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春啊?”康熙口中喃喃。
彭春倒是个实在人,不过,康熙看了胤礽一眼,心中喟叹。
胤礽的想法他大抵清楚,刚说了不能有妇人之仁,转眼他就忘记了。
“保成,你确定让彭春去?想想凌嬷嬷,想想凌家,凌家狗仗人势,百姓虽然会辱骂凌家人,更多的还是骂你这个狗主人。索额图与凌家比如何?朕以为你心中清楚的。”
事实上,哪怕索额图真的差说什么,康熙也不会大张旗鼓处置他。想想明珠,明珠干的坏事还少,康熙不也轻轻落下?
胤礽沉默,许久,他才道:“皇阿玛说让谁去,儿臣听皇阿玛的。”
皇上都把话说到这份上,胤礽选择了妥协。
索额图这么多年对他不错,一心为了他谋划,如果、如果索额图真的做了大逆不道、无法原谅的事情,他会求皇阿玛让他安享晚年的。
这个问题把康熙难住了,派谁?他一时间还真拿不出主意。
“你先去忙吧,这件事容朕好好想想。”
胤礽以为皇上要想许久,哪知晚间他去请安,便被告知已经确定了人选。
“老四为人严谨,身份上也足够,朕决定让他去查。你不是整天抱怨着事情太多,一个人忙不过来,正好老四也不小了,就当是给他个历练的机会。”
“若他能把此事办的漂亮,回头就安排他入朝帮忙吧。”
康熙一锤定音,胤礽知道这是不想让自己反驳。
走出乾清宫,他对着裴安年道:“你让人打听下,今儿个都发生了什么,皇阿玛可私底下可有传召四弟?”
好端端的忽然把事情派给老四,要说里头没事儿,胤礽是不相信的。
果然,没一会儿裴安年便回来了。
“太子殿下,奴才都打听清楚了,今个儿皇上并未单独召见哪位皇阿哥,不过,午时皇贵妃娘娘来过,且和皇上一同用的膳。”
胤礽点头,这样说他就明白了。一定是皇贵妃跟他皇阿玛说了什么,皇阿玛才会把调查索额图的事儿派给老四。
他心中冷笑:皇贵妃还真是处心积虑,一点机会都不放过。
皇阿玛说他妇人之仁对索额图太过仁慈,他自己何尝不是?刚说了隆科多的事儿,转头就忘,还予以佟家这般重任。
胤礽心中不愉,但他并未把这种情绪带入毓庆宫。他在毓庆宫门口反复呼吸,等心情彻底平静下来才踏步往里走。
“今日发生的事儿不许告知福晋,听见没有。”
倒不是他觉得朝政之事女人不能插手,而是他不想让石姝瑶为了琐事烦心。毓庆宫也有一大摊子事儿呢,够她操心的,何必再给她增添烦恼。
裴安年点头称是。
石姝瑶已经习惯胤礽从乾清宫回来就往正院跑,她早早地摆好了点心茶水。
胤礽接过茶水灌了一口,赞道:“还是姝姝最懂我心,这茶温度刚刚好。”
石姝瑶抿着唇笑。
太子这人似乎很有时间观念,每次都是掐着点的回来。刚开始她或许把握不准,时间长了也就摸索出规律。
喝完茶,胤礽又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你嫁进来都有月余,可是对我来说,咱们大婚仿佛还在昨天。”
今日若不是皇阿玛忽然提起,他都要忘记了。
“凌嬷嬷的事儿皇阿玛已经知道了,皇阿玛的意思,念在她奶了我一场的份上给个全尸。其他奴才也都一样。”
“明日我没事儿,打算亲自走一趟凌家,额娘的东西也应该要回来了。”
这一个月胤礽一直有让人私下追查先皇后的遗物,大部分遗物都已经追回,只有少部分至今仍下落不明。
凌嬷嬷作为罪魁祸首,她的夫家就藏有赃物。
之前是不想打草惊蛇,胤礽一直没动他。现在机会成熟,胤礽自然不会放过这条咬人的狗。
他灵机一动,“姝姝自打入宫还未曾出去过,不如明日与我一起?”
石姝瑶有些心动,权衡之后又摇了摇头,“算了,被那些御史大臣知道又该弹劾您了。”
胤礽大婚这一个月,除了睡书房的日子,都是住在正院,因为这事儿某些脑袋不清醒的御史就上折子弹劾太子。
说他不该只留宿正院,还说她不贤惠。御史说的当然不会这般直白,却比直白更难听。那群人啊,就差给她冠上‘妖精’的名头,说她勾引太子了。
她本就处在风口浪尖,若在跟着太子出宫,弹劾他们的折子怕是能堆满乾清宫龙案。
住了一个月,石姝瑶确实有些闷,却也不得不为了现实考虑。
提起御史,胤礽的脸也跟着黑了,他咬牙切齿,“那群迂腐的老头,自己好色不说自己好色,反倒责怪旁人尊重嫡妻来。哼,我看他们就是闲的,一天天就知道盯着孤的后院。”
提起这个胤礽就来气,一个月三十天,他就只在正院睡了二十天而已,不还有十天在休息,怎么到了那群人嘴里,就成了不保重身体。
他才二十岁,正是年轻力壮精力充沛的时候,难道让他跟那群老头子一样清心寡欲?如此,他儿子从哪里来?
“殿下,我倒有个法子可以整治下他们。你刚才不是说他们闲的吗,那就给他们找点事儿做。拿着朝廷的俸禄,不知道给朝堂分忧怎么行。您多给他们找点事儿,不论大事儿小事儿,让他们忙去。”
“等他们忙的像个陀螺,哪还有心思管这个管那个。”
石姝瑶眼中露出个狡黠的微笑来,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般算计朝臣有什么不妥当。
胤礽抬手摸摸下巴,还真就开始思考这件事儿的可行性。
“你这法子倒是能出一口恶气,不过那群御史除了弹劾这个,弹劾那个,别的本事没有。让他们办事,我怕越弄越糟。”
石姝瑶不以为意,“谁生下来就会办差,不都是一点一点慢慢学的。说起弹劾,我忽然想起来,隆科多那事儿有没有人上折子?别不是只盯着咱毓庆宫,旁的人即便捅出个窟窿也装看不见吧。”
隆科多的事儿是石姝瑶从嘉禾嘴里得知,然后告知太子的。
佟家跟钮祜禄氏一样隶属镶黄旗,两座府邸的距离不远,他家奴才又不是个嘴严的,但凡有个动静,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嘉禾担心石姝瑶一个人在毓庆宫闷得慌,每次有了什么八卦都会递牌子入宫;又或者每次入宫请安的时候,与石姝瑶说说闲话。
知道石姝瑶跟皇贵妃关系不好,她着重说的便是佟家事儿。
妾室跟妾室也是有区别的,像隆科多之前被赐婚的那位红带子之女就属于贵妾,地位仅在嫡妻之下,有着一定的话语权。
隆科多抢的李四儿是青楼出身,贱籍,即便做了妾也只能是贱妾,属于地位最低的一种。
不提先来者为长,只看出身,别说逼迫的人自杀,稍微有点不恭敬那都是犯忌讳的事情。
御史们不是爱管闲事吗?红带子好歹也姓爱新觉罗,他们的先祖也曾为大清江山立下过功劳,这般欺辱人家一个姑娘,怎么能不打抱不平呢?
胤礽嗤笑,“你真当那群人傻,他们也知道皇阿玛宠着佟家,这件事即便上了折子,顶多就是训斥隆科多一顿,雷声大雨点小。反倒是他们,还有可能得到佟家的报复。”
“那他们就不担心殿下报复?”
胤礽撇嘴,“报复,你信不信,但凡孤说一句重话,那群人就得嚷嚷着撞柱子,要死要活。而孤说不得要落个顽固不化、残害忠良的名头。”
对那群御史,胤礽太清楚了,他们最会的便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瞪大眼睛等着抓皇家的错处。
偏皇家还不能怎么着他们,不然柱子一撞,名留青史。
太子嘲讽,“人家啊,说不定正在这等着孤呢。”
这下石姝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胤礽自己道:“算了,不说这些糟心的事儿。横竖天塌下来有孤帮你顶着呢。”
他嘴上说的强势,实际上面对御史,即便身为皇太子有时候也不得不选择忍让。
不过,这话没必要告诉石姝瑶。
男人,总喜欢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表现的很厉害、强势。若是让石姝瑶知道他害怕御史,岂不有损他的形象?
他的姝姝会怎么看他?
石姝瑶也装作不懂里面的门道,她顺势夸赞了太子一通。
太子心中得意,他感慨:“还是姝姝懂我。”
他心想真不能怪他喜欢姝姝,你瞧瞧姝姝多会说话、办事儿。御史弹劾他,就嚷嚷着‘报复’,还跟他出主意。
换个人,她敢?
只怕她们最先开口的便是规矩,让他不要忤逆御史了。
那种人他遇见的多了,一个字,烦。
胤礽贵为皇太子不假,却也是个被宠爱的大孩子,他自小生活便是顺风顺水,哪里容忍的了旁人跟他说一个不字。
石姝瑶这般与他同仇敌忾,才是他最需要的。只有这样,他才会把石姝瑶当做自己人。
这是石姝瑶与红包群的姐妹分析出来的结果,目前看来效果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