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不不,是,是,从今天起我的中国名字就叫做刘路了,真是个好名字啊,谢谢何桑。”
西宽次郎卑躬屈膝的弯着腰对何炜连连点头,似乎对何炜给他起的中国名字很是满意,只是不太理解这个名字的背后有什么典故。
西宽次郎当然不清楚,何炜给他起这个名字完全是因为他想起了穿越前看过的一个抗日剧片段,电视剧中有一名叫做刘路的中国汉奸加入了日本国籍,还当上了日本人的宪兵队长,同时还爆出了诸如“爹,我早就是日本人了”之类的金句。
所以何炜觉得此情此景,把这个名字送给西宽次郎十分的合适。
何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效忠了,那就把该交代的好好交代交代吧。”
“是,何桑,您想知道什么就请问。”
何炜拉来椅子,示意西宽次郎,也可以说是刘路坐下,以不怒自威的语气说道:“我要知道你在日军中的服役经历,还有你身上那封朝香宫鸠彦王亲自签发的感谢状到底是怎么回事?”
形势所迫,既已经决定效忠于何炜,西宽次郎也就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了,很痛快的就将其在日军中的服役经历倒了出来,原来,这家伙从淞沪的同文书院毕业之后,回到日本即收到了服兵役的征召,随即以大学毕业生的身份考上了预备军官。
在位于日本丰桥的陆军步兵学校接受了三个月的预备军官教育,不过这家伙实在是没有什么当兵的心思,故而在预备军官教育期间,基本上科科都是倒数,勉强毕了业,随后被分发到了日本陆军第九师团的第十八旅团步兵第三十六联队,同时被授予了陆军少尉军衔。
就这样,西宽次郎开始了他在中国的军旅生涯,当他被分发到步兵第三十六联队时,步兵第三十六联队正好处在编组集结之中,且刚刚接到了准备前往淞沪作战的命令,分发来了这么一名在淞沪上过学,精通中国文化和中国语言的大学生自然是收到了第三十六联队的无比重视。
一般日军中来服义务兵役的预备军官,绝大部分都是下到基层部队去当少尉小队长,可西宽次郎却因为独特的语言技能被留在了联队本部担任情报搜集和翻译侦察工作。
可就是这么一个备受期待的少尉军官,在步兵第三十六联队随第九师团开到淞沪作战后却拉了胯,西宽次郎这家伙相当怕死,因此在淞沪作战中非但没有在情报搜集任务中取得什么像样的成果,有几次还因为怕是而搜集到了错误情报,让第三十六联队吃了不少亏。
如此一来,西宽次郎自然也没有了留在联队本部的特权,而是被打发到下面去担任了步兵小队长。
担任少尉步兵小队长后,西宽次郎依然是没有取得什么战绩,毕竟一个怕死,以保住小命为第一要务的基层军官是根本不可能打出什么亮眼的战果的。
也因此,西宽次郎在部队中饱受欺负,同一个中队的小队长,中队长,甚至小队中能够的老兵和年纪比较大的新兵都敢瞧不起他,日军内部极度崇尚暴力和武士道精神,对西宽次郎这种怯懦怕死之人,当然是没有半点好脸色,而西宽次郎这悲催的运气,却在几天前因为一场偶然的战斗所改变。
两天前,西宽次郎所在的步兵第三十六联队奉命为第九师团的总攻击清扫外围阵地,在攻击一个埋伏有中国散兵的村落时,西宽次郎的小队奉命担任攻击的前锋,迫于军令,西宽次郎就胆战心惊的带着自己的小队发起了冲锋,硬着头皮乱冲乱打一气。
结果村落内的中国军队居然就没做什么像样的抵抗,西宽次郎遂以零伤亡带着自己的部下攻占了这一村落,且只打了一轮冲锋就攻了进去。
在攻进去之后,西宽次郎派人抓了几个村民询问,这才得知原来在村子里面的中国军队不过只是十几个零散步兵罢了,而且在西宽次郎发起冲锋前这十几名中国士兵就已经撤走,故此,他才得以这么顺利的完成了攻击任务,事后,根据西宽次郎自己的推测,那村里面的中国士兵其实也就是一群根本没有固守心思的前沿步哨。
更为狗屎运的是,刚刚上任淞沪派遣军司令官的朝香宫鸠彦王正准备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特别来前沿视察作战情况,恰好看到了西宽次郎小队的这场攻击战斗,对这场攻击战大加称赞,甚至还一度称之为可以写入陆军步兵学校战斗案例的典型战斗。
于是,得到了皇族的称赞,西宽次郎的运气终于来了个触底反弹,非但得到了朝香宫鸠彦王的表彰,还得到了朝香宫鸠彦王的亲自接见和亲自颁发的感谢状,堪称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西宽次郎一时间也从被人人鄙夷的胆小鬼废物变成了风头正盛的战斗英雄,对这从天下掉下来的富贵,西宽次郎自然是欣然接受,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这次战斗的实际情况,毕竟,他不可能自己拆自己的台嘛。
他手下的士兵们也得到了相应的奖励表彰,虽然也知道内情,但也都心照不宣的将战斗的真实状况埋在心底。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身为被皇族表彰的战斗英雄,西宽次郎自然少不了要参加步兵第三十六联队对淳化地区中国军队的总攻击,可这回他可没有什么好运气,然后就在战斗中成为了何炜的俘虏。
“何桑,我的情况就是这样。”
西宽次郎点头哈腰的对何炜说道。
“嗯,不错,交代的很清楚,不过,这个什么朝香宫鸠彦王的事情你还要跟我好好说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老子打算把这个朝香宫鸠彦王给弄死,你觉得可行性如何?我们已经看了你的感谢状,那上面写着朝香宫鸠彦王这个家伙就在你们的旅团部等待着你凯旋,你觉得搞掉他有把握吗?”
还不等何炜说完,西宽次郎的心便咯噔一下,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刚刚何炜与黄参谋一起搜捡西宽次郎的随身物品时,他就是一直担心那张感谢状被中国人发现。
更担心的是感谢状会暴露朝香宫鸠彦王就在前线的事实,即便是现在他已经全心全意的要为中国军队效劳,可西宽次郎还是尽可能的不想提及那张感谢状,因为他知道,那张感谢状很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大麻烦。
可该来的还是要来,西宽次郎其实早就猜到了中国人会拿朝香宫鸠彦王在前线的情报做一些文章甚至安排一些行动,只是他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年轻中国军官一上来就想杀掉朝香宫鸠彦王,那可不只是皇族,还是淞沪派遣军的司令官,他西宽次郎可不想跟着搅和进中国军队针对他的行动中去。
西宽次郎正在心中苦笑,同时又琢磨着是不是想个什么办法把这差事给推掉,就在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时,一声清脆的响声吓了他一跳,待他抬起头来,只见坐在他对面的何炜翘起了二郎腿,拉开了快慢机手枪的机头,黑洞洞的枪口斜斜的正指着西宽次郎。
何炜虽然没有直视他,可那目光中的阴森之意却是挡不住的,直看的西宽次郎心里面发毛,在他看来,这个姓何的中国军官实在是太可怕,又狠又坏,甚至要比那个用刀割自己的张振军还要可怕上十倍不止。
那个张振军顶多是杀了自己,可这个何炜不但能杀了自己,更可能用那些不堪言说的照片在千里之外让自己的全家都死掉。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不要玩什么心眼,就算你真想弄什么猫腻也给我记住了,真要是敢坑害老子,老子临时之前一定把你带走,等你死了你拍的那些照片也会出现在报纸上。”
“记住,你除了死,只有跟我合作这一个选择,中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你是知道的。”
何炜几句话,就将西宽次郎心中的那些小九九给按死了,西宽次郎只得老老实实的说道:“长官,何桑,我两天前刚刚见过阿宫殿下(日本人对于朝香宫鸠彦王的一般称呼),他也是刚从句容和汤山一线赶到了我第九师团的攻击地带,句容和汤山那边是第十六师团的进攻区域,目前他应该还在我旅团的指挥所,他到现在也没有离开,不仅是因为那张感谢状,更是因为这里的中国军队。”
“什么意思?”
“战斗前我们已经判明守备在淳化一线的是中国军队的第七十四军,这个部队在淞沪的战斗中打的非常凶悍,因此派遣军方面对其特别重视,所以阿宫殿下接任淞沪派遣军司令官后,也特别重视淳化一带的作战,只在句容那边的十六师团阵地待了不到一天,就来了我第九师团的阵地,说是要亲自督战,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看到了我打的那一场战斗。”
“行了,不用说那么多,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何炜挥手打断了西宽次郎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回答,斩钉截铁的问道:“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鸟朝香宫鸠彦王还在淳化前线?”
“大概率是的,我不敢确定,但一方面阿宫殿下给我的感谢状中写了要等待我们凯旋,另一方面,我在面见阿宫殿下时,听到了他对我们师团长训话,不看到我第九师团拿下淳化就不离开这里。”
“嗯,不错,那这家伙现在在什么地方?”
“应该在莪第十八旅团的旅团部。”
“距离有多远?”
“不远,我们旅团长也将旅团指挥所设置的很靠前,大概离第一线的步兵联队有个五公里左右的距离吧,距离这里大概有十几公里。”
何炜点点头,继续问道:“他身边有多少警卫力量?”
西宽次郎想了想:“如果他还在旅团部的话,附近的部队就是旅团部那些人和他的随身警卫,旅团部相当于是师团的一个派出指挥机构,没有什么直属部队,旅团部大多是一些勤杂人员,按照旅团司令部的编制,一共就只有七十五个人和二十二匹马,大多数都是勤杂人员和军官,卫兵很少,但是阿宫殿下身边的警卫部队比较多。”
“有多少?”
西宽次郎想了想,说道:“大概一个中队的样子,因为阿宫殿下是从句容和汤山一线过来的,所以临时抽掉了第十六师团的一个步兵中队当做警卫部队,我记得好像是步兵第三十三联队的一个中队。”
何炜点点头,这家伙还是提供了不少的有用信息,身为穿越者,穿越前又干的是佣兵,何炜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他要弄死朝香宫鸠彦王这件事其实可以看做后世的斩首行动,即对敌方的指挥机关司令部或者要员高官实行的歼灭性军事行动,这样的斩首行动自然会带着特种作战的性质。
可其背后所需要的支持亦不少,足够精锐的参战人员,足够精良的技术装备,准确的情报和对整体战局上的把握缺一不可。
目前,就这个西宽次郎提供的情报来说,何炜可以得知朝香宫鸠彦王很可能就在距离淳化十几公里处的第十八旅团旅团部附近,身边的警戒兵力大概有一个步兵中队。
同时第十八旅团旅团部的人员也会起到一定的警戒作用,当然,这些情报的时效性是不足的,毕竟西宽次郎最后一次见到朝香宫鸠彦王是在昨天,而特种作战斩首行动需要的情报基本都是几个小时以内甚至是实时的情报,自己根本没法子百分百保证朝香宫鸠彦王现在就在第十八旅团旅团部附近的宿营地待着。
即便是自己带着一支部队成功的摸到了日军第十八旅团的旅团部附近,也很有可能扑了个空。
在穿越前,如果搞这种行动,仅仅是前期的基础准备工作就包括武装侦察,仪器侦察,卫星侦察,甚至会调动相当规模的部队进行攻击侦察,攻击的手段也包括空军使用炸弹和导弹定点清除,特战部队空降攻击等。
但在此时此地,何炜根本做不到如此完备的准备,真要干只能硬着头皮上。
可以说,如果何炜真的把这个极度冒险的计划付诸于行动,真的就是在赌,可是他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毕竟把制造金陵大屠杀的始作俑者干掉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当然,危险性也是很大的,可以说如果这个计划一旦付诸实施,那将是何炜穿越到此方世界后所执行的最为凶险也是最为大胆的一次作战行动。
如果成功了,或者没有成功但是脱身了还好,可一旦玩脱了脱不了身,那么这次斩首行动也就是何炜在这个穿越位面中谢幕前留下的最后表演了。
稍加思索,何炜还是咬了咬牙打算拼一把,就算是那狗日的朝香宫鸠彦王运气好自己碰不到或者没机会干掉他,那他也不会白跑一次,大不了找机会干掉一些日军的小股部队,起码也能给他们的后方弄出一些乱子。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怎么去那个十八旅团旅团部的路线,如果我们在那附近发动了攻击,周围的日军部队会有多少,会以多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向我们攻击?”
西宽次郎说道:“路线我倒是知道,其实旅团部的位置靠近淳化附近的公路,我旅团一共有两个联队,两个联队的什么划分,分化地线还是什么战斗划分.....”
说道一个战术名词,西宽次郎就支支吾吾的卡了壳说不出来,何炜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在日本的陆军步兵学校的确是没有好好学,连最基本的战术名词都记不住。
“你是不是想说的是战斗地带分划线?”
西宽次郎一拍脑袋,连连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战斗地带分划线,我看过我旅团另外一个联队的行军队伍,和我联队的战斗地带分划线正好是公路,两个联队以公路为界线展开,分别部署在公路两侧,我的中队长说是有利于运输和补给,那里挺乱的,应该可以混过去,至于附近部队的反应速度,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旅团部离第一线阵地大概有五六公里。”
何炜回味着西宽次郎提供的情报,西宽次郎则忐忑的看着何炜,生怕这个新长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同时,西宽次郎也不断的在心中祈祷,祈祷何炜知难而退,不要贸然发起对朝香宫鸠彦王的攻击,否则的话他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搞不好又得丢掉。
在临时审讯室内踱了几步,何炜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一拳挥舞到西宽次郎面前,把西宽次郎差点给吓个半死,随即何炜大声吼道:“他娘的,老子就是要搏一把,今天也唱一出斩首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