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太晚,整个村子被晏青云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宋祁打消了回城折腾一夜的想法,选择直接住在村长家。
回房间之后,宋祁扯下面纱,看着墨离问道:“墨离,你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墨离也扯下了那一截衣裙,开口道:“不曾。”
“这便对了。”
宋祁点头:“这场瘟疫虽然横行,但他传染的并没有那么快,村子里还是有很多人不做任何防护都没有被感染,那些因病而死的人,一定是有其他的缘故。”
只不过,这个缘故,宋祁目前还不知道。
墨离看着宋祁认真思索的模样,想起那尸体挖出来的样子,沉默了一刻,还是开口道:“听说北边游牧民族战乱不断,因去年天灾粮食颗粒无收,许多地方都有难民逃到中原,这件事,还要少主三思。”
“你说的我都知道。”宋祁望着墨离,神色平淡:“可我不想继续做国师宋祁,既然想好了换个身份活着,便不能给自己设下以前身份的牢笼。”
北边的游牧民族一直蓄意挑起战争。
前世,因北边游牧民族接连挑衅,入冬之际,晏青云便请求带兵北上平乱。
那一战,大明大获全胜,也正是因此,晏青云手里攥紧了大明的兵权。
那群北上的兵,后来一路南下,攻入皇宫,拥晏青云为帝,大明自此国破。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墨离叹气。
国师府虽然没有兵权,但深的百姓信仰,不仅如此,在一些大是大非的国事面前,都是以国师意见为主。
朝中对宋祁不满的人太多了,新帝尚幼,如果觉得拿捏不住宋祁,只怕会立刻找人取而代之。
在这个风口浪尖,若是让人知道宋祁曾出现在万安村,还与北边游牧民族有接触,那便少不了一个叛国的罪名。
甚至于,这场瘟疫,都会变成因宋祁而起。
杀掉宋祁很简单,但毁掉国师声誉很难。
可若是被安上散播瘟疫的名头,一定能击垮宋祁,击垮国师府。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便也只能安慰自己船到桥口自然直了。”
宋祁无所谓的一笑:“我身为国师,得大明庇护,宗室供奉,百姓爱戴,总该也为他们赴汤蹈火一次。”
“墨禾说得对,少主,你变了。”
墨离微叹,倒也不曾多说,抱拳道:“夜深了,少主早些休息。”
宋祁点头。
墨离见此,方才跳上房梁,倚着房梁而睡。
宋祁和衣而躺,想了想还是坐了起来。
铜钱四散落在棉被上。
宋祁看着卦象,心底没由来的一沉。
看着那卦象足足一刻钟,宋祁方才叹气,把铜钱收起来。
国师府的铜钱,向来不为自己而撒。
宋祁是孤儿,幼年被收养,在天门山学习卜卦推演一术,先帝物色国师府下一任国师时,一眼就相中了她。
她拜别时,她师父便告诉她。
不可算人前程,不可算自己命数,有些事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若是强行窥探,会折自身命数。
多年来,她日夜将那些话记在心上,从未逾矩,但今夜……
本就是苟活的一命,还给上天,也是未尝不可。
村外
晏青云看着那房间的灯灭了,方才转着轮椅转身,嘱咐道:“这两日,一定要盯紧了她们两个人,不要靠太近,容易被发现。”
“是。”
“把那些尸体全部处理了,严查北部防线,看看源头究竟是在何处,另外,查清楚究竟还有多少人跑出去了,他们不想活,就都杀了吧。”
黑衣人点头,而后他道:“公子,青云阁那边回消息了,那个女子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查不到任何踪迹和信息。”
闻言,晏青云眉心一皱,开口问道:“进出城的名单可查了?”
黑衣人凝神:“没有任何发现。”
“她身边那个侍卫呢?”
“也没有发现。”
“继续查,哪怕是把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查出来她的来历。”
“是。”黑衣人再一次开口。
等人走了,晏青云方才展开折扇,夜色里,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青云阁是他手下的情报处,收集了天下近九成的消息。
如此都还查不到那个女子,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清晨,鸡鸣声四起。
大概是得知瘟疫一事,许多村民都不曾起来劳作,而是各自在家休养。
趁着晏青云不曾来,宋祁洗漱结束,带上面纱和帷帽,墨离也带上了面纱,掩住口鼻。
出门后,宋祁便立刻问:“村长,不知村里可有感染之人?还劳烦让其他村民捂住口鼻,都到这里集合,我需要统一安排。”
“没问题。”村长点头,他拄着拐杖,才走了几步路,又回头问道:“还请问姑娘姓名,老夫也方便寻人。”
宋祁看着远处徐徐而来的晏青云,思忖了刻,开口道:“姓齐名菘,菘蓝的菘。”
“那老夫便叫一声齐姑娘,我这便去寻人,齐姑娘稍等片刻。”
村长说完,便匆匆而去。
等村长走了,晏青云的轮椅也刚好停在宋祁面前,他望着宋祁,似笑非笑:“齐小姐这名字好听,菘蓝,有清热解毒、凉血消斑、利咽止痛的功效,能取这名字,想来齐小姐当是出生于医药世家,会杏林之术也不足为奇,先前倒是我狭隘了。”
“晏公子谬赞,我不过是会一些岐黄之术,算不得医药世家。”
宋祁说完,提起正事道:“晏公子心怀大义,想来也是想救这万安村村民,不知可否帮我一个忙?”
晏青云抬手,语气随意:“但说无妨。”
“这瘟疫并非无药可治,但我需要试药,同时也需要大量的药材,这些药材只能在京城中购买,但一来一回,路途遥远,还需要麻烦晏公子保驾护航。”
“简单。”
“另外,我怀疑此瘟疫散播,并非是因为第一个去世的死者,还有着其他的途径,不知晏公子可否派人探查村中井道河流,看看是否有可疑之处。”
宋祁说完,便见晏青云看着她,那目光里有探究,有怀疑,还有杀意。
她心中一慌,不由问道:“晏公子,可是有不方便之处?”
“并非,我只是觉得齐小姐有些像一位故人。”晏青云勾唇。
少女戴着面纱和帷幔,并不能窥见其容貌和神情。
但晏青云感觉到了少女的紧张,他又一笑,语气戏谑:“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齐小姐不必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