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把娘娘送到太医院去!」花容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她没想到那毒药的药性居然这么强,强到可令季安妮突然昏迷。原来她只以为,那毒药只够令人腹痛而已。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匙,但那一匙的威力却不容小觑,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医治,只怕季安妮性命难保。
「快来人啊,来人啊!」月貌也跟着花容一起叫了起来,招呼门外的侍卫。
隔壁的安贵妃和凝霜听到动静之后,也都赶了出来。
康孝荣试图抱起季安妮,但他有伤在身,使不出力气,差点抱着季安妮摔倒了。还好这时侍卫及时赶来,直接把季安妮托上了背,向太医院赶去。花容和月貌全都追着侍卫,冲出了桃园。天宁公主本来也想跟去,但安贵妃却拉住天宁公主问道:「公主,这到底怎么了?」
天宁公主摇头,她什么都不知道,刚才她眼中只有康孝荣,根本没有留意到站在身后的季安妮。康孝荣此时悲痛之至,毫无心思细想季安妮的病症。他的脑海中,被刚才花容说出的那些残酷话语挤得满满的,再也腾不出空间思索别的问题了。
天宁公主扶着摇摇晃晃,就快站不稳的康孝荣。而这次,康孝荣没有再推开她,而是像一具傀儡似的,任由天宁公主扶着,操控着。
安贵妃觉得事有蹊跷,来到季安妮的门边,向房间里面张望了一眼。当她的目光落到桌上那几盘饭菜的时候,忽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的嘴角淡淡地浮起一抹笑意,猜出季安妮是吃了饭菜中毒了。
花容那个丫头,总算乖乖把毒下了。安贵妃一边想,一边点了点头,以为这样就能解决掉季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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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季安妮被送到太医院。太医虽查出她是因为食物而引起腹痛昏厥,但把午膳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毒源。
所幸抢救及时,季安妮没有生命危险。太医不敢轻易怀疑有人投毒,怕掀起宫中疑云,于是只得以食物中毒把事情了结了。
季安妮一直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晨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她全身都已睡得酸软了,肚子咕咕直叫。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推了推身旁的被子,下意识地唤道:「明儿……明儿,起床了……」
伸手摸去,身边没有明皇子,而只有一面冷冰冰的墙壁。掌心被墙壁一冰,季安妮这才醒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个陌生的房间,发现自己不是在文华院的桃园里,而是在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
「这……这是哪里啊?」季安妮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急忙揉了揉眼睛。
这时门忽然由外被人推开,花容正好走了进来,看见季安妮已经苏醒,惊喜地唤道:「娘娘,你总算醒了。」
「花容?」看到熟悉的面孔之后,季安妮心中的疑虑和恐惧都减少了一半,急忙问道,「花容,这到底是哪里啊?」
花容道:「娘娘,这是太医院的白秋居……你昨天昏迷了。」
听了花容的话后,季安妮总算回忆起了事情的始末。昨天自己喝了一匙毒汤,后来腹痛难耐,竟痛得失去了知觉。
「娘娘。」花容来到季安妮的身边,压低声音道,「奴婢对不起你,奴婢也没想到那毒药竟然这么厉害……」
还好昨天季安妮只喝了一匙,刚要喝第二匙的时候,康孝荣等人就闯来了,如果昨天季安妮真的把第二匙喝了下去,只怕现在还昏迷着呢。
「既然我敢喝,当然就不怪你。对了,花容,少将军怎么样了?」季安妮不担心自己,反倒担心起康孝荣来。
昨天昏厥之前,康孝荣那悲痛欲绝的表情实在令她难以忘怀。季安妮不相信花容真的对康孝荣毫无感情,昨天花容在说出那些话时,花容自己心中,一定也痛得早已滴血了。
花容道:「娘娘,少将军就在你隔壁的院子里休养。昨天他既已可以由太医院走到文华院去,就证明他的身体已无大碍,你不必担心了。」
「花容,其实我担心的是你……」季安妮忍不住发出轻声的叹息。
「奴婢有什么可担心的?娘娘还是担心自己吧,皇上今天大概会来看望你,你还是想想怎么求他解除你的禁足令吧。」
花容转移话题的功夫非常厉害,知道「皇上」这两个字对季安妮意味的就是一颗炸弹。一听皇上要来,季安妮顿时急得六神无主,把花容和康孝荣的事都暂且抛诸脑后了。她紧紧抱住了花容的胳膊,缠着花容问道:「花容,你一定要救我,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求得动皇上啊?」
「娘娘,其实你根本不用求皇上,只要你说你想离开桃园,皇上他一定会帮你的。」
毒药的苦肉计一是为了让皇上痛心,二是为了完成安贵妃交托的下毒任务。其实就算季安妮没有中毒,她对皇上说她不想留在文华院了,皇上一定也会千方百计地把她救出来的。
「真的么?」季安妮没被男人爱过,不知道被人爱上之后可以享受如此伟大的特权。只要区区一句话,对方就会义不容辞地为她上刀山下火海,真是方便得不要不要的。
「娘娘,奴婢认为,你暂时不用离开文华院,重回从妃殿,只要皇上解除你的禁足令,准你像往常一样自由走动就行了。」
「为什么?」季安妮偏起了头。
「从妃殿里妃多婢杂,如果娘娘回了从妃殿,必将与明皇子分离。现在皇上好不容易才让明皇子回到娘娘的身边,娘娘不能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好意。而且,娘娘你不应该和众多从妃混在一起,你应该是众多从妃中最醒目、最显眼的一个。太后禁了娘娘的足,反倒帮了娘娘一个大忙,让娘娘有了自己的宫院,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与其他从妃混住在一起了。」花容希望季安妮尽早从众多从妃之中独立出来,建立独特的与众不同之处。
「但是……」季安妮对住处什么的,倒是没有花容想得这么深远。在她简单的思维逻辑里,从妃殿等于仪珍,而桃园则等于安贵妃。不让她回到仪珍身边,而让她天天面对安贵妃那张恐怖的脸,她怕自己连吃饭都会没有胃口。
「娘娘,你不是说什么都听奴婢的么?」看出季安妮心有不愿,花容便用昨天的协议来压她。
「好嘛……」季安妮说不过花容,扁了扁嘴。既然安贵妃想对自己下毒手,那么离安贵妃近一点,让她有机可乘,也有利于抓住她的把柄。
「娘娘,如果你的身体没有大碍的话,就下床让奴婢帮你梳洗吧?」
季安妮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乱得就像一堆乱草似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的腹痛早就好了,只是稍微有些腹饿。比起梳洗,她更想饱餐一顿。
「花容,你有什么吃的没有?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都快饿死了。」季安妮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
看到季安妮那夸张的表情之后,花容忍不住笑了起来,答道:「有,娘娘稍等一下。」
「好,你快去快回,不要让我等急了,我饿得都想啃桌子了。」季安妮向花容挥手告别,催她快去拿早点来。
花容离开之后,季安妮自己穿好衣服,来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风里带着丝丝凉意,季安妮冷得打了一个哆嗦,急忙又把窗户关上。她关得很急,发出「啪」的一声响动,在寂静的清晨听来非常刺耳。季安妮自己都被吓得心脏「扑通」一跳,肩膀向上提了半寸。
「谁!」窗外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喝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脚步声,直奔季安妮的窗口而来。
季安妮只得重新把窗户打开,当她正想解释「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小心一点」的时候,忽然发现窗外的男人竟是康孝荣。
康孝荣穿得有些单薄,手上还提着一把长剑,好像是早上起来在院子里面练剑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季安妮关窗的响动才赶来的。
看到季安妮那惊慌的脸后,康孝荣这才想起昨天季安妮中毒也被送来太医院休养一事。他苦笑一声,问候道:「昭从妃,身体好些了么?」
「好了,少将军,你呢?」季安妮仔细观察着康孝荣的脸色,觉得他脸色发白,双眼泛红,昨晚肯定没有睡好。
他们两个病号在清晨偶然巧遇,好像也是一种缘分。康孝荣寡言少语,季安妮主动找起话题,问道:「少将军,这么早就起来练剑啊?」
她不敢问关于花容的事情,于是只好从其它方面入手。
「是啊。这几天一直躺在病床上,没有活动,手都快生了。」康孝荣终于露出了笑容,虽然有点强颜欢笑的意味。
他一边说,一边又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季安妮为他鼓掌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