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声谷兄弟俩陡然间见到双英现身,不由的皆是心中狂喜,忙翻身跳下马背,一个箭步就掠了过去。
他们二人激动关切之下,浑忘了男女之别,一左一右的伸手抓住了她的双手,一齐颤声叫了一声:“双英姐姐!”
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双英虚弱的半靠在躺椅上,双手握住了他们兄弟俩的手,虽然看不见她的面目表情,但是,她语气中的关怀与宠溺,却是毫不掩饰的流露了出来:“七弟、八弟,这段时间,你们一定是过的好苦吧?都是姐姐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七弟,你瘦了,也成熟稳重一些了。这段时间,你们是不是没吃好,也没睡好?嗯,你是不是太操心了?居然已经长出了一点胡须?你说你,别的不像令师,怎么这胡须,怎么长的那么像尊师的虬髯呢?”
莫声谷听到她如此关心自己,正在心里感动之间,却忽然听到她最后那句,微带取笑揶揄的话,不由的一愣,随即脸上一红,嗫嚅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尴尬的轻轻的叫了一声:“姐姐!你,你取笑我!”
双英微微一笑,将手从他们兄弟手里抽出,抬起包的像粽子一般的双手,同时在他们的额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个爆栗,口中笑骂道:“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可越来越出息了!邱师弟,我居然走眼了,没有看出来,你居然也是一位道行高深的玄门大师!早知道就好了!那六弟也就不会受那么多罪了。唉!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邱玄清也是脸色微红,讪讪笑道:“让双英姐姐见笑了!小弟这点微末功夫,跟姐姐相比,那就微不足道了!”
双英忽然一声轻笑,道:“好了,七弟、八弟,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皇上还等着我们入宫觐见呢!让这位一国之君就这么干等着我们,似乎不大妥当吧?”
莫声谷还没有从窘迫中缓过神来,邱玄清却朝着软轿中的殷梨亭说道:“六哥,那我们就与双英姐姐一起,去见见当今皇帝陛下?”
殷梨亭原本就是一个性格温顺平和的人,平时与兄弟们出门,一向都是听各位兄弟的,自己从来就没有什么主意。
这一次,虽然历经了平生未遇的生死大劫,这柔弱温顺的性子,却是丝毫未改。所以,他也没有什么主意,只是随口说道:“八弟,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愚兄没有什么意见。”
当下,众人一起动身,翻过这片山坡,从另外一边下山。
山下便是一条宽敞的官道。
在官道上,有百多名衣饰整齐华丽、腰佩弯刀、威风凛凛的御前侍卫,各自牵着一匹神骏非凡的骏马,恭候在道路两侧。
众侍卫见到昝双英与贾佑乾等人现身,立刻齐齐踏上一步,恭恭敬敬的看着诸人,同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弯腰大声叫道:“我等叩见昝大女侠、贾指挥使大人!”
贾佑乾却伸手一指莫声谷兄弟,朗声说道:“兄弟们!给你们隆重的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武当派洞玄子真仙张三丰前辈的得意高足,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武当十四剑侠】之一的,【霹雳剑侠】,莫声谷莫七侠。这位是【玄清剑客】,邱玄清邱八侠。至于轿中这一位,本指挥使先不说了。等入宫见了皇上,各位便知分晓。”
众侍卫听到他二人的身份名号,都是忍不住面露震惊欣喜之色,再次抱拳躬身行礼:“我等叩见武当派莫七侠、邱八侠!”
贾佑乾等众侍卫见过莫、邱二侠,便转身恭恭敬敬的看着双英,微微躬身,语气也恭敬有加的问道:“昝女侠,我们出发吧?”
双英微微点头示意。
莫声谷兄弟不知道双英的身体状况,贾佑乾却心知肚明。
当下,见到双英同意,也不迟疑,右手高举,一声令下:“出发!”
当即,这百多名侍卫,前队变后队,原本在队伍的最后面,现在却成了最前面的人。那二十名侍卫翻身上马,纵马向着京城疾驰。那抬着软椅的两名侍卫,当即迈开步子,在八名骑马侍卫的簇拥下,跟在那些侍卫后面,速度却疾逾奔马,一点也不比骑马的侍卫慢。
莫声谷低声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飞毛腿?”
贾佑乾与莫声谷兄弟,跟在殷梨亭的软轿左右,并肩同行。
这且不表。
却说张三丰师徒,与双清一路纵马疾驰,于入夜时分,堪堪赶到京城城门口。
众人正待并辔而入,却听到守城门口的官兵,正在大声呵斥过路的行人。
一名高个子的,看着似乎是个头目模样的人,正在拦住一个头戴斗笠的老翁,大声呵斥道:“你这位老者,难道不看城门口的通告吗?现在城内实行宵禁,入夜之后,不许进也不许出。你要进城,明儿赶早吧!”
那老翁急道:“我儿媳妇临产在即,我儿子又不在家,小老儿要到城中【长生堂】找于大夫,为我儿媳妇接生。求长官就行行好,让小老儿进去吧?”
那高个子头目道:“对不起,我就是个当兵的,做不得主。上边吩咐,我也只能照办。老爷子请回吧!”
正在这时,一辆敞篷马车,吱吱嘎嘎的赶了过来。
那赶车的,是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车把式,看样子,与这头目颇为熟悉。
他大笑道:“李头儿,今天又是你当值啊?”
那李头儿笑道:“张老三,今天又出城收租了?看样子,收获不小嘛!”
那张老三笑道:“托福托福!还好还好。那我们就进去啦?李头儿等会儿收班之后,我请你到德福居搓一顿?”
李头儿笑道:“你今天恐怕是进不去了。你要请我,明天早上进城再说吧!”
张老三奇怪的道:“怎么?连我都不让进了?城里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李头儿笑道:“我劝你还是别瞎打听。有些事,不是你我能掺和的。你今天就在外面住一晚吧。明天一早进城。”
他们正在说话间,一名身穿大红锦缎袍服,足蹬厚底朱履,头戴纶巾的青年书生,骑着一匹枣红马,在两名仆从的陪伴下从远处施施然而来。
那李头儿见到此人到来,忙微微躬身行礼:“小的见过陈二公子。请问二公子,您这是回城吧?实在抱歉,城内实行宵禁,就委屈公子在城外暂住一宿吧!”
那陈二公子微微皱眉,微微不悦的道:“城里实行宵禁?本公子怎么不知道?这是谁下的命令?连本公子也要阻拦在外面吗?叫你们管事的过来。”
那李头儿腰弯得更低了,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二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这宵禁之令,是皇上亲自下旨颁布的。谁也不能例外。还请公子见谅。”
那陈二公子微微点头:“嗯,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们也是上命差遣,身不由己。既然是皇上下的圣谕,那本公子便在城外住上一夜,明日一早进城便是。”
那张老三显然也认识这位陈二公子。见他都被挡在了城外,当下也不再多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李头儿身边,抬手拍拍他肩膀,一声大笑:“好!那明天下午我请你到德福居,咱哥俩好好喝一杯!”
二人相视一笑。
他便转身跳上马车,拨转马头,便即驾车离去。
那陈二公子也拔马转身,正要离开之时,却陡然见到张三丰一行诸人,心中顿时讶异之极。
这也难怪。
张三丰相貌魁梧奇古,天上又没下雨,他却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虽然年纪看着挺大,却鹤发童颜,神采奕奕,毫无半点老态。双清又是人间绝色,加上俞岱岩兄弟,个个相貌堂堂,满脸正气,又皆是身佩长剑。
这一行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他不由得多看了他们几眼。
却见那娇俏明艳的紫衣少女,正微微嘟着小嘴,一脸似笑非笑的揶揄道:“这位公子,看样子你也是书香世家,名门贵胄的公子。难道就不知孔孟之道?”
那陈二公子奇道:“姑娘何出此言?”
那紫衣少女轻笑道:“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近,你也不知道吗?”
那陈二公子一愣,顿时明白过来。马上跳下马背,双手抱拳,对着张三丰等人躬身一礼:“各位,是晚生唐突失礼了!还请诸位见谅!”
双清见到他下马躬身道歉,却也没有再不依不饶。
她只是一声轻笑:“这位公子,圣人还说过一句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公子一看就是出自豪门贵胄之家。非但没有一般纨绔子弟的嚣张跋扈,还温文儒雅,能屈能伸,小女子佩服之至!好了,公子请便。”
那陈二公子却仔细的看了看张三丰师徒,又看看这位顽皮俏丽的紫衣少女,心中蓦然一动,忽然开口问道:“这位姑娘,请恕晚生冒昧问一句,姑娘可是姓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