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机枪摆上来。”
“一排长,这里布置两个班。”
“告诉战车部队,把中间的路段让开,堵人不能把路给堵死啊。”
“别他娘一箱箱搬手榴弹了,直接从楼上放绳子,用绳子把弹药吊上去。”
中山北路的最前端路口上一片火热,宽大的主干路上,被密密麻麻的中国士兵挤满,其中,顶在最前的正是身着和普通中国军队截然不同战术背心的特务营官兵,主干路两侧的钢筋水泥结构大楼上,四处都是忙的火热的特务营官兵。
两侧大楼的各层都进驻了特务营官兵,官兵们在楼道内做工事,囤弹药,不时有一声声玻璃崩裂的脆响,那是特务营的官兵们在破坏楼内的窗户和影响射界的障碍物,在楼顶的平台上也居高临下的架设起了苏罗通机枪,装着手榴弹箱和子弹箱的大竹筐不断的被吊上楼顶。
在主路面上,陆军装甲兵团的十六辆一号战车分为两列排开靠着路面两侧的大楼停下,而在战车后面则是特务营炮兵连的四门八十一毫米迫击炮和两门四十七毫米战车防御炮,以及陆军装甲兵团战车防御炮排的两门三十七毫米战车防御炮。
路面上嫣然是一片狼藉,在日军接连不断的轰炸下,昔日无比平整的路面已是坑坑洼洼,到处都是被炸倒的路灯和尸体,被丢弃的黄包车和百货商场以及商铺内的货物更是七七八八的丢在路上,更有被烧的焦黑的电线杆子和被炸掉的广告牌散落在路上。
而在路面上,则有将近两千名中国士兵以连排为单位排成整齐的队形,士兵们互相手挽着手,肩靠着肩,一排排的横亘在路面上,组成了几十道密不透风的人墙,这些士兵和装备精良,着装精致的特务营官兵不同,这些士兵大多数没有钢盔,只有军官和少部分士兵戴着德国钢盔,身上穿的都是比较粗糙甚至是打着补丁的棉布军服,肩上斜挎着的步枪有中正式,也有汉阳造,用来携带子弹和手榴弹的装具更不是特务营做工精良的战术背心,而是粗布制成的子弹带以及用绳子和粗布条捆绑在胸前的手榴弹袋。
这支部队当然不是特务营,而是宋希濂第七十八军所属的补充旅,这一旅也是从第三十六师中抽掉骨干组建的,可惜,第三十六师这支昔日的德式调整师精锐,在经过淞沪会战的消磨过后人员素质和装备装具也不复当年,遑论这新近成立的补充旅,故而,论及军服和装具,补充旅和特务营自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行动开始后,何炜奉命率领特务营和第七十八军的补充旅直接从挹江门冲进中山北路,而后一直向前挺进,一直冲到公路的尽头,这条路可以直接通往挹江门,而出了挹江门就是下关,因此,无论前沿各个部队后撤的路线是什么,最终一定会汇聚在这条路上,并冲向挹江门,因此,想要堵住后撤的部队,想要让崩溃的部队恢复秩序,那就一定得控制住这条路。
被派来堵截的计有何炜的特务营以及配属的装甲兵团战车和战车防御炮,以及第七十八军的补充旅,各个部队到位后,经过何炜与第七十八军补充旅旅长李钦若上校商议,决定以特务营为前锋,占领公路两侧的坚固大楼控制制高点,而在路面上则让装甲兵团的十六辆一号战车顶上,封锁公路,在战车后面,则是由补充旅官兵排成的一道道人墙。
这几套招数用上后,整个公路都被封锁的水泄不通,如果有哪支部队不听劝告想要强行冲去,那么就得先面对大楼上的特务营机枪,接着就是十几辆钢筋铁骨的战车,而后则是一道又一道的人墙。
火力封锁,战车封锁加人力封锁后整个路都已经被完全封死了,任谁想硬冲过去,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和肉比不比战车硬。
眼看着就要天黑,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何炜等人几乎是分秒必争的加快部署拦阻线,终于在溃败部队到达前,将这条十分紧要的公路控制在手里。
在公路左侧,何炜正靠着他那台奔驰军车和第七十八军补充旅的两位主官稍事休息,匆忙赶到,何炜跟第七十八军补充旅的二位主官连续不停的折腾了小两个小时才将这道阻拦防线布置完毕,尤其是因为事发突然,何炜几人跟手下的部队都没有吃饭,等到把部队组织完毕后,他们几个不可能让士兵饿肚子,又组织官兵们分批吃饭,而部队吃饭完重新组织好拦阻线后,何炜几人也顿觉腹中饥饿,索性从附近没人监管的商场中搞了一箱汽水和饼干罐头,就地取材来了一顿战地晚餐。
这两位主官分别是第七十八军补充旅的上校旅长李钦若和第七十八军补充旅下属补充第二团的中校团长李牧良,都是何炜的黄埔学长,其中李钦若是黄埔一期的老大哥,资历非常老,北伐东征全都参加过,只是发展的并不算太好,现在也只是一个上校,而且所统带的第七十八军补充旅也仅仅是一个新成立不到一个月的临时性质新编旅,属于老黄牛式的军官。
而补充第二团的中校团长李牧良也是黄埔五期的毕业生。
三人一边狼吞虎咽抓紧填补,一边不时聊上几句,这两位黄埔学长倒是对何炜缴获日军战车和联队旗的战绩很是熟稔,对何炜也时不时的夸赞几句,被这两位第一次见面的老前辈夸赞,何炜远谈不上飘飘然,但被别人夸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聊着聊着,何炜也发现了这个第七十八军补充旅的猫腻,目前国军的旅一级单位大多数下属有两个团,这个补充旅却貌似只有一个步兵团,而其番号却为补充第二团,这一下子把何炜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趁着吃饭休息的功夫,何炜好奇的向李钦若打听了一下这为何第七十八军的补充旅只有一个团,但是番号却是补充第二团?那第一团又在哪里?
而李钦若给他的回答也令何炜瞠目结舌:“老弟,从淞沪撤下之后,就以我第三十六师为基干成立第七十八军,下属一个补充旅和第三十六师,老哥哥我这个旅完全是另起炉灶搞起来的,我第三十六师才是这个军的基干,可他娘给了番号,但是补充的官兵却不足,在芜湖给我们搞了四个补充团,三个给了第三十六师,另外一个给了我的补充旅。”
“我这个旅要编两个团,可人不够,宋军长就要我先编一个团,我索性就先编了个第二团,为啥呢?这出去把番号一亮,别人一听有个第二团,那多半就觉得还有个第一团,没办法,兵力不足,我只能这么干来壮壮声势。”
“实不相瞒,老弟,我这个补充旅实际上连个旅部都没有,实有兵力就他娘一个团,实在没办法啊,只能出此下策,就这一个团校两千号人里面,三分之二都是新兵,说实话,打打阵地战或者是像现在这样当个净街虎拦阻拦阻溃败部队还行,真要和日军拉上去一对一的野战攻防,多半是不成的,也只能用番号壮壮声势了。”
听完李钦若的解释,何炜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这补充旅下属步兵团的番号并不占用军政部正式的步兵团数字番号,照他这个玩法,如果真的想要壮声势,其实完全可以把补充第二团给改成补充第五,第六,第七,第八团,岂不更牛x?
就在何炜对其原因大卫感叹时,忽然,远处传来了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接着,楼房上的特务营官兵突然对楼下大喊。
“营长,杨排长回来了,好像前面有部队过来。”
听到哨兵的喊声,何炜与第七十八军补充旅的两位主官立刻开始行动,何炜拎起枪跑过去,就看到一辆特务营的三轮摩托车狂奔了过来,还没等摩托车停稳当,坐在挎斗里面的特务排排长杨彪就跳了下来,急忙跑到了何炜身边。
杨彪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营长,前面有部队下来了,我的天啊,全是人,街上挤的水泄不通,全是部队,有步兵,还有骡马和炮车,都是从前沿撤下来的。”
“是哪支部队的?番号是啥?”
何炜问道。
“哎呀我的妈呀,营长,根本判断不出来,所有部队都乌央乌央的往这里撤,全挤在一起了,刚才他们为了抢路还有开火火并的,我本来也想去拉几个兵问问他们是哪支部队的,可他娘这群王八蛋为了抢路杀红了眼,上来就对我开枪,幸好没打中,我这才赶紧回来报信。”
杨彪心有余悸的回答道。
何炜一听,暗道一声不好,这他娘明显是前沿各部队全都撤退下来然后在这条路上合流了,必须立刻做准备。
于是,何炜一面派人去通知第七十八军的补充旅旅长李钦若,一面指挥特务营和战车部队,何炜命令在两侧大楼楼顶上的特务营步兵第一连和步兵第二连做好进行示警射击和拦阻射击的准备,又让装甲兵团战车连的连长赵虎震将战车一字排开将路面堵死。
严阵以待的特务营官兵立刻做好了准备,楼顶上的苏罗通通用机枪早已经架设完毕,而战车连的战车也陆续到位,赵虎震直接把一个战车排开到了路面上,五辆一号战车一字排开将路面堵死,同时战车连的全部十六台战车都打开了安装在战车车身前部的夜战探照灯。
顿时,随着天黑而变得阴暗的路面在一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待到特务营和战车部队做好准备后,在后方的第七十八军补充旅也准备停当,将近两千名官兵组成了一排又一排,长达数百米的人墙。
特务营直属特务排的官兵们站在战车后方,而何炜则踩着赵虎震座车的炮塔,大马金刀的举起一个从附近大楼中搜来的大号扩音器,静静等待着前方溃败部队的到来。
大概过了五分钟,这支阻拦线的正前方就出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接着这脚步声越来越大,并且从脚步声变成了喊叫声,踏步声,踢打声,哀嚎声甚至是枪声等多种声音混合在一起的混乱声音,而这凄惨,混乱,无序的声音,在已经入夜的街道巷口处显得十分可怖。
几分钟后,何炜就看到了这批部队的真容。
无数官兵组成的看不到尽头的队伍,如黑云压顶一般沿着路面向前推进,推搡,狂奔,而十几台战车的探照灯所射出的光柱打过去后,这支队伍好似受到了极大阻力一般,降低了前进速度。
入眼看过去,何炜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部队,很多人都带着德国造的钢盔,有的人拿着中正式,还有的人拿着上了刺刀后十分修长的汉阳造步枪,亦有的人扛着捷克式和比利时造fnd轻机枪。
当然,也有许多人干脆就是手中什么也没有的徒手兵或者是扛着扁担挑着筐子的辎重兵,以及背着厚重被复线和电话的通信兵。
这些从前沿溃败下来的部队,有的穿着灰色的棉质军服,还有人穿着黄色的呢子衣服,而队伍之中不仅有步兵,还有很多骡马,这些骡马的背上大多扛着重机枪和迫击炮,也有的拖着苏罗通机关炮的零件。
甚至,何炜还看到了一匹骡马背上的驮具中扛着一门造型独特的ieig18式七十五毫米步兵炮,何炜一看就知道这是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的部队,因为国军中只有教导总队的步兵团属步兵炮连会装备这种德国进口步兵炮。
还有许多骑着军马的军士和官长混杂在队伍之中,在这么一个人挤人,人顶人的行军队列中,马儿们纷纷发出了悲苦的厮鸣声音。
何炜一眼就可以看出,眼前这支拥挤的队伍中,绝对不只有一支部队的人马,可他根本分不清,因为队伍已经完全是黑压压的一片,全都乱了套,而这些士兵们大多浑身是血,脸上也全是被鲜血和硝烟渲染过后的红黑色,几乎所有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恐惧和对求生欲的渴望。
当这支队伍陡然碰到战车探照灯发出的灯光后,行进的速度也陡然降低,前面的人一边警惕的看着设置在前方的拦阻部队,一面小心翼翼的前进,而队列后面的人全然不知前面有部队在拦着他们,不断的催促队列前面的人加快速度,同时又不断的向前推搡,拥挤,如此带来的结果就是整个队伍更加混乱。
何炜就站在战车上看着这支队伍缓缓前进,就在双方距离一百米时,何炜突然高举起扩音器,以战斗口令的下单时大声的喊道:“前方的部队,全部都有,停止前进!”
“停止前进!”
“停止前进!”
“停止前进!”
两侧建筑内和路面上的特务营官兵一起大声喊道,紧接着,特务营身后的第七十八军补充旅官兵也齐齐大吼。
“停止前进!”
两千多人一起大喊的效果还是颇具威势的,对面溃败部队的队伍一下子就被震住了,随即,这支溃败部队走在前面的士兵纷纷意识到情况不对,也都降低了前进的速度,而走在最前的那些溃败部队官兵看到路口已经被几台战车给堵死以及战车上那黑洞洞的机枪枪口正对着他们之后,步子的速度也进一步的降低。
但,也仅仅是降低前进的速度罢了,这些士兵双眼都血红,身上也有着一股杀气,就在几个小时前,这群狼狈的溃败官兵还是无比悍勇的战士,在各处城门,在各处城墙和日军血战,可现在,当得知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在丢下部队逃跑后,这些曾经无比悍勇的官兵们心中的第一要务不再是死战不退,而是撤退,求活。
曾经作战时有多勇猛,有多顽强,现在撤退时就有多狼狈,多凌乱。
因此,何炜的大声喝止和一排排战车的阻挡没能让人他们停下脚步,而仅仅是降低了前进速度。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在前进的过程中,这些溃败部队的官兵突然开始对特务营和第七十八军补充旅的官兵们斥责大骂。
“去你妈的,让老子过去,老子们要过江。”
“一群窝囊废,你们他娘的是第三十六师的吧,废物,老子们在前面和狗日的拼命的时候你们他奶奶的在干什么,识相的赶紧让开,让我们过去。”
“上面指挥的人都已经跑光了,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日你娘,弟兄们,咱们打过去。”
何炜就在战车上冷冷的看着,忽然,他见到群情激奋的溃败部队官兵们居然有人抄起了家伙,想要打过来,最前面的溃兵也加快了速度,准备冲击,何炜当即用扩音器对两侧楼房内的特务营官兵大声喊道:“一连,二连,开枪,用火力拦阻。”
何炜话音刚落,两侧楼顶上的特务营步兵第一连和步兵第二连的两个机枪排就开了火,六挺苏罗通机枪同时开火,随着砰砰砰的枪声,大量的子弹打在了溃兵的前方。
一阵猛打猛射,密集的机枪子弹在马路上打出了一条尘土飞扬的弹线,向前冲来的溃兵看到对面的阻拦部队居然真的开了火,一时间也不敢加速前冲,被挡在了这条机枪弹形成的弹线前方。
而战车连的连长赵虎震也钻出了炮塔,对着前面的溃兵大喊道:“前面的厮,都给老子停下,你们步兵都是这群没囊气的废物吗,都给我退回去。”
赵虎震说完便钻进了炮塔,摇高了炮塔上机枪的射击角度,随即扣动了扳机,两挺车载mg13机枪同时开火,两条火红色的曳光弹弹道钻出了机枪的枪管,擦着溃兵们的头顶飞向了天空。
这下子企图强行冲击的溃兵们倒是真的被吓到了,楼上有机枪,正面有战车,任谁也不敢冒这个风险用血肉之躯往上顶。
何炜看火候差不多了,又举起扩音器大喊道:“各位弟兄,现在卫戍司令部已经离开了,这没错,但是仗还没有打完,目前宪兵司令部已经是城内的最高指挥机构了,我部奉命拦阻整理各部溃兵,现在所有人都听我命令,停止前进,就地整顿!”
何炜话音刚落,溃兵之中当即就有几人冲出,向前跑了十几米,内有一名拿着驳壳枪的准尉对着何炜大声厉喝说道:“去你妈的,你他么是个什么东西,给老子们把路让出来,不然的话,老子们.....”
这人话还没说完,站在战车上的何炜便冷笑一声,两眼一瞪,顿时化作了怒目金刚,丢下扩音器,从陶黑娃手中拿来了花机关枪,抬手就打。
哒哒哒哒哒哒
一串子弹打过去,那几个冲出来的莽撞鬼登时就被何炜送上了西天。
等到一弹匣的子弹打光,何炜又抄起了腰间的快慢机,连开了三枪。
砰
砰
砰
这三枪越过了那几具尸体,射向了后面几个跃跃欲试的溃兵,枪枪击中,弹弹咬肉,又撂倒了三个溃兵。
一阵乱枪过去,对面的溃兵部队也老实了,这帮人看着前面那几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都有些胆寒,他们没想到这支拦在后撤路上的部队是真的敢开枪杀人,许多冲在前面的溃兵一下子就被震慑住了。
他们是想要活命,可不是吃自己人的子弹。
何炜这时候又把枪丢开,举起扩音器喊道:“各位弟兄,我知道你们在前沿打的很凶,打的很苦,现在大家只不过想是为自己求一条活路,可活路不是这么求的,把屁股留给敌人是求不来活路的,只能是死路一条,只有死中求生,继续跟敌人拼命才能杀出活路来,我也很敬佩各位弟兄能在前沿拼这么长时间,现在,想活命的,就给我立正站好,停止前进。”
“停止前进!”
“都给莪立正站好了,把枪收起来。”
在楼上的特务营步兵第一连连长傅琛和第二连连长方京都扯着嗓子跟着喊。
被打死了几个出头鸟,接下来这事情就好办不少,经过了何炜等人一阵阵的劝喊过后,溃兵的队伍终于是停了下来,很多士兵也收起了武器,而这股溃兵队伍中弥漫着的那股子躁动不安和戾气也随之减弱了下来,混乱的队伍开始变得有序,躁动的士兵开始变得安静。
这一切,都被何炜尽收眼底,于是,他进一步的趁热打铁,说道:“弟兄们,我不是拦着大家,相反,我是带着大家出城的,只要大家不乱,整顿好秩序,找到自己的建制回到自己的部队,我立刻组织大家出城,在那里有现成的工事,还有船。”
“我没有哄骗大家,本人是奉了宪兵部队副司令肖将军的命令,宪兵司令部目前是城内的最高的,也是唯一的指挥机构,我们一定会带着大家拼出一条活路,可要想拼出一条活路,我们自己就不能先乱了套,请各位弟兄按照自己的建制站成总队,请队伍中的干部军官主动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收拢部队,请各位弟兄向后传话,让各单位的最高指挥官前出,指挥各自的部队。”
何炜说话的语气逐渐柔和了下来。
何炜刚才杀了人,但现在又打了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以柔和的语气给了这群溃兵以希望,这群溃兵身上的戾气,慌乱也慢慢被削弱了下来。
因此,溃兵部队的秩序也进一步的稳定下来,队伍中的一些军官也主动站了出来,开始整队,何炜的逐项命令也都得到了执行,有的军官在收拢部队,有的军官在向后传话,寻找溃败队伍中各自部队的最高指挥官。
“快点,一连的到这里集合。”
“机二连的,集合,把马牵过来,机枪的水箱不要落下。”
“快去找团附。、”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在战车探照灯的照映下,马路上逐渐出现了三条极大的行军纵队,而直到这时,一直在战车上观察情况的何炜,看到乱成一锅粥的溃兵队伍重新恢复成了军队该有的样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对面的,我们部队的长官来了。”
忽然,何炜听到对面的溃兵队伍中有人向这里喊了过来,遂顺着战车探照灯的灯光看去,只见溃兵整顿过后形成的三条行军纵队前方出现了十几名身着将校呢子军服的军官,何炜抬眼望去,估计这些人就是队伍中的高级军官,于是,何炜带着特务排越过了战车向前跑了过去。
等到一走过去,何炜第一眼看到的,居然还是个老熟人。
“王师长,是你?”
何炜看到的,正是不久前和他一起协同完成了斩首计划的第五十一师师长王耀武,以及五十一师第一五一旅的少将旅长周志道。
不过此时的王耀武却不比那时,人显得颇为邋遢,嘴上留着胡子,身上的军服也满是血痕,王耀武看到何炜之后,也像是看到亲人一样抓住了何炜的手,涕泪横流的说道:“老弟啊,我的部队被冲垮了,冲散了啊。”
“长官,您说的详细些。”
接着,何炜便询问了王耀武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各个部队撤退之后由于没有统一组织,因此秩序十分混乱,不同的军师单位互相争抢退路,许多部队都因此被挤散了建制,所以,才有了何炜刚才看到的乱象。
第五十一师也不例外,王耀武带着五十一师向后撤退时,就和教导总队以及第五十八师和八十七师等部的后撤队列撞在了一起,各部队互不相让,甚至出现了互相火并的情况。
最后,王耀武只带着五十一师第一五一旅的全部,沿着这条路冲向了挹江门,而五十一师的另外一个旅则在撤退时卷进了其他部队和百姓难民组成的溃败队列,又跟五十一师失去了联络。
而后来更是祸不单行,王耀武直接指挥掌握的第一五一旅,在后撤的路上又和其他部队挤在了一起,部队几乎被冲散,根本就无法指挥,王耀武尽管极力控制部队,可全都卷在了一起,饶是他有着十分高超的指挥水平也没法发挥出来,莫要说电台,就是传令兵都派不出去,所有人都被堵在路上裹挟着向挹江门冲。
故而,王耀武看到自己精心打造出的部队陷入了如此境地却又束手无策,一时间有些悲从中来,看到何炜之后难免有些激动。
何炜得知原委之后也放下心来,刚才溃败部队失去秩序的情况的确很可怕,好在自己及时出手,算是把局面控制住了,何炜又立刻安慰了王耀武几句,告诉他目前所有城门附近都有像刚刚这样堵截溃兵的部队,失去联络的第五十一师一五三旅肯定也不会垮掉,只要向下关这边撤退,一定不会被冲散,肯定会恢复秩序和通信。
在何炜的劝慰之后,王耀武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状态,又带着何炜去见了溃军中另外几支部队的主官,这支溃军主要由三支部队组成,一个是王耀武的五十一师一部,一个是第七十四军的另外一个师,五十八师下属的一个旅,除此之外,还有从光华门附近撤退下来的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一部分。
听完之后,何炜还真有点发怵,之所以发怵是因为何炜知道这些部队的战斗力都很不错,装备也很好,在溃军队列中他看到了多门的迫击炮和机关炮以及步兵炮,都是中央军中的精锐部队,如果刚才他控制不住局势,导致情况恶化乃至于互相火并攻击,那他娘的损失可就大了。
“唉,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下其他部队的主官。”
情绪稳定下来的王耀武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干练,又对何炜刚才指挥组织溃乱部队秩序的行为表示了感谢,随后,八面玲珑的王耀武就拉着何炜就向其他将校军官所在的方向走去,充当起了中间人,熟稔的为何炜介绍其他军官。
“长官好。”
何炜先是对一名面色黝黑的少将军官敬礼,王耀武在一边介绍道:“这是五十八师的陈旅长。”
然后,何炜又看到了一名国字脸的军官,王耀武刚要开口介绍,那名军官便率先开了口,说道:“我是邱青泉,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少将参谋长。”
听到这个名字,何炜愣了一下,心想原来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邱青泉,邱疯子。
不过,和何炜记忆中那个叼着雪茄,养着狼狗,还经常飙脏话,经常叫喊着要敲别人的沙罐且时不时的说上一句总座高见的影视形象不同,何炜眼前的邱疯子倒是有一种文人书生的感觉,全然不似粗坯武夫,当然,他的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股狠厉和肃杀。
不过何炜现在没有功夫瞻仰名人,只是向邱青泉敬了个军礼,随即就向这群刚刚脱险的将领们介绍起了当前的状况。
当得知肖将军带着宪兵司令部已经承担起了卫戍军的指挥职责以及下关附近已经构筑好防御圈预设工事之后,这些将领们全都大喜过望,何炜遂将接下来的安排告诉了他们。
按照预先的安排,在这里整顿好秩序之后,各个部队要迅速向挹江门附近开进,出了挹江门,自有负责维持秩序的宪兵部队对各支部队进行进一步的秩序整顿,同时会将各处的零散部队和扣留的散兵按照各自原来的建制拨入各个部队。
而后,进一步恢复了秩序的各个部队,会被引导进入位于下关防御圈内的预设工事内的预定防守位置。
当王耀武几人得知个中细节后,亦都松了口气,这群人都是沙场老将,刚才别看何炜已经将溃军组织好,恢复了秩序。
其实这仅仅是个开始,王耀武他们都不傻,知道真正的关节要害在下关,如果下关附近依然还是乱的一塌糊涂,毫无秩序,那现在所谓的恢复秩序也是白费,而听说下关附近都已经提前布置了宪兵引导,且还构筑了现成的工事,王耀武几人的心这才放到了肚子里。
何炜简单介绍过后也不废话,立刻组织这支将近万人的部队撤退,又和后面的第七十八军补充旅旅长李钦若联络,在路上开辟了一条通路,最终,这支从溃乱状态下恢复过来的部队,按照第五十一师,第五十八师和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的顺序开始了撤退。
将近一万人,堪堪从混乱中恢复秩序的部队的撤退组织自然是不容易,等到教导总队的队尾后卫向挹江门方向开进时,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街头,何炜站在战车的炮塔上,扶着路边的路灯杆,看着渐渐远去的教导总队后卫,颇有一种靴子落地的感觉,其他城门,其他地方的收拢和整顿工作怎么样他无从得知,不过至少在自己这里,他使得将近一万人的主力部队避免了溃乱瓦解的结局,重新恢复了秩序。
而这些恢复了秩序的中央军精锐主力部队,也一定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出相应的作用。
“营长,吃点东西吧。”
何炜身边的小传令兵陶黑娃拿着两瓶正广和汽水和压缩饼干递给了何炜,乱哄哄的闹了一晚上,又顿觉解决了一件大事的何炜自然感觉有些腹中饥饿,接过汽水和饼干就是一阵狼吞虎咽,而当何炜解决掉两包饼干和一包汽水之后。
附近忽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
“准备战斗,准备战斗!”
何炜拿起枪,跳下战车,大喊着准备战斗,接着又对陶黑娃说道:“告诉各连准备战斗,让杨彪带着特务排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对了,告诉他们,无论日军数量有多少,尽量先不要开枪,不要打草惊蛇,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开火,侦查附近的情况后尽快回来向我报告。”
很快,特务排的弟兄骑着三轮摩托前出侦察,不到五分钟后,特务排排长杨彪就回来向何炜报告了情况。
“营长,我去看了,不是什么大部队,就是五六个鬼子兵在枪杀俘虏和百姓,刚才我们听到的枪声就是这帮狗日的在开枪杀人,等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些俘虏和百姓都已经让鬼子的机枪给扫了,那三个鬼子现在正在附近街面的商店里抢东西。”
“附近没有发现鬼子大部队的迹象。”
杨彪将所获得的敌情逐一报告给了何炜,听说只是几个鬼子,且周围似乎没有大部队出现,何炜估计就是几个冲的太猛的鬼子散兵,稍加琢磨,何炜立刻就决定干掉这些鬼子,杨彪和特务排的兵也都摩拳擦掌的准备出手解决这几个落单的野鬼子。
“营长,附近我都看了,没有其他鬼子,就这么几个畜生,老杨我带着弟兄们肯定手拿把掐,搓圆揉扁了他们。”
杨彪不断的向何炜请战,而正当何炜准备下令解决这些鬼子,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本来何炜马上就要说出口的战斗命令到了嘴边又被他给咽了下去。
转而,何炜有些坏笑的说道:“你去的时候把别动队带上,最好能搞两个活的,或者从鬼子嘴里面套出一些情报,不要上去就杀他们。”
杨彪愣了一下,随即又点点头,也跟着阴恻恻的笑着说道:“我明白了,营长,我这就带上那几个小萝卜头。”
何炜所说的别动队,实则是特务营新近成立的一支单位,准确的说是特务营直属特别行动队,其组成人员,就是上次在淳化抓的那几个日军俘虏。
自从利用这些日军俘虏成功的在淳化执行了斩首任务之后,何炜就发现这些投靠自己的俘虏着实有不小的作用。
因此,他特地成立了一个新单位来收编这几个投靠自己的日军,并将其命名为特别行动队,队长嘛,自然是俘虏中军衔最高的前日本陆军少尉西宽次郎,当然,他还有一个中国名字-刘路,余下的那几个日军则全部都充当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