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过于莽撞,也似乎过于蠢了,事后的自己也在不断想着,为什么不用理智压住压制自己,一下子的冲动行为,总会带来让人不太舒服的感觉。
其实那晚我并不是满怀鬼胎地就要特意灌醉莫离,准确的用词,我属于临时起意,三杯两盏甜酒上头后,人也傻傻的,觉得就有一种冲动,跃跃欲试,正好那风铃掉地上了.....
没想到我只是起了个头,后面的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刹那火花间,我感觉莫离已然看穿了我,但她却只是就这样看着我,我明明察觉到的,但是那时我也停不下来了,我想要打开那个神秘的世界一探究竟.......
醉意和幼稚全然占据了我,我任性地继续前行。
我变得不像我自己,却又变得很像向往里的自己.
醉生诀与梦断诀分开来,都只是破碎的部分,窥探人生的一角,若能融会贯通,便能意味到一种完整,但这种完整却像一个圈,循环着,回旋着,发生过的事情依然还会再次发生,只要你还是你,你依然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双生轮回咒也许是一种诅咒,我不知道咒语是否如我预期般落在了莫离身上,亦或是反噬了自己,还是莫离有意让这一切发生,让我们,
都陷入了这一场轮回当中。
她那翻滚着浩瀚星海的眼眸里,搅动着的星尘又是怎样的呢?我却始终看不到,依然只是一片混浊的漩涡。
她一时调皮地笑着,一时又戏谑地笑着,其实这两者之间的界限很细微吧,但是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也许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她夺取了我的风铃,风铃稳稳地在她的手上,她摇曳着,银色小花叮当着好听的声音,就像瑠璃的声音那般好听的声音,瑠璃依然在那个流光院里的缤纷光影里,只是年月进展着,四季变换着,那枝蔓树叶颜色变换着,最后却开始褪色,那颜色越来越萧瑟。
瑠璃在衰老,在死亡,而我只是一旁的观众。
一切,都在轮回着。
而我却好像游离在轮回之外,我对情绪的敏感变得麻木,对色彩的悸动变得平静,提不起什么兴趣,我只是摆放在一旁脸圆圆,肉润润的小木偶。
小木偶还活着,我还活着,阳光灿烂却惨淡,我知道我的风铃在莫离的房间里流光溢彩,但我没有动力,也没有意愿,想要去拿回来,我只是做着在这个世间里,我该完成的部分,就像以往的我一样。
我好像失去了什么,但又不知道那时什么。
我用梅花酌和着面粉,肉呼呼的手熟练地搓着面团,空气里是梅花酌的酒香,还有桃子果酱熬煮咕咚咕咚唱着的甜蜜,但一切都如同笼罩了一层纱布,我看不到生命鲜活的颜色,也体会不到生命醇香的味道。
盛放在盒子里的小花依然精致灿烂,就像风铃的银色小花那样好看,可是我的眉头依然是皱起来的,我倚在窗子边,那些躲在高高枝桠间的蝉,发出明亮的声音,以往总会觉得那是生命力,但是现在只觉得很吵,很热。
一切按着计划进行,直到我拿着鼓站在祭台边缘,也似乎没人看出我的变化,也是,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他们又能看到什么呢?
一下一下敲打着鼓,大鼓就在身前,可是那声音却像隔世般遥远,空气里的血腥,水面上的怪兽火花,甚至是血玉撼动的璀璨,都让我毫无感觉,我只是一个木偶罢了。
天空变得深蓝了,请过雨的世界闷热着,月亮被水汽和血气闷烧着,不可抑制的忧伤却开始笼罩着我。
莺莺和我清理着散落的祭品和烟灰,月皆却向我们走来,他的眼睛一直就在莺莺身上,但莺莺却一副看不到的样子。
“莺莺,蔓蔓。”他礼貌地向我们打着招呼。我自然地点了下头,莺莺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依然在清理着。
那些祭品依然在燃烧着,新的灰烬不断产生。
我是火堆旁的一只难过的木偶,旁观着世上凋零破碎的事物。
“莺莺,你酿的蓝果酒很好喝,当然,蔓蔓酿的梅花酌也是很好喝的。”月皆语无伦次着,莺莺似乎并不想搭理他。
“不过我不小心打翻了,心里感觉到很抱歉。”
“谢谢赞赏,打翻了也没关系。”莺莺一下子回了话,捡起地上没有燃烧完全的桑枝,用力地扔进了火堆里,火焰的光芒笼罩着他们,看不清脸色,当然我也被火光笼罩着,但我是旁观者。
“莺莺,师傅说灵山那边培育出了一种新的果子,紫色的,用蓝果培育的,不仅好看,还更甜了,很适合你用来酿酒呢,我经过那边的时候,采了.......”
但是话还没说完,便被莺莺打断了:
“我没打算酿酒给你喝,蓝色果子也好,紫色果子也好。之前那些不过是师傅说要每个人都送一些罢了。”
“我只是采了一些新的果子,想带给你尝尝,”
“不用了。”莺莺拎起装满破碎祭品的篮子,往吴俣那边走去。
原地只剩下愣愣望着莺莺背影的月皆,还有冷眼旁观的我。
天空的月亮被一层淡淡血雾笼罩着,灰色的云朵后面,是躲着的神灵在吃晚饭吗?天神也需要吃晚饭的吗?还吃那么多?
吴俣彼时正和幽伶呆一起,在平平常常地说着话,清点着乐器,莺莺走了过去之后,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断了三分之一的骨笛,吴俣接下了,说了几句话,莺莺又回去继续在火堆旁边清理着。
吴俣和幽伶都是郁郁清清的感觉,站在一起十分和谐,但两人却从来没有点明过什么,小时候他们并没有一起相处过,是长大后才熟悉的,慢慢的觉得投契便多了来往,但只是如水般清清淡淡。
吴俣总会搜罗来各种珍稀的琴和笛子送去幽伶那里,幽伶便会在怣谷弹奏着吹奏着,两人也不会讲太多话,流水潺潺,乐声渺渺,如此便安度一个白昼。
就是这般淡淡的,才细水长流吧。
当孤身一人的时候,却发现周围双双对对的,有越来越近的配对,也有越来越远的配对,还有些人不知道自己在命运的配对当中。
旁观者总是能看得很清楚,因为旁观者不在迷局里。
就像水面上的那只船,云宜坐在船头稍作歇息,她抬头望着萦绕着神秘气息的月亮,而惠朗自然而然地就走了过去,坐下来她的身边,云宜自然地露出了笑容,很简单的,两人就开始叽叽喳喳说很多,可是这些时候,当事人基本发现不了自己的变化。
对哦,当事人发现不了自己的变化,就是我是无法看清楚现在的自己发生了什么的,我需要一面镜子,或者另外一个人来看破我的迷局,我一下子似乎明白了什么。虽然心慌的感觉更加清晰,但是脑子却好像渐渐清醒了。
恍然这几日的浑浑噩噩,甚至在祭典里的昏昏沉沉,都像是一直睡着一般,我环顾着四周,烟雾缭绕,火光冲天,明月如血,周围的声音开始吵杂,其实声音一直都是那样的吧,可是我现在才听到。
我记得我白天似乎在观赏台看到了莫离,可是观赏台现在空空如也,我加快步伐,想要找寻莫离的踪影。我本能追踪着她刻意留下来的讯号。
断崖边缘的她,察觉到我的到来,她转过身来,点满灯的小庙如同巨大的光源,向她投射足够的光线,她那身大红的衣裙闪烁着,明艳照人, 仿佛她才是最这次祭典的主角。
我们这样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
被猎灵人追杀的那天晚上,我们也是在这个断崖边缘,她为我挡住了猎灵人的噬魂锥,然后她觉醒了,反杀那个猎灵人,这一切仿佛像刚刚发生一般。
她调皮地笑了笑,又转过身去,宽松的裙摆掀起的风拂动着沙石,她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很快地,一只脚已踏在了虚空当中,我慌张地想要喊住她,但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只好跑起来,但转瞬间她另外一只脚也已经走了出去,一下子便消失在我的眼前,而我笨重的身体也因为惊恐而往前扑倒了,双手撑住了地面,但仍然摔得很痛。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呼呼哗哗的声音,我勉强撑起身体,已经掉下去的她已然舒展开翅膀往天空飞去,我松了一口气,看着她闪烁着碎钻般光芒的翅膀有力地扇动着,我才觉得自己又开始傻了。
“她有翅膀的啊,我怎么忘了这个呢?”我嘴里自言自语叨叨着。
浑身发痛,低头看双手,细细碎碎地划了不少的血痕,伤口沾了灰尘和沙石,我叹了一口气。我检查着自己的手脚是否还有受伤,还好没事。
但我摔了一跤倒地之后,忙活一天的身体坐了下来就不想起来了,我调整着身体,盘腿坐在了原地。有小心地清理着手上伤口的沙石。
偶尔抬头望望天,那双翅膀变得越来越小,但依然闪烁着好看的光芒,她在奔向月亮那边,奔向血雾缭绕的月亮那里去。
“看来啴微这回麻烦了。”我摇了摇头,但又开始觉得好笑,弄了半天,自己是被她捉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