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水芙蓉迷迷糊糊地醒来,居然看见季安妮裹着被子坐在床上。
不过那时水芙蓉头很昏,什么都没问就又睡过去了。
在梦里,水芙蓉还惦记着明天应该如何安慰季安妮呢,没想到第二天,季安妮自己就又恢复如初。该笑就笑,该闹就闹,完全没有留下一点昨晚的阴影。
看见生龙活虎、精力十足的季安妮,水芙蓉都快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梦境了。
不过能恢复就是好事,既然季安妮好不容易振作起来,水芙蓉也没有必要硬戳她的伤口。
于是水芙蓉也当作什么事情都发生过似的,和季安妮开始了在桃园的生活。
从今天开始,他俩就被太后正式禁足了。
桃园的大门外,一左一右就像两座门神似的,笔直站立着两名侍卫。
季安妮和水芙蓉的活动空间,就只有桃园里的小院子和他们住的这个房间而已。他俩都是活泼好动的人,一天不出门就闷得心慌。
刚刚才被禁了半天足,他们就像刚被关进笼子的老虎似的,恨不得咬住铁栏磨牙。
还好是两人一起被禁足,至少还有一个同伴,如果是一个人被禁足在这里,肯定早就憋出病来了。除了三餐时间固定来送饭的宫女外,季安妮和水芙蓉再也看不见一个外人。
好不容易熬过半天,这半天就像半个世纪一样漫长。
这半天之中,季安妮和水芙蓉说的最多的一个字,那就「唉……」,这长长的忧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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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阳光大好。
季安妮和水芙蓉的房间中发出这样的声音:
「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飞呀,啪啪,飞呀,啊啊……」
「真无聊!」水芙蓉受不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向窗边走去。望着窗外天空中飞翔的小鸟,他真的好想从这里飞出去啊。
「无聊你还玩了一整天……」其实季安妮自己也觉得很无聊,但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什么打发时间的办法了。如果是在现代的话,至少还有电脑电视和电子游戏机,即使一个人在家也不愁消遣,但现在她却身处一个连电线都看不到的时代,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疯的,我们去向太后请罪吧,让她早点把我们放出去。」水芙蓉才被关了一天就认输了,看来太后没有选错方法,对于水芙蓉来说,最痛苦的折磨就是禁足。
季安妮忧愁万分地叹了口气说:「唉……如果请罪有用的话,太后就不会把我们关在这里了。现在连一天都还不到,就算你负荆请罪,太后肯定也不会看你一眼。至少要等到三天之后,才能让太后相信我们真的有好好反省过嘛。」
「什么?三天?」水芙蓉直接元神出窍,昏倒在床。
「水从妃,我们来聊天好了。」
「聊天?聊什么啊?」
「聊你入宫以后查到的线索呀,我也可以帮你分析一下嘛。」季安妮抬来一把椅子,坐在水芙蓉的床边,一副专心致志要听他发表滔滔大论的表情。
「你能帮我分析什么呀……」水芙蓉一点也不看好季安妮,轻蔑地瞥了她一眼。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季安妮今天一定要撬开他的嘴。
水芙蓉想了想,似乎觉得比起发呆,还是聊天更加容易打发时间。虽然他并不认为季安妮可以帮他参悟难题,但权当打发时间好了,姑且把自己迄今为止掌握的线索与她分享一下。
水芙蓉竖起来两根手指说:「现在我只有两条线索,一是历宫,二是闲宫。历宫里面一定有册子记录了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即使不是直接记录凶手是谁,也肯定可以从中发现什么线索。比如说当时宫里发生过什么怪事,什么人形迹可疑之类的蛛丝马迹。不过,历宫必须要贵妃以上等级的人才能进入,所以现在这条线索很难追查下去。」
关于这点,季安妮以前听仪珍讲过。仪珍说水芙蓉前段时间想尽办法混入历宫,但都没有成功。看来历宫这条线索已经陷入了死胡同,除非水芙蓉被封为贵妃,不然就只得放弃。
水芙蓉接着说道:「第二就是闲宫,但现在玉贵妃的病情又加重了,很难再从她的口中问出什么。她以前说我姐姐是被狐妖害死的,昨晚还说……」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水芙蓉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急忙闭上了嘴巴。
「昨晚玉贵妃还说什么了?」季安妮好奇地追问。
「没有,没有,她什么都没说了。」水芙蓉慌慌张张地摇头摆手,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其实昨晚玉贵妃还说季安妮是凶手,但那应该是玉贵妃记错了。季安妮刚刚入宫,根本不可能在三年前害死自己的姐姐。玉贵妃一定是把被狐妖附身的季安妮误当成当初的凶手了。
见水芙蓉不愿告诉自己,季安妮撇了撇嘴:「算了,那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线索么?」
说了半天,好像都是已经陷入死胡同的线索,根本无法展开进一步的调查嘛。
「还有就是……」水芙蓉想了想,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看出他马上就要讲到重点问题上了,季安妮急忙兴奋地把耳朵竖了起来。
这时水芙蓉从床上跳下来,在书案上铺开一张白纸,提笔画下一个什么图案。
桃园实为文华院学生的宿舍,所以房间之中笔墨纸砚之类的学习用具准备得非常齐全。
季安妮来到水芙蓉身后,看着他在纸上画出一个非常奇怪的圆形图案。
那圆形图案大概只有茶杯杯垫大小,看上去有点像是八卦,又有点像是星宿图,不过比八卦和星宿图都要奇怪一些,所以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季安妮隐隐觉得,那应该是和法术有关的图案。她见过几次云真使用的咒符,也在镇妖祠那神秘房间的大锁上,看过有些类似的图案,但都只是有些类似而已,并不完全相同。
水芙蓉画完那个圆形图案之后,把整张纸在季安妮眼前铺开,问道:「昭从妃,你看过这个图案吗?」
季安妮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最后摇了摇头说:「没见过……不过总觉得应该是什么法术的咒印。」
「我也知道应该是一个咒印,但究竟是什么呢……」水芙蓉盯着那个奇怪的图案沉默了。
可惜他俩都不是懂道法的人,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符咒,只是彻底的门外汉而已。
唉,如果云真在就好了,只要问问云真,应该就能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咒符了……
「水从妃,你在哪里看到这个图案的?」季安妮觉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水芙蓉早已把季安妮当成自己人,所以无论她问什么,水芙蓉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她道:「就是在我姐姐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里。你还记得玄天殿夜宴群妃的那天么?」
玄天殿夜宴群妃的那天,也就是从妃训练结束,正式向皇帝提交名牌的那天。
那天季安妮的名牌遗失了,她提前回到从妃殿中,无意中撞见刚从闹鬼房间中出来的水芙蓉。那个闹鬼的房间本是仪珍在住,水芙蓉入宫第一天就想和仪珍换房,但在季安妮的阻扰下没能达成所愿。后来艳娘入宫了,那个房间便被封了起来,再也无人住。
但水芙蓉却不死心,他趁玄天殿夜宴群妃的那天晚上,偷偷潜入那个房间。季安妮知道水芙蓉撬起门来很有一套,原来她就是在撬那个房间的门时练就出来的好本领啊。
水芙蓉道:「这个图案,就是在那个房间的枕头上面发现的。」
三年前,水芙蓉的姐姐就是睡在那个房间中死去的。如果一直没有更换枕头的话,说不定仪珍睡过的枕头,正是三年前水芙蓉姐姐睡过的那个。更进一步推测,水芙蓉姐姐的离奇死亡,是否和这个奇怪的咒印有关呢?
从妃殿的枕头是木制的,木枕外面又包了一层皮革。而这个奇怪的图案是透过皮革印在木枕上的,所以光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有把皮革割开,才能发现木枕上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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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只听「吱」的一声,房门被人由外推开。
这桃园里面没有外人,于是季安妮和水芙蓉都没有要关门的意识,门被人一推就开了。
季安妮和水芙蓉正在谈机密话题,听到门响之后,水芙蓉急忙把那画着咒符的纸张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书案上。但她的这个动作慢了半拍,还是落入来客眼中。来客正是仪珍。
「仪珍?」季安妮有些惊喜地向仪珍招了招手,没想到仪珍会来看她。
仪珍的目光从纸团上匆匆扫过,由于有些惧怕水芙蓉而不敢多问,只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对季安妮笑了笑。
「仪珍,你怎么来了?」季安妮把仪珍拉进房来。
仪珍指了指自己胳膊上挎着的药箱说:「我是来帮你换药的。」
季安妮这才想起自己肩上的剑伤尚未复原,仪珍真是有心,竟然亲自来帮她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