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一切。”
白玉的手抚上林初九左肩，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反观他的脸色瞬间苍白，白玉似察觉不到般，对林初九一笑。
“一定要赶在国师之前去江南，叶氏后人会告诉你沧澜殿的位置。”
他轻声道。
画面旋转，白玉的脸渐渐模糊。
手臂一阵发麻。
林初九睁开眼睛，敞亮的天刺得他眯起眼睛。
此刻他正处在客栈，手发麻是因为他长时间压着。
昨夜的事罔若一场梦。
只有恢复如初的左肩在无声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门吱呀一声推开，魏徊端着碗清粥进来。
瞧见清醒的林初九，他面色略带不自然。
“昨夜的事，多谢。”
“这没什么。”
林初九没在意，端起粥喝了起来。
“你知道沧澜殿吗？”
魏徊摇了摇头，“并未听过。”
谈话时，外面的街道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听说国师要挑选继承人。”
“大家快抱小孩来啊，要是选中了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长长的街道，跪了一地的百姓，一个个小孩好奇的张望，却被大人按住。
他们目光虔诚，似跪拜神明般等待国师的到来。
那辆奢华的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跪地的百姓一声声高呼盖过车轮滚动的声音。
马车的帘仅掀开一角，便引得众人惊呼，他们眼里是火热的崇拜与信仰。
“魏徊，走。”
天空忽飘起星零雪花。
雪花徐徐落入湖面，湖水未泛起一丝涟漪。
直到船桨搅动，湖水的平静被打破。
“船家，去江南。”两人搭上了船
“好嘞！”
年过半百的船夫摇着桨，蓑衣上已经堆起些许雪花。
林初九看向外头。
船离岸口愈远，水天一色，远处山林染上了白。
魏徊侧头，从身侧人琥珀色的瞳孔中看到倒映的白。
“下雪了。”他说。
“是啊，这天说下就下，还好湖没结冰，不然船都走不了。”船夫应了声，摇桨的手冻得发红。
周身的一切都是如此鲜活。
林初九垂下眼眸。
“魏徊，到了下个码头你便回去吧。”
林初九突然的话让魏徊眼皮毫不征兆一跳。
“为何？”
林初九垂下眼眸，“我伤已经好了，你不必再跟着我。”
此去凶险，他不能再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魏徊抿唇，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当初他说的确实是等林初九伤好再回归回山，他没有继续同行的理由。
久久的沉寂。
下个码头时，魏徊还是下了船。
他看着船只远行，逐渐消失。
码头又停靠了一艘船，船上下来四五个妇人。
“还好我们回来得及时。”
“是啊，谁能想到叶家百年旺族就这么灭门了。”
“听闻是一夜间精气就莫名亏空，化成了白骨。”
“别说了，瘆得慌。”
他们的对话清晰入耳。
魏徊离开的步伐停住，他拦住那船，“去江南。”
船夫要启程时，岸边忽跑来一个身影。
“船家等一下，去江南。”
听到熟悉的声音，魏徊眸中错愕。
“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此事说来话长。”
萧继寻从包袱里翻出一本泛黄的古籍。
“这是师傅交给我的，你看后便知晓。”
随着书页的翻动，魏徊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万年前，仙门本和睦，修仙者为飞升勤勤恳恳修炼。
直到一个名邬执的术士出现，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炼天才，修炼速度也是水涨船高，不过百年便飞升。
然而邬执一路畅通跨过仙门后，他做了一个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
他将飞升的仙门强行破毁，断了后人的修仙飞升道。
那仙门便是沧澜殿。
此番行径天地不容，天道降下神罚。
邬执跌下神位，付出代价，顷刻湮灭于世间。
世间灵气消散，通往修仙界的万台天梯随之消失。
万年循环至此开始。
无论是捉妖师或是邪祟，都困于这场循环之中自相残杀。
想要打破循环，除非找到破局关键，重开天梯，修复沧澜殿。
“师傅说去江南找叶氏，他们知道天梯的位置。”
萧继寻说完，魏徊沉默一瞬。
“方才有几人从江南回来，她们说，叶氏一族灭门了。”
“灭门？怎么回事？”萧继寻吃惊。
“听他们的描述，死状与皇都发生的案子一样，精气被抽空而死。”
不过魏徊下一句话让萧继寻抬起了头。
“林道友也去了江南，走之前，他问我了我沧澜殿的事。”
——
风雪潇潇。
三日赶程终于到了江南。
谢过船家后，林初九踏上了这片覆满白雪的地方。
雪一踩便发出闷沉的响声，每走一步都会留下脚印。
然而等林初九到了叶家时，迎接他的是两扇紧闭的大门。
林初九敲了敲门，半天也不见人。
一老伯恰好路过，瞥见敲门的人，他主动搭话。
“公子，你敲叶家的门作甚？”
“老伯，我找叶家家主。”
“你不知道吗？叶家五日前灭门了，那死得可惨了，一夜之间全化成了白骨。”
林初九瞳孔微缩。
“前天我还看到有几个术士前来调查此事，你来得不赶巧。”说完，老伯咳嗽两声。
“那些术士去了哪？”
老伯摇头，“不知晓。”
“多谢老伯。”
这事实在蹊跷，他才刚到叶家，叶家碰巧就被灭了门。
有人在阻止他。
可他来时国师分明还在皇都，国师是怎么在他之前来到江南的。
不对，那时他只见到马车，并未亲眼看到国师在里面。
中计了。
待林初九反应过来时，一只箭羽破空朝他射来，林初九反手抓住。
叶家的高楼，披着白色大氅的男子站于那，手持弓箭，眉目清冷。
他的脚边还有一个布袋包裹的，圆滚滚的东西。
他放下弓箭，提起布袋一角，扔了过来。
那块布在空中滑落，一个脑袋滚到了林初九脚边。
是白玉的头颅。
他的嘴角，还挂着浅浅笑意，似在安慰林初九。
叶府的大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像是对林初九发出无声的邀请。
“你看看，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
“如果你早些死在我箭下，他们还会有活下来的可能。”
“别做无所谓的挣扎了。”
他如看蝼蚁般，架起第二支箭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