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婚期将近,国师府日复一日的热闹了起来。
墨禾里里外外一手操持,如鱼得水,做的很是顺畅。
给宋祁试完婚服以后又试吃宴席的菜肴,忙的脚不沾地。
程南星的药铺子也开了起来。
有着程南星的名声,每日来看诊的络绎不绝,均是一些疑难杂症。
程南星不包药,只写药方。
一时间,程府附近连着开了三家药堂。
宋祁看程南星坐诊了几日,想起先前程南星提过的进太医院一事,特意问道:“程公子,你如今开起了药铺子,可还想着继续去太医院?”
“如今这样就已经挺好了。”
程南星写着药方,轻轻蘸了蘸墨水,又在砚台旁刮去多余的墨水,方才开口道:“而且,这世界上没有上赶着的道理,我若自己去了,哪里能凸显出我的独到之处?”
宋祁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
她总觉得,程南星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
但在她心里,程南星一直都是一个单纯良善的人,与阴谋诡计全然不沾边。
宋祁也不愿把程南星想坏了,故而道:“也可,你若是想什么时候去,需要我,来国师府寻我就好了。”
“会的。”程南星点头,继续为下一个人把脉。
宋祁起身,看了一眼在排成一长条的队伍,队伍的人已经从一个老弱病残,变成了家丁。
且是不一样的家丁。
宋祁离去的步子一收,想到什么,又坐了回去。
宋祁去而复返,程南星见状问道:“国师还有事吗?”
“我看看程公子是如何出诊的。”
宋祁说完,便真的就坐在椅子上看着。
风吹过,散着热气。
宋祁听着程南星温和有力的声音,慢慢闭上了眼。
程南星写完一张药方,转身拿宣纸的那刻,见宋祁模样便愣了一下。
她头顶有一棵树,此刻正好挡着太阳。
日光斑驳落在她的脸上,褪去了那清而浅的笑容,少女的面庞格外恬静。
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朦胧中,全是不真实的美感。
程南星眸色一暗,而后他朝刚刚坐下准备看诊的人道:“抱歉,稍等一下。”
程南星回府,寻了一个帷帽。
刚刚戴在宋祁头上,宋祁就醒了,看着程南星手里的东西,她迷茫了一刻,问道:“程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日头大了,怕你睡着被太阳晒醒了。”程南星神情坦然。
“哦。”
宋祁应了一声,却没带帷帽,而是把它放在了一侧,认真的看程南星写方子。
程南星不由问道:“国师今日无事吗?”
“本来是没事的,现下想看看热闹。”
“什么热闹?”
宋祁歪头看了一眼队伍,而后道:“快了。”
正说着,队伍中就推搡了起来。
“你干什么?我这是给我家小姐排的!你凭什么插队?!”
“你们一个人牛高马大的,哪里像来看病的!”
“就是啊,还专门给自家小姐排队,要真的是病了,不能让她自己来排队吗!”
“求求你们了,我家小姐已经快晕倒了,就让我们一下吧,”
“我已经排了这么久的队了,你们找我让什么,谁爱做好人就自己做去,我可没想当一个好人。”
……
听到后面的喧嚣,程南星算是明白宋祁说的热闹是什么意思了。
眼见队伍越来越乱,程南星起身道:“各位稍安勿躁,若真是来看病的,有钱的便去其他医馆,无钱的,排在后面的,就先去程府坐一会儿,中午的时候我来诊脉,至于其他人,还请莫要浪费了彼此的时间。”
程南星说完,队伍里稍微安静了一些,却依旧有人闹着。
程南星也没多说,坐下继续诊脉。
不多时,一个带着面纱,柔若无骨的女子就撑着额头坐了下来,柔柔弱弱的探出了一只手,说着病症。
“程公子,小女今日像是染上风寒了一样,吃药吃不下去,吃饭也没有胃口,走上两三步就觉得体虚,走不动路了,程公子,小女这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程南星未开口,宋祁便在一旁道:“这位小姐,你是不是偶尔还觉得胸闷气短,烦闷,不仅食不下咽,还觉得食之无味?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听到一旁的人说话,少女连忙点头道:“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程公子,我该不会是真的得了什么绝症吧?”
“当然不是。”宋祁再一次开口。
见程南星要说话,却被旁边的人抢了先,少女虽有些恼怒,却还是得体的道:“公子,小女是找程公子看病,不是找你。”
“这病不用看,我都会。”
没有把少女的话放在心上,宋祁悠然一笑,且开口道:“姑娘你这是相思之症,倒也好治,寻个人嫁了就成,保准药到病除。”
少女闻言,顿时斥道:“胡说,你是哪里来的庸医,怎么敢在程公子面前班门弄斧?”
说完,少女又是柔弱的往看诊的木桌上一趴,虚弱的开口道:“程公子,小女不信那满口胡话的浪荡子,还是程公子给小女看看吧。”
见少女如此,宋祁有心调侃道:“之前有一个老人过来看诊,手上长满了脓包,就跟姑娘你一样,也是趴在这台子上的。”
听到宋祁的话,程南星终是忍俊不禁。
他只笑了一下,又收了回去,附和着宋祁的话:“的确如此,这位小姐,你还是不要这个姿势,趴在这上面了,不干净。”
程南星话落,少女脸上神色剧变,甚至于立马站起了身,连那椅子都不敢坐了,嫌弃的用帕子扫着。
没扫两下,她回过神来,又虚弱的开口道:“哎呀公子,小女就觉得……”
“不用你觉得了,还是不要耽搁时间了,请你让开,下一位。”
程南星的语气客气又疏离,一点也不留余地。
甚至于连一个多的眼神都没有给那个少女。
少女一腔怒火,不能发泄在程南星身上,便看着宋祁道:“你就是一个庸医!不仅是庸医,这张嘴也是欠打,若非你是程公子朋友,本小姐今日定然是要教训你的!”
“哦?”
宋祁不由得挑眉,诧异问道:“不知道小姐是谁家的,怎么这么没教养?”
“你说本小姐没教养?”
少女就要上前去理论一番,一旁的婢女急忙拉住了人道:“小姐,这里人多,等会找两个家丁把他拖走打一顿就是了,何苦为了他动怒这么多人看着呢。”
少女猛然醒神来,摸了摸脸上的面纱,就要离开,却听得远远的,一道女声出来。
“哟,这不是太尉家嫡女吗?不是自诩自己身娇体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今天戴着面纱,像狗腿子一样的跑出来见程公子?”
贺丽缓步而来,见少女似乎是要躲,她又开口道:“别以为你带了面纱,我就不认识你了,敢欺负我贺丽的夫君,还要拖到角落里去打,你可真是好胆子啊!”
最后一句话落下,贺丽也正好走到了宋祁身后。
贺丽的丈夫……那岂不是国师?
想到这里,少女心中一惊,颤巍巍的看向宋祁,两腿瞬间抖成了筛子。
“国,国师……”
宋祁微微一笑,开口道:“没认出我,我不怪你,只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太尉府的嫡女,竟然如此凶狠,平日里,这种事没有少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