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回去打招呼,裴安年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越走他越是心惊,只见那人轻车熟路来到梨棠院最西边一处无人居住的小院落。
她回头看了几眼,蹲下扒拉出个仅供一人出入的洞来。
裴安年:……
呵,做了十多年毓庆宫总管,他竟然不知毓庆宫还有这么个地方。
这要是有歹人从中而入,太子的安危?
想到这里,裴安年打了个冷颤。
裴安年不再犹豫,快速找到在此巡逻的侍卫简单交代几句,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裴安年钻了出来。
侍卫:……
一人小心翼翼道:“头,咱们怎么办?”
每一队侍卫巡逻的路线都是固定的,这片区域刚好轮到他们。院墙出现这么大个洞,他们竟然丝毫不知,若被太子知道怕是要降罪的。
谁也不知道这洞到底是什么时候挖的,可谁让他们倒霉偏偏轮上他们当值呢?
侍卫队长咬牙道:“能怎么办,赶紧先把裴总管交代的事情给办了,不然咱们都得完蛋。”
他心中叹息,只希望太子能讲点道理,对他们从轻发落吧。
不过,侍卫队长也知道这件事有点难。
无他,索额图刚被处置了,太子的心情怕是不好。此时毓庆宫又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太子还不得把怒气撒在他们身上?
尽管如此,他们也没人敢怠慢,留下几个人继续巡逻,侍卫队长带着俩人直奔梨棠院而去。
折腾半晌,胤礽刚搂着石姝瑶睡下,就听见外头有人喊:“太子殿下,奴才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石姝瑶迷迷糊糊睁开眼,她打了个哈欠,含糊道:“天亮了吗?”
感觉自己刚刚睡下啊。
胤礽拍拍她的肩膀,“没有,我出去看一下,你继续睡。”
外头的声音有些陌生,并不是毓庆宫几位总管,能让他直接找到内宅,必定是大事。尽管胤礽困乏,仍打起精神准备起来处理。
石姝瑶也跟着坐起来,胤礽一边穿着衣裳一边道:“你睡吧,我这有奴才呢,记得给我留个门就行。”
等他处理完事情万一天还没亮,刚好还能回来睡个回笼觉。
石姝瑶摇头,她用手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算了,醒都醒了,我还是跟着一起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石姝瑶执意起床,胤礽也就随她,反正宫里的后妃也不够资格让她去请安,大不了白天在屋里补觉。
至于说,事情能不能让内宅妇人知道,胤礽也不担心。他深知,石姝瑶有分寸,若事情不是她能知道的,她断不会过问。
两人穿戴整齐便让外头的人进来,侍卫队长给胤礽与石姝瑶请了安,便道:“回殿下,福晋,有人从毓庆宫钻了出去,裴总管已经跟上,他让奴才来跟殿下通报。”
胤礽疑惑的皱眉,什么玩意儿,钻了出去?从哪里钻?
这么想着,他便开口问了出来,“你说的什么,孤怎么听不懂。这个时辰各个宫门都已经落钥,怎还会有人出去?”
宫中的规矩,夜间各个宫门都必须锁上,且宫门口还有奴才把守,除非有很重要的事情,否则任何人不得随意外出。
不,别说外出,即便是在宫内,也不是能随意走动的。
毓庆宫呈长方形,内外好几个大门,怎么可能有人出得去?
胤礽下意识以为这人是从正门出去的。
侍卫队长道:“回殿下,是有人在墙角挖了个洞,那人、那人从洞里,爬、爬出去的。”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干脆低下了头。
胤礽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你说什么?”
石姝瑶的面色也跟着不好起来,“你的意思那人是从梨棠院挖的洞里钻出去的?”
大清以西为尊,梨棠院就在整个毓庆宫后院的最西面,是毓庆宫除太子外院住所最大的院子。
梨棠院除了石姝瑶的居所,左右还有两个小院子,那是太子给未来孩子定下的居所,此时这两个小院子都没人住。
西边小院的一面院墙是整个毓庆宫的院墙,翻过去就是宫道,宫道以西是斋宫和诚肃殿,西北方向便是后宫的景仁宫以及延禧宫。
也正是因为毓庆宫特殊的位置,这条宫道上巡逻的侍卫比其他地方都要密集。
那么多人不间断地巡逻,结果连毓庆宫被挖了个洞都没发现,还真够讽刺的。
石姝瑶寒着脸,高喊:“白桃,把梨棠院所有奴才全部喊起来,本宫倒要看看少了谁。”
此刻的她一脸寒霜,身上气势节节攀高,压的众侍卫喘不过气来。
胤礽也道:“裴安年既然让你来报信,路上定会留下痕迹,你去寻一批侍卫来,给孤去追。孤倒要看看谁那么大胆子,她半夜三更出没又想要做什么。”
太子满脸杀气腾腾,哪怕侍卫队长知道这杀气不是针对他们,也吓的湿了衣衫。
胤礽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侍卫队长,“至于你们犯下的错误,孤先记着,日后在做处置。”
只要一想到他毓庆宫不但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安插了钉子,还挖了个洞,胤礽气的就想要杀人。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此事关系自身安危,他绝不姑息。
胤礽转头看向石姝瑶,“福晋,一会儿你带着冯嬷嬷跟着侍卫去抓人,我去找皇阿玛。”
这件事他必须要让皇阿玛知道,不管那奴才背后之人是谁,他决不轻饶。
石姝瑶也知道事情轻重,她道:“这会儿梨棠院的奴才应该都集齐了,我先去看看少了谁。”
石姝瑶出来就看向谭嬷嬷,毓庆宫的奴才,她比冯嬷嬷等人熟悉。
谭嬷嬷满脸凝重的走了过来,“回太子殿下、福晋,梨棠院的奴才都在这了,唯有二等宫女春露不在。”
“春露?”石姝瑶仔细想了想道,“可是之前就在梨棠院伺候的宫女?”
石姝瑶入宫前梨棠院没有大宫女,只有一些粗使小宫女。她出嫁带的丫头本不够数,后来便从毓庆宫挑了些手脚麻利的给补齐了。
若她没记错,这个春露入宫有五六年,一直老实本分。没想到她居然是别人安插的钉子。
谭嬷嬷愧疚道:“正是。福晋,都怪奴婢无能居然没有查出此人狼子野心,险些酿成大祸。”
石姝瑶摆摆手,“这只能说明她心机深沉,背后之人不是庸俗之辈,怪不到嬷嬷。”
“当务之急,嬷嬷你留下镇守梨棠院,顺便再把梨棠院的奴才过一遍。冯嬷嬷跟我走,咱们去看看这春露大半夜不睡觉,偷摸出去干什么。”
侍卫队长亲自带头,石姝瑶与冯嬷嬷走在众人中间,一群人跟随着裴安年留下的痕迹浩浩荡荡往后宫的方向走去。
出了这样的事情,众人面色皆凝重,浑身戒备,没人发现人群中石姝瑶与冯嬷嬷交换个眼色。冯嬷嬷对着她点头,暗示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石姝瑶可是手握红包群的,群里姐妹个个有大杀器,怎么可能让人钻了空子。
无人知晓,今日一切不过是她的谋算。
那春露确实是别人安插在毓庆宫的探子,不过她现在是石姝瑶的人。早在把她提拔成二等宫女那日,石姝瑶就给她种上了傀儡符。她的行为实际上都是石姝瑶的指使。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偷溜让裴安年撞见。
旁人不知道春露背后的主子是谁,石姝瑶心中是清楚的,只她佯装不知,一路面色紧绷的跟着众人。
越过景仁宫,众人来到承乾宫门外,还不等靠近,便听到前头传来喧哗之声,那声音中隐隐有裴安年在说着什么。
石姝瑶面色微变,急声道:“裴总管就在前面,给本宫加快速度,别让那贼人跑了。”
侍卫队长再次感叹自己时运不济,不过是轮个职,居然碰上这档子事儿。
前头是什么地界儿他再熟悉不过,裴总管的声音他也听到了。说好的暗地里跟踪,此时却冒出来,只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目的地到了。
皇贵妃啊,唉两边都不是他能得罪的人。
同行的侍卫悄悄看向他,等待着他的指使。侍卫队长咬牙,“来人,跟本队长冲。”
他是皇上安排给太子的护卫,是太子的人,来此也是太子吩咐。虽然此行会得罪皇贵妃可能会被穿小鞋,但他更清楚不听太子福晋的话是什么下场。
得罪皇贵妃,太子可能会看在他尽忠的份上保他,若不听太子福晋的,别说太子,皇上都不可能饶的了他。
不是说太子福晋在皇上心中多重要,只因今天的事情牵扯到了太子,太子的安危受到了威胁。
石姝瑶赶到的时候就见裴安年颇为狼狈的站在侍卫队长身后,而他对面站着承乾宫大总管等人。
看到石姝瑶,裴安年底气更足,他走过来请安,“奴才见过福晋,福晋,奴才刚才去净房偶然发现毓庆宫有个宫女鬼祟出宫,奴才一路跟随,发现她跟承乾宫的人有接触。”
“奴才本想把人抓起来交给福晋审问,一时疏忽让她们喊来了承乾宫大总管。”
都是大总管,裴安年并不惧怕承乾宫这位,不过这里是承乾宫的地盘,他形单影只不是对手,这才落了下风。
而今石姝瑶带着人来了,事情反转,他们占了上风,裴安年还有何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