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信田长岸的中军赶到青白山下,青白山辎重大营已经烧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灰烬。
营房如今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在微风中摇摇欲坠,仿佛是在诉说着这场灾难的惨烈。
各种残骸东倒西歪地散落一地,有的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粮草、兵器、盔甲等辎重,都已化为乌有,只留下一些扭曲变形、无法辨认的黑色块状物,混合在灰烬之中。
残余的火苗还在不甘心地跳跃着,它们在风中摇曳,像是一群恶魔在狂欢。
最令人动容的,是辎重大营门外,整整齐齐层层叠叠的人头京观,在烈日下腐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信田长岸的眼珠子瞬间红得像两颗血球,,那眼中的血丝如同无数条细密的红色蛛网,爬满了整个眼球。
纵然他早就知道青白山辎重大营失守,物资保不住,却没有想到大夏军队居然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那一个个腐烂的眼珠子空洞的望着他,像是讥讽,又像是嘲笑。
信田长岸眼前蓦然闪过长风钉在木棍上的那张面孔,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腮帮子上的肌肉因过度用力而高高鼓起。
身体微微前倾,骑在马上的姿势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数万东瀛士兵聚集在青白山辎重大营外,那场面宛如一片黑色的海洋,却又弥漫着死寂与绝望的气息。他们望着曾经的辎重大营如今已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眼中满是茫然与恐惧。
失去补给,他们现在已经出现短缺的粮食无法得到补充,没有粮食,意味着他们回家的道路,变得遥不可及。
即使是一向以坚毅果敢着称的小林拓也和大野友田,此刻他们的表情也毫无保留地写满了绝望。
现在就算没有大夏人的追杀,在场的几万人里,也很难有多少人可以活着回到家乡,还有三千里路,渺无人烟的三千里路。
他们呆呆地望着烟雾未散尽的辎重大营,又看了看马上的信田长岸,信田长岸表现出愤怒,可是他身后的亲兵们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惊讶,这足以说明,信田长岸早就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他之前的镇定,都是装出来的骗人的,包括骗了自己。
士兵们也渐渐意识到了这残酷的现实,起初,只是有几个人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那压抑的哭声在这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却又如同导火索一般,渐渐地,场面开始骚动起来。
有人开始大声地抱怨,声音中带着哭腔;有人神情慌乱地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着那根本不存在的生机;有人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茫然与无助,却又不知该将这愤怒与恐惧发泄向何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骚动又迅速变成了躁动。人群开始涌动起来,士兵们你推我搡,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
将领们试图大声喝止这混乱的局面,可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这如潮水般的躁动声中,整个场面混乱不堪,而那绝望的情绪也在这躁动中愈发浓烈,似要将所有人都彻底吞噬。
信田长岸直起腰杆,眼中的怒火变成一片冰冷,他四下张望乱糟糟的队伍,皱起眉头:“吹角!整队,列阵!”
号角声凄厉,带着丝丝杀意。
:“小林君,大野君!你们怎么约束部下的?!”信田长岸盯着身边的小林拓也和大野友田,眼神阴鸷,杀意大盛。
大野友田听闻此言,不禁横起眼来,他本就因为被欺骗而心中窝火,此刻更是被这无端的指责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刚要开口说话,小林拓也却比他反应更快,立刻大声道:“将军阁下,属下立刻去约束将士。”
小林拓也敏锐的发现信田长岸身后的亲兵手已经覆在刀柄上,局势已然如此危急,若是再引得内乱,恐怕这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小林拓也拖着大野友田,便毫不犹豫地拨转马头,大声吆喝着,朝着那躁动不安的士兵们疾驰而去。
大野友田微微愣了一下,心中虽仍有不满,但也明白此刻小林拓也的做法才是最为明智的。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那股怨气,毕竟,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团结与秩序是他们唯一的求生之道。
数百步外,山本浩泰领着两万中军,严阵以待。
信田长岸告诉麾下众将,他在飞龙山设置了第二个补给点,就是为了战事不利提前做的准备。没有哪位将军有精力和兴趣去探寻信田长岸说话的真实性,无论真假,只有尽快往家乡去,才是唯一的希望。
东瀛人没有在青白山逗留多久,大军再次开拔,速度更快更急,甚至连队形都完全没有人在乎。
这个时候,东瀛军队从上到下都忽略了大夏骑兵的威胁,毕竟再往东北去,就进入帝国的领土,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大夏人敢踏入东瀛帝国的疆域。
才过了短短三天时间,东瀛骑兵已经溃不成军。士兵们神情萎靡,脚步虚浮,往日的精气神早已消失不见。
人饿了,还可以杀马充饥。
马饿了,又能用什么充饥呢?
东洋大马体型高大健壮,需要充足的优质粮草来维持它们的体力与活力,才能保证它们在战斗中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如今,物资补给早已断绝,哪里还有什么合适的饲料来喂养它们呢?仅仅两三天吃不饱,这些东洋大马立刻就撂了挑子。
明亮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高昂的马头无力地低垂,马鬃杂乱地耷拉着。它们的步伐变得迟缓而沉重,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仿甚至直接卧倒在地上,无论士兵们如何驱赶、呵斥,都再也不肯挪动半步,只是发出微弱的嘶鸣。
这样的场景,无疑让这支本就陷入绝境的军队雪上加霜。
就在这种情况下,孙燚带着草原骑兵连夜追击一百二十里,再一次逼近断后的山下智久部,蠢蠢欲动。
近乎弹尽粮绝的山下智久无法摆脱身后追兵,万般无奈下,他再一次铤而走险,试图故技重施,在一处山坡上,摆出一副气势汹汹反扑的架势,列阵迎战,想要吓跑草原骑兵。
:“嘿嘿,这是要干啥?又想来骗老子一次?”虽然山下智久的骑兵占据高处,有地利之优,孙燚完全不放在眼里,眼尖的耶律棠看着远处的东瀛骑兵,更是笑的夸张:“孙大帅,对面骑兵空有架势,毫无杀气,不堪一击。!”
:“那还犹豫什么?上啊!”孙燚抽出燚刀,学着草原骑士一样,在头顶上一圈圈地挥舞:“冲啊!干死他们!”
一万骑兵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向山坡上虚张声势的东瀛骑兵猛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