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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不比以前洪灾的时候,宫中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仪珍一路上提心吊胆、躲躲藏藏,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幸好她裹着一件黑衣服,把自己藏在阴影里,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所有侍卫。

好不容易来到果园,终于松了一口气。掀开罩住头部的兜帽,借着月光,向果园深处望去。

果园很深,到处都是树枝,一眼望不到底。

仪珍壮着胆子,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快要走到中心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逼近。下意识扭头一看,什么都没有看见,嘴巴就已被人捂住。吓得她全身毛孔都张开了,发出「唔」的一声短促音节。

「娘娘,不要怕,是我。」人影在月光下渐渐变得清晰。

「来,来德……」仪珍终于认出他的脸来。刚才那一吓,吓得额头都已经渗出冷汗,被夜风一吹,整个脑门都有一股凉飕飕的感觉。

「娘娘,我等了你三天,你总算来了。」来德放开捂住仪珍嘴巴的手。

「我今天刚刚才发现你留下的字条。」说完迫不及待地马上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没有收到消息么?山鬼族打算发起总攻,让我们做内应。我想跟你商量一下细节。」

「总攻?」仪珍的脸上立刻煞白一片,不敢置信地盯着来德。然而来德的表情非常严肃,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娘娘,我已经计划好了。你最受皇上宠爱,找个借口,让皇上出宫。我们的人埋伏在路上,一举把皇上拿下。然后以皇上为人质,集中力量攻破皇宫。拿下皇宫之后,我们的任务就光荣完成了。娘娘,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发抖?」来德见仪珍的神色极度不自然,担心地询问了几句。

「我,我没事……」仪珍低下头,生怕来德从自己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娘娘,三天之内,你确定皇上的出宫时间,然后再来这里告诉我。我把消息传出宫外,让他们尽快做好准备。」来德急迫地说。

仪珍低头不语,身子依旧抖个不停。

来德焦急地追问:「娘娘,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我,我……我听见了。」仪珍哆哆嗦嗦地答应道。

「听见就好。娘娘,我在果园耽搁的时间太久,必须赶回去了,不然恐怕会被人发现。」

仪珍姗姗来迟,现在子时已过,来德在果园里已经等待了将近两个时辰,如果再不返回,非常容易惹人怀疑。

他见仪珍答应之后,便匆匆离开。

仪珍一个人留在果园中,望着黑漆漆的前方,僵硬地站立着。脑海中盘旋着来德刚才说出的每一个字。

一个巨大的阴谋在她面前露出了冰山一角,她焦虑不安、不知所措。她绝对不能让山鬼族成功,但是却不知道应该如何阻止。来德三天后还要在果园等待她的回复,到底怎么做,才能保住皇宫不被侵占?

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很久很久,站得腿都有些酸了,仪珍才意识到必须往回走。

她戴好兜帽,把自己裹在黑色的外套中,快速移步,穿梭在果林之中。

出了果林后,顺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但是因为心神不宁,脑海中总是想着来德的话,而忘了要留意巡夜的侍卫。

突然,她听到身后发出一声暴喝:「什么人!」接着便是盔甲的摩擦声与脚步声跟着传来。

吓得魂飞魄散的仪珍扭头一看,只见七八名侍卫正向她冲来。

躲又没地方躲,逃又逃不过,仪珍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些侍卫把自己包围。

侍卫们齐刷刷地拔出佩剑,封锁了仪珍的所有退路。

「什么人?把脸露出来!」为首一名侍卫上前一步,发出一声怒喝。

仪珍的身形一看就是柔弱女子,而且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见状,侍卫们下意识放松了警惕。

「是,是我……」仪珍缓缓揭开兜帽,露出脸部。害怕侍卫不认识自己,连忙说道:「我是苏仪珍、苏从妃。」

「苏从妃……」首领仔细盯着仪珍的脸辨识了一会儿,确定她确实是苏从妃后,立刻为难起来。

正在这时,众人身后又传来另一个脚步声。侍卫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不一会儿,流光的身影便出现在仪珍面前。

「我说这里怎么这么吵,原来是抓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从妃。」流光打量着仪珍,问道,「三更半夜,娘娘为什么还没有安歇?你穿得奇奇怪怪到处走,难道有什么阴谋?」

「我绝无阴谋。」仪珍大声争辩。在流光的注视下,仪珍变得更加局促。

一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决定。「都尉大人,我,我有要事禀告……」

仪珍绝不可能把皇上骗出皇宫,让他被山鬼族挟持。三天之后,无法给来德交代,来德立刻就会识破自己的身份。与其这样,还不如尽早拆穿山鬼族的阴谋,让禁军先下手为强,一举歼灭了潜伏在皇宫内外的逆党。

流光的眼中浮出一丝兴趣,问道:「什么事?」

仪珍抿了一下嘴唇。她不想当着七八名侍卫说出实情,但如果什么都不说,流光肯定以为她故弄玄虚。想来想去,最后终于结结巴巴地说:「关,关于山鬼族……」点到即止,听到「山鬼族」这三个字,对方肯定明白事态的严重。

果不其然,流光游刃有余的表情瞬间凝固成呆滞和惊愕。

其他侍卫也都吓了一跳,彼此对望,交换着眼色。

流光很快恢复冷静,略经思索后,对仪珍说:「娘娘,你随我来。」

接着流光把仪珍带到稍远处一个僻静的地方。这附近早就荒废了,不仅没有侍卫巡逻,而且四周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树木。进去之后,一片漆黑,连月光都透不下来。仪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必须跟着流光,不然肯定会迷路。

来到树林的最深处,流光停下脚步,转身对仪珍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知道什么,放心大胆地说出来。」

这树林里面阴气森森,寒风刺骨。仪珍哆哆嗦嗦地缩成一团,紧紧地裹住外套。流光阴暗的目光令她感到有些恐惧,但是再恐惧也必须开口。她轻轻地说:「有……有人告诉我……山鬼族要对皇宫发动进攻……」

本以为流光听到这句话后会非常震惊,然后立即追问细节,但是流光的反应却出乎仪珍的意料。

他没有询问细节,而是更加关心系消息的来源。

「你是怎么知道的?」流光上前一步,沉稳的声音在阒静的树林中听上去格外阴森可怖。

仪珍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一股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从心底深处很快渗透到四肢百骸。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她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流光。

从流光的反应和表情中,她产生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测——流光极有可能早就知道山鬼族造反的阴谋了!

「娘娘,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流光一步一步地继续逼近,右手轻轻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仪珍仿佛被雷击似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恐惧地盯着流光握剑的手,双腿不受控制地不停向后退去。

她很想扭头就跑,但是又怕转身的瞬间,流光就会把剑拔出来。

「我,我……」仪珍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白如石蜡的脸上全都被恐惧填满。

这时只听「嚓」的一声轻响,流光已经把剑拔了出来。银色的剑锋在漆黑的树林中划出一道闪亮的痕迹,最后,剑尖对准了仪珍的喉咙。虽然隔了五六步远,但是仪珍依旧可以感受到脖子上传来一阵清凉。

「把实话说出来,也许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流光似笑非笑的表情比厉鬼更加可怕。

这句话彻底为仪珍敲响了死亡的丧钟。慌乱无措的仪珍忍不住半哭半吼地叫道:「为,为什么要杀我?」

流光悠然说道:「因为你知道了你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当然要死。」

「难道你,难道你也是……」仪珍不敢置信地轻轻摇头。难道流光也是心怀不轨的逆党?

流光猜出仪珍不敢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什么,轻轻笑了笑说:「娘娘,你又知道了一件你不该知道的事情。这下,无论你讲不讲实话,我都必须杀你灭口。」说着眼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仪珍顿时扭头向后跑去,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但是荒无人迹的树林中,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喊和心跳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另外的声响。

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将她笼罩,她吓得泪流满面,喊了两声之后嗓子就已变得嘶哑,再也发不出声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背部突然传来一股冰寒。

在感觉到痛楚之前,冰冷的剑锋从骨肉上划过的寒意首先击溃了她的神经。

她感觉到剑从肩膀一直划到腰部。

衣服被割破,寒风灌了进来;皮肤也被割破,带着体温的血液顺着伤口往下流淌,很快就染湿了整个背部。

仪珍的身体侧倒下来,滚到一棵大树旁。刚刚抬起头,脖子立刻被流光的五指卡住,顿时发不出一点声音。

流光再次举剑。血液顺着剑锋滑下,滴在仪珍的脸上。死亡如此接近,仿佛只在眨眼的瞬间。

「不——不要杀我!」最后的挣扎只在心中发出,被卡死的喉咙并未叫出一点声音。

与此同时,泛出血丝的双眼映着血迹斑驳的剑锋,突然闪了几下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