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朔京城内一片安静祥和。
而这安静祥和之下,又藏着无数的波诡云谲。
墨羽立在窗边,看着风月楼一层一层暗下去的灯,转身跪下朝程老道:“墨羽愿誓死追随程老,请程老赐名。”
程老闻言,握着毛笔的手一顿,硕大的墨滴落下,污了刚刚写好的字。
良久,程老道:“我子女一辈为南字辈,墨羽二字是国师所赐,如此就叫程南羽吧,日后你与南星,就以兄弟相称,皆为我程家子嗣。”
听到程老道话,墨羽连磕了三个头,起身那刻,早已经泪眼朦胧:“程南羽谢程老赐名。”
——
第二日一早,宋祁就醒了。
墨禾已经整理好了包袱,给宋祁洗漱后,方才道:“程老已经收下墨羽了,墨羽如今叫程南羽,国师府的人大多无所依靠,墨羽如今,也算也有了相互扶持的家人了。”
听得墨禾的话,宋祁笑道:“若是你想,我也会替你安排。”
“奴婢可不想,不管国师去何处,奴婢都想跟着,国师就是奴婢的亲人。”
墨禾拧了帕子,又开口道:“昨夜风月楼已经关了,所有人都撤出朔京了,不会被晏青云拿到把柄,至于钱财,估计得晏青云离开朔京以后才能送出去。”
“无妨,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
宋祁说完,起身动了动,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
“那一笔钱财,已经够那些难民的日常生活了,至于其他的,等回了京城再想办法。”
宋祁一开始就想过打劫晏青云。
不过那时候她并不知道朔京难民一事,想的是他日西南水患,能将那笔钱用在朔京重建上。
不过如今用在难民身上,也算一桩好事。
西南水患,日后在想办法。
更何况,晏青云的生意做的大,只一个朔京城的千金铺就能解决难民的吃住问题,那上京城朱雀街上的千金铺,想必更是富得流油。
与其让晏青云拿着那些钱招兵买马,不如用在西南水患上。
劫富济贫的事,宋祁不会手软。
“到京城以后,国师就应该准备怎么离开京城了,不过,以国师的身份,可能不会那么的轻松。”墨禾说完,倒是有些忧心。
那天去皇宫请旨离开京城的时候,她也在,皇帝当时就说京城内外离不开宋祁。
如今回到京城以后再想离开,只会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还有一直紧紧盯着宋祁不放的晏青云。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宋祁说完,突然一笑道:“你可能不知道,程南星很是厉害,连改变声音的药都有,想来麻烦他只做一下假死的药,也并非难事。”
“国师已经有想法了?”墨禾忍不住轻呼。
假死这种事,不是没有过,只不过要冒极大的风险。
如果真的可以,铤而走险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也不算吧,只不过人总是要为自己有所图谋不是吗?”宋祁换着衣服,一边开口道:“如今的我,只想离开京城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管日子过的如何,总之是不想继续待在国师府了。”
墨禾不由笑道:“奴婢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说完,宋祁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墨禾提着包袱出去,阿飞就已经等在门口了,见到墨禾手里拿着包袱,便自然而然的接了过去。
下楼时,任杰和安成二人都等在了马车旁边,见到宋祁下楼,安成率口道:“国师就要走了。我和任将军想着不管如何都应该来送一送国师,还希望国师不要觉得我二人叨扰。”
“当然不会,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任将军和安知府愿意来送我,我心里甚是感动。”
说起官话来,宋祁自然是不相逞让的。
反正说来说去的,无非也就只有那么几句话而已。
宋祁了然于心。
客套完了以后,宋祁问道:“怎么不见晏公子?还是说还在施针医腿?”
“青云还未起,我想着青云不日也要回京,到不必来送国师,就没叫他。”
任杰说完,怕宋祁继续追问下去,忙扯开话题,同阿飞道:“护送国师回京城,想必许多事也不用我交代了,务必要保证国师安全,将国师大人平安送达。”
言必,任杰又拍了拍阿飞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记得我交予你的事情。”
阿飞手握成拳头,砸了砸自己的心口,开口道:“阿飞记得。”
“行了,也别耽搁国师他们起程了。”
安成拉了拉任杰,两个人齐齐后退一步,躬身抱拳道:“恭送国师。”
“有缘再会。”宋祁亦是抱拳。
墨禾见此,扶着宋祁上了马车,阿飞则骑上了马,在前面带路。
目送着马车徐徐出城,安成开口道:“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把国师送走了,也算了了你我心头一桩大事,如今就可把经历皆放在城外难民上了。”
“安置一事,我并不擅长,一切都仰仗兄长了。”
任杰笑了笑,开口道:“阿飞此去京城,我想让他在京城里多待一些时日。”
“将军可是有什么难处?”
想起任杰先前同阿飞说的,安成压低了声音道:“你该不会让阿飞去查那件事吧?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此时此刻,安成多想回到昨天夜里,他一定不会多言丞相府的事。
“我还想和伶儿长相守,怎么会去做那等危险的事,兄长也知道如今我不方便离开朔京,我便想着待端午过了,让阿飞把伶儿接到朔京城来,也免得我二人受尽相思之苦。”
听到任杰的话,安成显然不信,开口道:“任将军,你我相识多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莫不是怕那件事被人发现,殃及了丞相府,这才想着把弟妹留在朔京吧?”
被安成一语成谶,任杰索性也不再遮掩,直接道:“我就是这样想的,他日若皇上发难,伶儿一个人在京城,总归是孤苦无依,可朔京就不一样了,我手下的兵,只听我的号令,皇上想动丞相府,想动伶儿,总得掂量一下那十万将士。”
听到任杰的话,安成叹了一声气:“我也不知该说你是性情中人还是什么,我也可算是明白了,你为何愿意舍了那一身战功。”
安成拍了拍任杰的肩膀,开口道:“你放心,若真有那一日,我与你一同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