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发泄,她嘴里还骂骂咧咧,很不巧,她骂的正是石姝瑶,顺便还抱怨了石华善。
而诚安格格与石华善就是在这时候推开的房门。
诚安格格还好些,她对这个孙女早就失望,最难受的是石华善。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背地里是这么想他的。
这段时间朝中动荡不稳,甚至牵连了太子,他本就着急上火,今日听到石婉淑的话,内心更是难受。
一时钻进死胡同走不出来,病倒了。
石华善的身体本就到了油尽灯枯,他能撑到现在全靠着数月前石姝瑶给的那几针。现在,金针的效果已经消失,身上的症状迸发,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石姝瑶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正陪着太子用膳。
见她怔愣,太子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一会儿,孤陪你去找皇阿玛,咱们一起出宫去看看他。”
他并不太清楚石家的事情,只以为石姝瑶对石华善这个祖父感情很深,一时间难以接受。
石姝瑶张张嘴,到底也没把他们之间的真实情况说出来。
两人带着奴才来到石家,石家众人除石文炳外全部聚集在石华善的房间,其中还有他兄弟、堂兄弟家的子侄。
看到太子他们当即要跪下请安,胤礽拂手道:“都是一家人,无需客气。额驸情况如何?今日出宫,皇阿玛还命孤带了御医。”
石文焯作了个揖,“多谢殿下关心。早前太医就曾说家父身体不太好,而今不过是、不过是到时候了。”
虽然他父亲偏心婉淑,让他女儿受了不少委屈,但对他跟大哥都是不错的。如今父亲躺在床上,眼看着要不行了,石文焯还是伤心的。
“瑶瑶啊,是不是瑶瑶回来了。”正此时,床上的石华善忽然开口。
众人赶紧给石姝瑶让开一条路,她走过去,哽咽道:“玛法,是我,我回来了。”
石华善转头,他看着石姝瑶道:“瑶瑶啊,玛法对不起你啊,是玛法错了。是玛法偏心啊。”说着说着他眼泪落了下来。
石姝瑶也跟着落泪,“玛法您混说什么呢,您对瑶瑶可好了,瑶瑶最喜欢您。您好好养病,瑶瑶还等着孝顺您呢。”
石华善流着泪道:“好,好孩子啊。好孩子。”
石姝瑶抿唇,她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诚安格格把她的手从石华善手里拉出来,“你别总拉着瑶瑶说话,你睁开眼睛瞧瞧谁来看你了。”
诚安格格拉着石姝瑶让开,露出站在后面的太子。今日出宫他并未换寻常衣裳,仍旧是一袭杏黄色蟒袍,站在人群中很好辨认。
待看清来人,石华善撑着床边想要坐起来,被太子用一只手按住。“额驸正病着,不要乱动。今日孤不是以太子的身份,而是以石家女婿的身份前来,您是长辈,无需多礼。”
太子这话给足了石姝瑶面子,屋子里的女眷莫不是用羡慕的目光看她。
看着这样温和有礼的太子,石婉淑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上辈子。
其实她跟太子也有过一段时间琴瑟和鸣。上辈子祖父过世,她还未出嫁,太子亦曾前来探望。那时,太子还曾出言安慰过她。
两人成婚那么晚,除了皇上对太子大婚的重视,实际上也与她祖父、父亲接连过世有关。祖父过世还好说,她阿玛过世,作为女儿她要守孝。
正是如此,大婚一拖再拖。
即便如此,刚大婚的时候,太子也不曾怨过她,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
那时,太子的表情就跟现在这样。
可惜,物是人非,她重生了,太子的温柔给了另外的女人。
石华善顺势躺下,他说话十分费力,“老臣多谢太子殿下。殿下,老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殿下答应。”
他看了站在太子身后的石姝瑶一眼,继续说:“我这孙女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难免有些娇憨任性,还希望殿下能看在她年幼的份上,不要过多与她计较。”
“她有什么事儿做的不好,殿下您慢慢教导,她很聪明的,必定能学得会。”
几句话,他说的断断续续,喘息不止,每说几个字都要停下大口呼吸。
胤礽耐心的听他说完,点头,“额驸尽管放心,福晋她很好,孤很满意。皇阿玛与太后也都很满意。”
这是他的福晋,他最爱的女人,即便石华善不说,他也会护着她。
石华善露出个欣慰的笑容,“如此,如此,老臣也就放心了。”
他身体不好,说了这几句话就疲累不已,胤礽等也没有过多打扰,在石文焯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诚安格格拉着石姝瑶的手,嘴角挂着笑,“我原以为皇上能同意你出宫已是不错,没想到太子殿下也来了。”
说句不好听的,石华善死不死的,诚安格格不在意,看到太子在乎她孙女,她心里是真的高兴。
石姝瑶也露出浅浅的微笑,“也是嬷嬷去的巧,我刚跟殿下在用膳,他知道这事儿主动要求来的。”
说到这,钮祜禄氏皱眉,她小声道:“索额图那事儿不是已经有了定论,跟殿下没关系么,怎么殿下没去办差?”
以嬷嬷的脚程,她去到毓庆宫太子殿下应该不在才对,怎么会恰好赶在饭点儿?
石姝瑶:“额娘也不是外人,说给你们听倒也没什么。你们应当知道前几天皇贵妃被降份位的事儿。”
两人点头,诚安格格说:“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皇贵妃又是个什么情况。”
宫里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惊诧,奈何她们入宫都有定数,诚安格格不想给孙女惹麻烦,除了规定入宫的日子,寻常时间绝不递牌子入宫。
石姝瑶言简意赅,简单做了介绍,“我们宫里头查出来个别人的钉子,证据指向了皇贵妃。按理说太子的事儿就没有小事儿,敢往毓庆宫安插人手,罪名必不能轻。”
“证据确凿之下,皇上为了给太子交代,就把她降份位了呗。”
诚安格格与钮祜禄氏面面相觑:这,这样的处罚也太轻了。
石姝瑶耸耸肩,“太子的脾气谁不知道,那就不是个吃亏的主。这事儿皇上的做法委实伤人心,前朝佟国维又借着索额图的事儿到处蹦跶,他一生气就撂挑子不干了。”
怕吓着额娘跟玛姆,她到底没说太子嚷嚷要废了自己的话。
即便如此,两人也惊的不轻。
钮祜禄氏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咱们皇上对皇贵妃是真爱啊。”换做是她,有人敢在她儿子跟前放人,早处死了。皇上倒好,只降了份位。
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石姝瑶又道:“这我也知道。”
太子久不去朝堂,康熙能不知道。他亲自来毓庆宫跟太子密谈了许久。后来,太子告诉她,皇上之所以没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佟家的名誉。
他不希望生母的娘家背负上不好的名声,哪怕这个名声是他们家自找的。
不过他也跟太子保证了,明面上只是降了份位,但皇贵妃活不久。
石姝瑶压低声音,“太子说,也就是这一两年的时间。”
如此看,在皇贵妃与太子之间,皇上终究还是选择了太子。
钮祜禄氏不明白了,既如此,太子为何罢朝?
“说来可笑,皇上让人隐瞒了当天的事情,承乾宫又被人严密防守,不只是咱家,佟家也是丁点风声都没收到。”
“佟佳氏那可是佟国维的掌上明珠,她莫名被降了份位,佟国维能答应?据说他天天往宫里递牌子求见皇上。”
“太子现在心里还恼着呢,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给佟国维一鞭子。”
佟国维可是皇帝的亲舅舅,不能打。既如此,他索性留在毓庆宫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也正好借此好好休息休息。
诚安格格叹道:“佟国维这是在走钢丝啊,我都能预见皇上的心情了。”
明明是为你家兜底擦屁股,你还上蹿下跳不安生,换了谁不生气。
石姝瑶抿唇微笑,“所以,玛姆跟额娘无需担心,你们也可告知阿玛,让他也别担心。太子殿下聪明着呢,他知道怎么做。我们也过的很好。”
以前她上头还有个皇贵妃时不时找茬,如今皇贵妃被降为嫔位,还勒令碧宫思过,整个后宫除了太后就属她份位最高。
该说的都说清楚,石姝瑶就跟着太子回宫了。她虽是石家女,如今身份特殊也不适合留在石家侍疾。
不过,她人虽然回去了,每日还是会派冯嬷嬷等出宫问问情况。
或许是见到了石姝瑶,了却了心中一桩心愿,两日后的清晨,他终究还是过世。
消息传到宫中,康熙也跟着落了两滴眼泪,伤感一番。随后他派遣大阿哥代表皇家前去吊唁。
至于太子,他娶了石家女,本就应该前往。
太子与大阿哥去往石家,给石华善上了两炷香。石姝瑶身份特殊,本也只需上炷香便回。但她坚持在石华善灵前磕了几个头,让石家给她准备了孝服。
她没有跟其他石家出嫁的女儿一样跪在地上哭灵,却也在灵堂守了一上午。
翌日仍是如此,太子跟着前来上香,石姝瑶在灵前守着,然后两人一同离去。
如此反复,直到石华善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