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祁猜想的不错。
不过三日,明轩就又派人来传旨,召她入宫。
原习就在国师府外面候着,足见事情紧急。
见此,宋祁也没有多犹豫,换了一身衣服,就直接奔着江山殿去了。
意料之中的,是肖大人也在。
肖家是太师府,肖心仪又是肖家嫡女,故而,肖家如今颇受明轩重视。
除去这两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便是,肖家不要权和兵。
与以前官拜丞相的晏家而言,肖家在朝中心,官职不重,自是比晏家更让人安心。
宋祁微微颔首见礼以后,便直接道:“不知皇上今日召见,所为何事?”
明轩听见宋祁先入为主的话,微微抬了一些杯盖看着上面腾腾而起的雾,试探着问:“国师可曾听见,这两日京城之中都在流传些什么东西?”
宋祁略一垂眸,开口道:“大概的听见了一些。”
“那国师以为,朕应该如何呢?”
明轩依旧看着宋祁。
本来皇子出生,他后继有人应当开心才是。
然而,不过两日,坊间的流言就起来了。
有人说,国师是因为为小皇子出生,特意放下抚州事务,匆忙回京,却被皇帝扣在京城,以国事为由,不准宋祁返回抚州继续赈济灾民。
也有人说,是皇帝怕国师不在京城,难以稳固江山社稷,又言是惧怕闹出君臣不和的消息,故而把宋祁留在京城。
若只是一些谣言,也就算了。
可偏偏,抚州一地,又冒出因为水患,多了疫病之言语,急需宋祁前去抚州的话。
明轩想着过两日,等谣言散了,此事也就算了。
但今日,肖成河在早朝提起了。
以肖成河之言,大概就是,观宋祁的态度,而今大明安稳,皇帝登基也有半年之久,不需要国师出面平定朝堂,宋祁应该不会出国师府。
与其让宋祁一个人在京城。
不如把宋祁放去抚州,还能在看着晏青云,防止晏青云有不臣之心。
闲言碎语听得多,明轩都有些分辨不出,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所以,明轩想听听宋祁的意思。
“皇上在问这句话之前,应该想问问自己,宋祁先前行事,可是出于与皇上不合?”
明轩略想一番以后,开口道:“自然不是。”
宋祁早就已经解释过,为何会私自与明嘉签订盟约。
明轩气的也并非宋祁和明嘉签订盟约,而是此前有那么多时间,宋祁没有与他解释半分。
但同样也说明了,宋祁所想所忧,皆是为了大明的百姓。
就像那日在国师府,明嘉言之凿凿的称他不是储君,宋祁为了不起战乱,依旧站在他面前,坚定的说,储君就是他。
其实,是不是储君,明轩心中清楚。
若他是,那传位诏书早就被拿出来了。
宋祁连传位诏书都能留,区区一个盟约,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既然如此,皇上又何必一叶障目?”宋祁道:“常言道,人生如棋,在一局棋盘之上,每个人都如棋子,可皇上不同,皇上不是棋子,而是掌舵者,既然是掌舵者,便心中该有一番自己的成算,而不是什么话都听,觉得一定要让世人皆满意,两全其美都难,何况是十全十美。”
“皇上可还记得晏家?”
提起晏家,明轩脸上神情微变,但宋祁问起,他还是道:“自然记得。”
“晏丞相,在官场数十年,他一步步成为丞相,靠的,肯定不止太后一个人,他在朝堂的时候,甚至敢质疑皇上所言,而群臣不仅不反驳,反而一同追随,皇上以为,那些臣子不怕皇上吗?”
宋祁说完,不待明轩回答,便直接给了答案。
“自然是怕,皇上掌着生杀大权,想杀谁自然可以。可他们心中明白,皇上有顾虑,皇上忌惮晏家,故而,他们才以晏丞相马首是瞻,晏丞相握权太重,而皇上又太想做一个仁君,故而,才有了朝堂之中,为晏丞相一人言的局面。”
听见宋祁的话,明轩看向肖成河问:“肖大人,你也是这样以为的?”
肖成河顿了顿,开口道:“臣以为,国师所言,不无道理。”
明轩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两位爱卿,其实是想说朕过于软弱,因为软弱,才会顾此失彼,前瞻后顾,摇摆不定。”
“皇上能想明白,自然是好的,这个世界上,软弱太过,是为怯弱,而太过强硬,是为暴虐,在皇上心中,应该有自己的一个尺度,方才,能成为一个好的君主。”
宋祁说罢,又道:“恰如之前,皇上处理晏青云一事,便格外妥当,刚柔并济,让人挑不出毛病,而今,同样的问题,在皇上面前,皇上也自该有自己的打算。”
“若是信任不过,便立晏青云为国师,若是信任的过,便着我去抚州,若是依旧摇摆,不妨什么都不做,就让我留在京城。”
宋祁说着,依旧还是把三条路,都摆在了明轩的面前。
她等明轩做一个抉择。
明轩没有说话。
肖成河见此,开口道:“皇上,肖家在朝中向来中立,此事,臣也想说上一二,国师为大明所做,皇上也都清楚,而今抚州有难,自然应该先顾着抚州,皇上若担心还有君臣不和的流言,不妨送国师离京,让天下人都知道,国师和皇上并无不和,且如此还能抚慰抚州百姓,是为两全之策。”
听见肖成河的话,明轩心里最后一点顾虑,也烟消云散。
他道:“既然如此,国师,明日你便启程,朕亲去城门送你,同时,抚州水患,余有年赈灾有功,也当奖赏,国师便带着圣旨,一同赶往抚州。”
“好。”
宋祁点头,她欲说离开的话,想到什么,又开口问道:“晏公子在朔京,也为小殿下买了不少东西,我的婢女也将其送入了宫中,不知皇上可曾看见?”
明轩点了点头道:“心仪与朕说了。”
“如此便好。由记得此前晏公子在朔京,还嗤笑有些东西,何处都能买,不曾想今日,他也会这般挂念一人,而今晏家满门皆在扬州,晏公子一人行襄州,抚州等地赈灾一事,他日回京,皇上也当嘉奖才是,晏公子,是一把利刃,可若是执刃者无心计,无心胸,这把利刃,伤人,亦伤己。”
明轩听见宋祁的话,心中也明白了宋祁为何有此一言。
他道:“国师放心,而今赈灾一事,便是国之大事,有功有赏,一定不会厚此薄彼。”
宋祁闻言点了点头道:“甚好。”
从江山殿出去,看见墨禾那刻,宋祁终于释然一笑,开口道:“去信抚州,就说明日离京,该准备的,都应当注备起来了。”
墨禾也展颜一笑,当即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