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的灯通宵未灭。
京城里一时间也是人心惶惶。
一日之内,贺家和国师府纷纷生变,寓意着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墨禾替宋祁取了发冠,一边问:“国师,明日可要上朝?”
若是换做以往,或者是先皇还在位时,墨禾一定不会问这句话。
但如今情况不同了,宋祁想好了要留在京城,要与皇上联手开一片盛世,便不会那么随意了。
果不其然,墨禾话音落下,宋祁就道:“自然要去,旁人越是不想让国师府好,我越要站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国师府,也不是什么人,想动便能动的。”
“奴婢就知道,国师不会轻易认输的。”
墨禾看着铜镜里的人,没由来的叹了一声,又问:“今日纵火之人,国师心中,可有怀疑的的人?”
几乎是想都没想,宋祁开口道:“晏青云。”
“晏青云今日送我们出城,应该是没有时间的吧?”墨禾皱眉。
“今日纵火的事,时间非常巧妙,贺府千金破了相,大理寺查案,贺府只能进不能出,而放人的时间,就是落城门前半个时辰。”
听到宋祁的话,墨禾想起什么,立刻道:“那距离约定离城的时间,一模一样。”
“是,贺俊从贺家过来,与我争论一番,便刚好合适。”
宋祁摸着梳子,又道:“而且,起火的地方,一个人派人把守的,齐晟住的院子,一个是书房,旁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是明白的。”
听到宋祁的话,墨禾也反应了过来:“是为了先皇的遗诏。遗诏这东西,十分重要,最有可能便是放在书房,可偏偏此刻国师府内还派人严守着一个院子,纵火之人也会猜测,遗诏是不是有人看守,所以,这才点了两个地方的火。”
“你是通透的,一眼就能看明白。”
宋祁应声,接着墨禾未曾说完的话,继续道:“动手的是晏青云,背后吩咐的,应该就是太后。”
至于为什么不杀她。
这便更好理解了。
就像晏青云担心瘟疫一事闹大,社稷不稳,而今明轩登基不久,若国师死了,也会引起时局动荡的。
“没想到,太后竟然借刀杀人!”
墨禾一阵愤愤,为太后的无耻,也为国师府遭受的这无妄之灾。
“所以说啊,不能小看女子,能做一个母亲,就已经很勇敢了,更何况,是做皇上的母亲。”
“太后是丞相的妹妹,嫁入王府就是正妃,待先皇登基,就成了皇后,这么多年,大明只有一位太子,一个佑王,就足见太后的手段,若非是大明对女子歧视太深,太后自己来当那皇帝,想来也不会差到何处。”
墨禾原来还认真听着,听到最后那刻,还是忍不住皱眉道:“国师,慎言。”
“国师府内,无需担忧。”宋祁笑了,又开口道:“明日早朝,让墨玉陪我去,你帮我做另外一件事。”
“什么?”
“下聘。”
宋祁那两个字出来,不仅墨禾呆住了,就连躺在房梁上闭眸休息的墨离都睁开眼了。
墨禾手都在颤抖着,问宋祁道:“国师,你真的要娶妻?是贺家二小姐?”
“我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想起贺俊的神情,宋祁无奈一笑:“再者,贺丽的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我自然要对她负责。”
“可是……可是国师,你是女子,你怎么娶妻呢?”
宋祁眨了眨眼道:“贺俊都敢让自己的妹妹嫁给我,想来,会与贺丽说清楚的。”
墨禾说不出话了。
看着宋祁那笑容,她心里五味杂陈。
直到现在,墨禾才明白,宋祁所说的没有第二个选择是什么意思了。
贺俊已经知道宋祁是女儿身了,并用此要挟宋祁。
国师,的确是没有第二个选择。
良久,墨禾才问:“国师准备如何对待贺小姐,是……”
不等墨禾问完,宋祁便开口道:“最好的,反正,只会有她一个。”
“奴婢明白了。”
墨禾点了点头,又开口道:“夜深了,国师休息吧。”
宋祁去了床上,墨禾吹了灯,方才退出去。
墨玉在门外,墨禾便道:“守着国师,我去一趟库房,拟下聘的单子。”
国师府没有主母,宋祁也不懂这些事。
所以,墨禾只能自己操办。
既然宋祁说了“最好的”,那她就一定会做到最好。
——
宋祁要上早朝,一早便有小厮套了马车。
宋祁去朝上时,意外的没有看见晏丞相。
上朝之人对昨夜国师府的事也了解,遂都过来问候了一句,工部更是直接把拟的重建草纸都交给了宋祁。
唯有贺俊,在路过宋祁身边那刻,压低了声音问:“国师可想好了。”
“你都不怕?我有什么怕的?”宋祁笑,话里全是冷意。
贺俊听明白了宋祁的意思。
宫道漫长,贺俊看着宋祁的背影,眼底情绪复杂。
或许,他错了。
他以为宋祁是国师,脱离不了国师府,若是有朝一日被发现是女儿身,哪怕是皇帝做保,也保不住宋祁。
更何况,宋祁得罪了那么多人。
只有宋祁娶妻,才能挡住天下悠悠众口,才能让人觉得,宋祁真的是男子。
他只是想保护宋祁,却不知道何时,他们两个人已经越行越远了。
是在去朔京马车上因水患一事争执?
还是因为昨夜他逼宋祁做那个抉择?
贺俊想不起来了,只是恍惚觉得,这两日过的太慢了。
慢到他几乎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一步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上马车之后,宋祁道:“去贺府。”
墨玉看见了后面的贺俊,下意识问:“不与贺统领一起吗?”
宋祁摇头。
与此同时,贺府外。
墨禾带着人,扣了扣门,而后又立定在一旁。
直到有人来开门。
先前墨禾送贺俊回府过,加之墨禾一直跟在宋祁身边,京城里大多数人都认识。
贺府的家丁也认识。
见墨禾那刻,他像是见到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使劲的揉了揉眼睛问:“国师府?”
“国师府墨禾,求见贺夫人。”墨禾语气平缓。
“请,请,请。”家丁不敢马虎,当即就请人进去,与此同时,也派人去叫贺夫人。
不过短短几步路的时间,贺夫人就带着婢女匆匆来了,一见面便问:“墨禾大人,今日是吹的什么风,把大人吹到了这里?”
墨禾微微让开一步,露出了身后仰首的雁,直接开口道:“贺夫人,奴婢奉国师之命,来洽谈与贺小姐的婚事,国师府没有主母,一切便交由奴婢安排,还希望贺夫人莫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