的领袖人物开启新王朝也就是了,怎么会像现在这般兴师动众。
到底是哪出问题了?
沉思片刻,为首的家主张瑞逊先问了件与张升所汇报事情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事:
“言之,你觉得家中突然塞一个孩子进来和我们孩童同行回本家,是什么意思?”
一旁张言之想也不想,道:
“要么这孩子本身的身份有蹊跷,想我们帮忙扶持掩护;要么是同行的其余几支有问题,他们怀疑此行会出事而布置的后手。……其余的可能,较小。”
……后手啊。
张瑞逊倒茶又拂去茶沫,示意张升上前端去一旁休息,沉思着继续问负责外务接待的张言之:
“那孩子似乎是海字辈,官,如今已经和我们家那批孩子住在一处?”
张言之转着手中核桃,还在琢磨明天要不要给自家底下那几个崽紧紧皮,让他们更老实些,闻言随口道:
“是,那孩子看着挺小,才六七岁的模样。本家那似乎并不想即刻带队启程,可能是还在等何武相关的消息。”
也可能是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其他原因让他们不想立刻回去。
张瑞逊点点头,继续道:
“我记得你孙子云山今年已近十一,课业向来出彩,去岁还充作13岁给家里考了个秀才,如今也充作8岁放进了这批孩子里。”
明明心照不宣的私事突然被家主直白扯出,张言之原本淡定的面庞下意识绷紧,差点把手里核桃捏碎。
一望四周,确定家主不是想在本家人面前卖族人,他赶紧作补:
“对,他弟弟琅山4岁没到就要回家训练,他也是不放心,想帮着照看一二。”
与他同一支的族人也赶紧跟着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那孩子一向孝顺疼爱弟弟,去了之后琅山多一个兄弟也是帮衬,情有可原……”
只把这些话当鸭子叫,张瑞逊一拄手杖,敲地声瞬间压停人声:
“大些的孩子总是该更懂事些,明日你跟云山好好说说,让他多照看下本家那位孩子,若是回族后真要遇上什么事,也尽力帮衬周旋,替他挡上一二。”
瞥见张言之面上隐带犹豫,他话语淡淡,又补了句:
“本家这些年行事是越发有些古怪,但还不会撒到我们这些外支的孩子身上,最多就是些皮肉之苦。等到放野成年,那就是各安天命。”
这次张言之点头了:“……嗯,是。”
见张言之没意见了,张瑞逊转头再度看向张升:
“我瞧着家里这次派下来的那位是个真好说话的,你明早再去探探口风,问问这一批出发的人里有多少孩童,护持人手又有多少,要不要我们再多派些人手跟随。”
“若是需要,情报这块你再盯紧些,严查黄家徐家,还有何武所在的三房整支所有人。那一块上到嫡系下到仆役,每个人每天去哪做了什么,一五一十问清楚。那日突然想让何武进城的是葶烟吧,整座院子控制起来。”
说着,他意味深长看向张升。
控制的人可不代表要查的就是这人。
张升心领神会,当即应下。
无视张何武所在分支瞬间难看的紧张神色,张瑞逊继续道:“若是不需要,那便收拢人手,清查你底下人马,不给外人可乘之机。”
说着,他继续看向另外两人:
“言行和言和,你们再秘密跑一趟黄家,私下面见黄土司,称何武一年前已经过世,只是一直留中未发,由他书童代替身份在外,但昨日有人顶着何武的身份入城袭击了客栈族人,之后又截获了一封密信,问问他发那密信是不是因为见过假何武,帮他做了什么?”
“是。”
眼见张瑞逊阖目似乎不再想说话,张何武底下的副手有点坐不住:
“家主,那……何武的事,要不要再跟家里提一句,或者我们去些人,再顺着线索找找?”
眼皮微微抬起,张瑞逊瞟了眼说话人:“何武不是一年前死了吗?”
副手张了张嘴,有话说不出。
“……那,那我们那新掌事回来,叫什么?”
“嗯……”张瑞逊随口改了名:“文河吧。”
……
第二天一大早,看着依旧顶着黑眼圈蹲门口的张升,张北只觉得满心懵逼:
“你是不是……睡眠不好,超级爱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