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么一出,众神只都明白了,天神虽然话少,但人狠。有点眼力见的都不会去触她霉头,更别提什么谋反。
书妤也乐得清闲,平日无事就喜欢逗逗自己的坐骑,打打烛九阴这个不知死活的烛龙。
日子也算过得清闲。
建造上界并非易事,她后来又派了几个神只帮岑礼的忙。
他这一去,就是百年。
再度回来之际,人又长高了,还瘦了点。衣袍一吹,仙风道骨。
唯独看她的眼神没有变过。
缠绵、温柔,含着涓涓细流。
“阿书。”
他轻唤了声。
书妤许久未见他,心中也泛起思念,对她来说陌生,但对象是岑礼,倒也不奇怪。
她知道他与旁人不同。
书妤正要说声好久不见,那人就几步上前,紧紧将她搂进怀里。
手臂牢牢禁锢着她的腰。
他眷恋地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汲取她的气息。
书妤的手落在他的手背,慰藉般拍了的。鼻腔里满是他身上淡淡的桃花香。
她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我不想再与你分开这般久。”
岑礼喉结滚动,声音又低又闷,像是受了委屈。
书妤不去上界,却知道在她面前这般爱撒娇的生命神,在建造上界法规时雷厉风行,铁石心肠。又提什么受委屈。
话虽这么说,但该哄还是哄。
书妤抚摸着他的冰丝般顺滑的长发,轻笑,“那就不分开。”
往日的岁月,岑礼便一直陪在她身边。
书妤没有食言。
无上界和上界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条,自然也不需要岑礼再去做什么。
下界亦是如此,书妤听说下界极为繁盛,百姓安居乐业,六界和平相处。
“我们这些神只中,就数生命神的香火最旺。”
“那是必然的啊,股倦不嫌花粉重,年年只爱子孙多。万物都要繁衍生息,尤其是人族,还专门为生命神建立了寺庙,每天香火不断。”
岑礼淡淡放下杯盏,那些人的话在他耳边不过一缕青烟,很快消散。
神只受人供奉再正常不过,他们中还有些被西方奉为信仰。
他从不在意这些事,他只在意书妤。
想到她,岑礼心中漫起丝丝甜蜜。
他与书妤已和眷侣无异,他们同出同进,吃住都在一起。
书妤也不再和以往那般冷漠,愿意和他说话,亲他抱他,偶尔也会说些腻人的情话,把他搅得心池荡漾。
这么想着,他加快脚步,朝着两人的居所走去。
只是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有见到她的踪影。
岑礼心下了然,估计又去了他的真身那。想起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他的脸颊染上薄红。
掐了个诀,就来了这。
不出他所料,书妤果然躺在树杈上小憩。
他慢慢靠近,不打算惊扰她。
书妤却醒了过来,她散漫地坐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岑礼仰头看着她,“你忘了,今日你答应过我要一起去地界逛逛的。”
树上的人噢了声,“最近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
岑礼笑,“还越来越嗜睡了。”
他朝书妤伸出手,“我接着你。”
本来不用他接,书妤也能安稳落地,但她还是纵身一跃,岑礼牢牢抱住了她。
打趣的话就到了嘴边却蓦地停下,岑礼怔怔地抱着她。
书妤见他不说话,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一股强烈的情绪冲击他的大脑,岑礼思绪混乱,像是丢了魂的人偶。
书妤察觉到他不对劲,正想看看他的表情,却被他猛地按在怀里。
岑礼手指发颤,眼眶通红,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书,我有点不舒服,今日就不去地界了好不好?”
“哪里不舒服,我瞧瞧。”
书妤握上他的手腕,没探出什么异常,“心跳怎么跳这么快?”
岑礼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沉默的搂紧她的腰,像是要把她嵌入血肉里。
“阿书,我出去一趟。”
见他行为异常,书妤只当他是有了什么要紧的事,没再阻止他。
岑礼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
他的手脚冰凉,心脏狂跳,大脑如同乱成一团浆糊。
生命神,他创造生命,却也能看见生命凋零。
他感知过无数生命的流逝,如同指间的流沙,轻易从指缝溜走。世人都说生命神有怜悯之心,可岑礼从不在意他们的死亡。
他旁观着亲人在死者面前痛哭流涕,哭得撕心裂肺。
创造生命只是他的职责,他生来就有的能力。他不会共情,也没必要共情。
可是就在刚刚,她抱住书妤的那一刻,清晰无比感知到她的生命在流逝。
为什么?书妤不是天神吗?
岑礼心惊肉跳,只觉得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错误。
他仓促跑到无上界的藏书阁,命运神掌管这里,他负责记载万事万物变化。同样,他也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岑礼不敢和他坦言自己感知到的,只是问:“神会死吗?”
命运神不解:“数千万年以来,从来没有神只自然死亡,除非受到天神降罪。”
他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平复岑礼恐慌不安的心。
他就知道,刚刚肯定是自己感知出了问题。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岑礼没有再感知到书妤生命的流逝。他也把这事忘了。
直到。
“有事么?”
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冷冽冰凉,一如他们初见时,她不悦地盯着他,“生命神,为何擅闯吾的寝宫?”
岑礼被她冷漠的态度刺得眼睛发酸,从他们在一起后,书妤从来没有喊过他生命神。
“阿书……”
他怔怔地喊她,然后,他看见书妤的生命树在慢慢凋零。
每个人都有一棵生命树,一般都不会显现,只有垂死之际,身为生命神的他,才能看到这棵树。
“无事的话,就请离开。”
书妤的语气已经含了几分不耐。
她遗忘了他们之间的记忆,比她生命流逝更快的,是他们的回忆。
创世神已存活数千万年,他们的回忆于她,不过是沧海一粟,算不得什么。
因为无关紧要,所以她才会遗忘。
岑礼一错不错盯着她,心脏像是被人扎了一刀又一刀,疼得他发颤,眼眶中泪水打着旋,要落不落。
他朝她伸手,目光近乎带着哀求,“阿书,阿书,求你别忘了我……”
“你在耍什么花招?”
书妤凝着他,半夜三更,他跑来她的房间做什么?无上界刚稳定不久,莫不是觊觎她的天神之位?
装出这副可怜的模样是为了骗取她的同情心?
“出去,别让我说第二次。”
书妤的声音带了几分冷意。
眼前的人不知想了什么,又抹去眼泪,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就离开了。
书妤紧紧盯着他,不知为何,刚刚他热泪盈眶的模样一直缭绕在心中,让人心烦意乱。
果然,男人就是麻烦。
接下来几日,岑礼都没有再来找过她,书妤也决定不追究他的责任。
不过是同事而已,没必要做的那么决。
书妤发现了,她最近变得特别嗜睡,给自己检查一番却没发现什么问题。
她隐隐察觉到了。
行星都会消亡,更何况她。
她已存活太久,或许是大限将至了。
书妤对死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生不可喜,而死亦不可悲。
如今无上界稳定,她只需要寻得一个好人选,把职位交出去。便算功德圆满了。
她思来想去,只觉得众神只之中只有生命神岑礼最靠谱。
他承担万物生机,神力强悍,又饱含怜悯之心,是天神的不二之选。
就是看她的眼神怪了点,总是幽深晦暗,让人不明所以。
书妤觉得他对自己有意见,但没有证据。不过这算不得什么,他会是位好天神。
当然,前提是他没有对自己下手的话。
书妤这段时间总会陷入长眠,乱臣贼子岑礼就是借着这个机会窃走了她的四分之一神力。
剧痛裹挟着恨意,书妤觉得她忽然不想死了,就算死,她也要把这个狗东西先抓回来泄愤。
他的真身扎根于混沌,他跑了,但真身跑不了,书妤立马就去了那棵树。
巨大的雪桃树被生生砍出一道深痕,树叶凋零,透露出衰败萧瑟之意。
岑礼竟然为了逃脱她的追踪,把自己的真身弄出这副鬼样子。
他掉落的树叶,坠入凡间,融入了一个个躯体之中。要找到他,就必须找回这些含着他神力的气运,收集完,才能修复这棵雪桃树。
于是书妤创造了气运收集系统。
誓要把那叛徒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