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国师府的人走了,便只剩下了黑羽卫一众。
看着面色阴沉的晏青云,叶婷婷问道:“公子,可要继续追?”
晏青云抬起手,示意不必,而后道:“大小姐如今在何处?”
叶婷婷垂眸,猜想是先前宋祁说过的事,她顿了顿道:“佳英郡主还在将军府,但夏末过了就是平西大将军的生辰,据说佳英郡主昨日入宫,就是为了请旨去朔京。”
佳英郡主晏青伶与平西大将军任杰都是人中龙凤,流传出了不少爱情佳话。
两个人自幼相识,晏青伶是丞相嫡女,而任杰,只是街上的一个小乞丐。
后来,晏青伶以护卫为名,买了任杰进将军府照料,二人日久生情。
好久不长,在晏青伶表示要嫁任杰的时候,丞相夫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为此不惜进宫,让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为晏青伶和明轩赐婚。
丞相嫡女,若是嫁太子,那必然是当时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先皇未曾应允,而是封晏青伶为佳英郡主,遣任杰离京。
任杰被迫离开京城后,晏青伶茶饭不思,不到一年就瘦的形如槁木,像将死之人。
就在晏青伶准备剃发出家之时,任杰回来了。
那时西南叛军作乱,被赶出京城以后,任杰便投了军,此后更是以不要命的打法,成了副统领。
后来,出征西南的将军战死,任杰以三千将士敌三万叛军,大获全胜。
回京复命时,前朝已经没有人记得任杰了,包括把任杰赶出京城的丞相,皇帝许任杰以大将军职位,赏赐数不胜数,命其镇守西南,防止叛军突袭。
任杰却推了所有的赏赐,只愿能见晏青伶一面。
再后来,任杰平定西南,被封为平西大将军。
他以一生赫赫战功为聘,终于娶回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二人的佳话在京城中广为流传,直到如今,茶楼里还多的是议论两人的话本子。
“西南水患一事,不知是真是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立刻修书一封,就说平西大将军这两年镇守西南,今年端午,回京中过节。”
晏青云想了想,又开口道:“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找个机会把大将军调回京城才好。”
只要任杰在西南一日,晏青伶就会想着去朔京。
镇守边疆者,无诏不得入京,不得离开封地。
只让任杰回去过一个端午节,端午结束以后,又要返回朔京,说不定那时晏青伶还会跟着一起去朔京。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任杰调回京城。
“可以朔京如今的情况,只怕大将军不会回京,公子可有对策了?”
晏青云摇头。
油纸伞面上,雨声越来越大,晏青云抬头,就看见泥泞地里的一串碎冰糖葫芦。
他神情骤冷:“把这里处理了,该灭口的,一个不留。”
叶婷婷点头。
——
出了任家县以后,正好有个废弃了的寺庙,墨禾“吁”了一声停下来,翻身下马去接宋祁。
“国师,雨太大了,今夜走不了了。”
宋祁点头,劫后余生,她浑身都忍不住轻颤,早就没了多余的力气。
国师府的人有条不紊的收拾破旧的寺庙,而后找了一些没用的椅子拆掉,生起了火。
贺俊也从马上下来。
宋祁朝他招手:“这边坐。”
贺俊点头,慢慢走过去,直到坐下,宋祁才发现贺俊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剑锋划破。
贺俊今天的模样,比起坠崖那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祁道:“今夜多谢贺统领,等到了朔京,我会安排人送你回京,至于晏青云那边,我去处理,无需担心。”
宋祁依然看不明白贺俊是明轩的人,还是晏青云的人。
那日叶婷婷劝降贺俊,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贺俊是晏青云的人。
但宋祁觉得不像。
或者说,贺俊更像是一个墙头草,故而,晏青云和明轩,都不曾多加信任贺俊。
在处处都是勾心斗角的上京城,没有一点城府的人,是走不下去的。
贺俊抬眸,看了一眼宋祁道:“多谢。”
宋祁颔首,也不曾多说,抬手那刻,墨禾自然而然的扶住宋祁,两个人向内院走去。
廊下雨声未停,宋祁望着破旧的院子问道:“墨离情况如何?”
“到朔京以后,有国师府的令牌,顺利的见到了程家主,只是程老也无能为力,目前只能以草药涵养,短期内应该没什么问题。”
墨禾一一禀告,而后又道:“先前在襄州有人发了信号弹,就近的兄弟赶过去时,只看见了遍地的尸体,奴婢在朔京收到消息,便立刻赶来了。”
想起那五个人,宋祁垂下眼眸,声音平淡:“那五人可曾好生安葬?”
墨禾点头。
“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宋祁笑了笑,墨禾的到来,已经算得上是这几日最让她高兴的事了。
“晏青云已经现了杀机,只怕到了朔京,国师府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墨离身边离不得人,却也不能让人近身,国师,接下来如何是好?”
墨禾话里全是忧愁。
朔京,是平西大将军任杰的驻地。
在西南,哪怕是州县知府,都不敢轻易得罪了任杰。
毕竟,任杰手握重兵。
“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
宋祁淡笑了声,不以为然:“任杰为人刚正不阿,不会助纣为虐,倒不必在乎,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墨离。”
说起墨离,宋祁想起齐晟先前说过的,开口问道:“程府可有一位叫程南星的公子?”
“有,奴婢也正想说这件事。”
墨禾正了正神色,开口道:“刚到朔京,奴婢就听说了程南星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有倾世之才,任何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但我们去迟了,程南星四处行医,立春的时候,就离开了朔京。”
“程家主已经写信,让程南星尽快返回朔京,但目前并未联系上程公子。”
“看来,那个人就是程南星。”
宋祁思忖了刻,又开口道:“我已经派人从滇州出发,沿路寻找程南星,想来最迟三日内就会有消息了,把朔京城的人再放一些出去,墨离的病,拖不得。”
看病,服药,都需要时间。
如今不止一个墨离等着,还有万安村无数的百姓在等,宋祁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墨禾点头,说完,她目光滑落到宋祁被血染红的肩膀,急忙问道:“国师,你受伤了?”
宋祁笑了笑:“旧伤,应该是被带下楼时又裂开了,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