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十天，晏青云都在赶路。
宋祁坐着马车，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但晏青云看起来，一日比一日憔悴。
晏青云不说，宋祁便也没有问，只是每天在马车上，自己和自己对弈。
齐晟偶尔也会过来下一两次，渐渐的，败的次数多了，便也不想再下棋了。
又过了五日，宋祁终于看见了寒州城门和城门外驻扎的五万王军。
寒州本就有十万兵，加上大明王军，一共近十五万人。
宋祁扶着马车下来的时候，看见眼前的一幕，心都在颤抖。
她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孩子，亦或者又是谁的父亲。
总之，战争的号角一旦吹响，那他们所有人，可能都有去无回。
这就是残酷的战争。
晏青云去点兵去了，临走时让墨玉带着宋祁和齐晟去将军府落脚。
从始至今，所有的话，都是墨玉过来说的，晏青云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齐晟见宋祁有些不愿走，低声劝道：“师姐，我们先走，他们肯定还有事情要商量，军事可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
齐晟在这方面，很有分寸感。
说完，见宋祁还是没说话，他便直接拉着宋祁，跟着墨玉入城，明子成亦在一路。
或许是从来从来没有到过这里，明子成睁着一双眼，高兴的手舞足蹈。
齐晟也忍不住都可逗明子成，逗完以后，齐晟道：“小长宁这么乖，也不知道晏青云怎么舍得让他来这里。”
“先前你不是说，也该让他来看看吗？”
宋祁看着明子成的眼睛四处转着，问齐晟道：“你觉得这是能记事的年纪？战场上刀剑无眼，偷袭更是常事，若被歌舒人知道大明的小殿下也在这里，你若是歌舒人，你会怎么做？”
齐晟一愣，道：“挟天子以令诸侯？”
宋祁点了点头。
齐晟道：“这么简单的事，晏青云应该想到了才是。”
一旁，墨玉道：“国师早就想好了，小殿下就在城中，由苏东看着，不会出事的。”
苏东的能力，宋祁清楚，听见墨玉的话，她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寒州将军去了军营，将军府里只有下人，宋祁洗漱以后，换了一身衣服，刚刚准备开门，就听见墨玉在外面问：“姑娘，你收拾好了吗？国师让奴婢护送姑娘去军营。”
宋祁开了门，问墨玉道：“你确定是晏青云说的？”
宋祁一直在想，怎么去军营。
晏青云肯定是不会让她去的，齐晟也不会。
因为太危险了。
可她没有想到，晏青云竟然会让墨玉来请她去。
“是。”墨玉笑着，见宋祁一身模样，也明白宋祁的意思，于是侧身道：“马已经备好了，小殿下有嬷嬷照看着，苏东也在。”
宋祁点头，跟着墨玉出去。
两个人翻身上马，一路急行出城，直到跑了近十里路，墨玉“吁”了一声，停了下来。
宋祁跟着一起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姑娘，在去军营之前，奴婢还是有一句话想跟你说。”
宋祁挑了挑眉，开口道：“你说。”
“国师把小殿下带到寒州，不是他所说的那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
“皇上缠绵病榻几个月了，宫里都在传皇上快不行了，皇后一心都在皇上身上，朝野上下，也多有立新君的意思，以丞相为首的，觉得小殿下年纪太轻了，应该从宗室找一个王爷，接任储君之位，是故，而今的京城，想要小殿下命的人，不在少数。”
墨玉轻轻叹气，说完又道：“如今国师大权在握，朝中很多人都知道，立谁，是由国师说了算的，国师把小殿下带在身边，便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了，而且，有了这一仗，他日立储君，朝野上下，反对者也会少之又少。”
还有很多，墨玉没有说。
可她想，宋祁应该明白。
宋祁听见墨玉的话，久久的沉默了，过了好久，她才问道：“大明，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吗？”
“很糟很糟，而今没有一点风声传出来，是因为国师四处封锁消息，若不是因为这个，只怕早就已经有人揭竿而起了。”
天灾人祸。
从明轩上任开始，大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我以为，哪怕是我离开了，大明也应该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墨玉摇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无论再怎么维系，都改变不了，所以，国师这一战，必须要胜，而且，越快越好，因为，皇上撑不住了。”
因为，在明轩驾崩之前，晏青云必须赶回去。
他若不在，大明，就彻底乱了。
只不过，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墨玉不能说。
“我明白了。”宋祁眸色暗了暗，她看着前面，且开口道：“时辰不早了，出发吧。”
墨玉点头，继续带路。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终于到了军营。
墨玉递了令牌出去，守门的士兵便立刻放行，还分了一个人出来，带两个人去主营帐。
四处都是列阵和杀的声音。
宋祁和墨玉一路走过，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没多久，晏青云就来了，他见到宋祁，主动开口道：“我和陈将军正在商量攻城的时间，路线，你若是感兴趣，可以一起。”
听到晏青云的话，宋祁却是一愣，问道：“你让我来，不就是想告诉我这个吗？”
这些时间，她很少和晏青云说话。
“那些都是军机大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其他事，只不过刚刚正好和陈将军谈论，有人报你来了，我想着你可能会感兴趣，所以出来问问。”
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宋祁便道：“那你找我，是想说什么？”
见宋祁的模样，晏青云的话反而有些说不出口了，便岔开话题道：“主帐在商议军事，你真的不准备去听听？据说天门山山主齐韵精通排兵布阵，想来，你也知道一些行兵打仗的事。”
宋祁闻言笑了，看着晏青云道：“国师都已经说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于我而言，知道结果就行了，过程是如何，并不重要。”
“既然这样，那先听过以后再说，城防图，我本就准备交给你的。”
晏青云说完，不给宋祁拒绝的机会，直接入了营帐。
宋祁见状，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