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宋祁的话，叶婷婷垂眸去看晏青云。
出乎意料的，晏青云并未生气。
见此，叶婷婷脸上的笑微淡了下来，回头看宋祁道：“齐菘姑娘，公子千金之躯，唯有他活着，更多人才能活。”
宋祁垂眸，没有说话，而是让开了一条路，意思不言而喻。
“走吧。”晏青云亦不曾多言，声音冷淡如水。
目送着两个人离开，宋祁回头，立刻走到齐晟身旁。
墨离四处看了一眼，方才进去问：“少主，他是？”
宋祁摸着齐晟的脉，一边开口道：“齐晟。”
说完，宋祁松了手，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幸好，只是表面上看着比较严重，实际并没有什么重伤，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带他走。”
宋祁把齐晟扶起来，嘱咐道：“回府之后，再让程南星看看。”
“不行。”墨离摇头：“如今万安村已经被封了，我们两个人进来已经是勉强，哪怕是我能带着他出去，少主你的安危又该如何呢？”
这万安村，里三层外三层，全部都是晏青云的黑羽卫，若是旁人还好，晏青云就是一个性格喜怒无常的疯子。
墨离在万安村，还能保护宋祁。
若是他走了，那宋祁孤身一人，只能任由晏青云拿捏。
宋祁顿了顿开口道：“我于晏青云还有用，还有千金铺那个交易在，他不会为难我。”
“少主若是齐菘，晏青云自然不会动，可如果晏青云知道少主的身份，少主觉得自己还能活着走出万安村吗？”
墨离退后一步，跪了下去，抱拳开口道：“少主，晏青云今日所做之事，就是为了试探你，若非是我不知道他的身份，若非是我要杀他，今天我们两个人都走不出去，我为少主而死，自是心甘情愿，但少主死了，其他人怎么办？”
最后，墨离郑重开口道：“请少主三思。”
这是一个很残酷的道理。
的确，许多上位者都在人人平等。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活着，都能救更多人。
宋祁活着可以，墨离活着不行。
晏青云活着可以，叶婷婷活着不行。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不能以小博大，更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更如同今日，不能为救齐晟，而把宋祁置于死地。
宋祁沉默不言。
她侧目，看向齐晟。
只不过十几日不见，齐晟已经瘦了许多了。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她。
她不该让齐晟随她一起去西南，平白多了这无妄之灾。
可墨离说得对。
墨离若是带着齐晟走了，她便是一只可以任由晏青云拿捏的蚂蚁。
而且，在如此重围下，墨离能不能带齐晟离开都是问题。
这个选择，其实她已经做了一次了。
可再一次做这个选择，宋祁仍旧觉得心如刀割。
“少主，你冷静下来想想，晏青云的让齐晟感染瘟疫，为的就是国师府能尽快拿出药方，所以，一旦确定齐晟被染上了瘟疫，晏青云就会放齐晟去国师府的，他不会死，更不会出事。”
“少主，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你能想明白的。”
宋祁看着齐晟，许久，许久。
久到宋祁都觉得好像这一辈子都过去了。
宋祁从袖中摸出一枚铜钱，握进齐晟的手中，而后起身道：“去煮药吧。”
墨离点头道：“是。”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宋祁推开窗户，感受着四月的凉风扑面而来。
而后她鞠了一把水，泼在脸上，方才彻底从一夜未眠的困倦中清醒过来。
轮椅转动的声音传来，宋祁落下帷帽，就见叶婷婷推着晏青云走来。
晏青云道：“齐姑娘，情况如何？”
“一夜的时间，哪能看出来，此药需服用三天才可见效。”
宋祁说完，垂眸道：“晏公子不是希望那个人染上瘟疫吗？已经如愿了。”
毫无任何防备，在住满感染之人的帐篷里待了一夜。
不论是谁，都扛不过去。
齐晟也是如此。
宋祁合上窗户，也打断了晏青云的目光。
墨离站在门前道：“少主，我们该走了。”
今夜有晚宴，中午之前，宋祁必须回去。
“走吧。”宋祁定了定神，又看了一眼那边的齐晟，理了理帷帽出去。
四个人正好在帐篷前碰到，见此情况，晏青云开口道：“齐小姐是准备离开了吗？”
“我家少主有事需离开一趟，今夜便回来，晏公子可以放心。”墨离道。
“那真是不巧。”
晏青云看着宋祁，徐徐道：“先前齐小姐说，可能有传染源并未找到，我派人搜山，到还真发现了一些，正想邀请齐小姐一同去看看。”
晏青云说完，便是轻轻一叹。
似有遗憾。
宋祁握住墨离的手，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去看看。”
反正还有一上午的时间，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墨离皱眉：“可少主你……”
宋祁摇头。
墨离见状，纵然心中不忍，还是看向晏青云道：“请晏公子带路吧。”
四人一行，叶婷婷推着晏青云走在前面，宋祁和墨离跟在后面。
一夜未眠，宋祁觉得声音有些沙哑，却也更方便了她变着声音说话。
几个人从山间林路出来，沿着山路继续往前。
墨离时不时还要扶宋祁一把，反观晏青云，哪怕是坐在轮椅之上，也如履平地。
叶婷婷道：“这山下有一条溪流，汇聚而下，便是成了万安村里的一个湖，各家常在那湖里打水，喝过水的基本上都染了瘟疫，故而公子派人沿着河流出发，终于寻见了端倪。”
林间安静无比，只有叶婷婷说话的声音。
清脆悦耳。
墨离则时不时提醒宋祁注意脚下，枯叶堆满了山路，很多地方看着厚实，实际上都是树叶，若是踩空了，很可能会摔一跤。
“我们从湖里捞出了数十具尸体，也让人看了湖水，这瘟疫的源头，就是那湖水只不过，还有一些事，无法……小心！”
叶婷婷话音未落，整个人往后一闭。
数十枚箭矢飞来。
蹭蹭蹭的声音响遍整个林间。
墨离立马挥箭，也砍掉了不少暗箭。
第一波暗箭躲过，四个人立马避身到树后。
宋祁看着被箭矢划破的衣服，同晏青云道：“晏公子真是仇家不少啊，在守卫如此多的万安村，还有人意欲取你性命。”
晏青云垂眸，没有回宋祁的话，而是同叶婷婷道：“去追。”
“属下不放心公子的安危。”叶婷婷抓着轮椅的扶手，不愿离开。
“这不还有他们两个？”晏青云指了指墨离，一边道：“如今万安村全是我的人，这种情况下还能混进来杀手，想来不是叛军就是故意散播瘟疫之人，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把人给我抓住。”
宋祁挑了挑眉，随意拔起地上的箭矢，看了一眼以后，开口道：“不是叛军，而是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