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洛桑出院随覃远回别墅。
“你,原谅他老?”覃远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打量洛桑,担心地想,如果他们重归于好,他该如何?
不顾她所愿,强行插入他们之间,还是大方放手,成全他们?
车窗外,各种叶子依然青绿,生机勃勃,路人行色匆匆,奔赴不同的道路。
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掩盖了星眸里复杂的情绪,洛桑牵了牵嘴角,露出清淡的笑,不答反问,“与他对上,你害怕啦?”
覃远侧头瞧她,“他是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
“如果因为一个女人交手,还值得吗?”洛桑意味深长反问。
“洛桑,别贬低自己。”恰遇红灯,覃远停车盯着她的眼睛,郑重严肃告诉她,“你是一个人,不是能够交易的物品。”
洛桑对上他的眼睛,默了几秒,而后满不在乎地笑,“人又如何,物件又如何,不都一样没有自由。”
覃远忽地沉默。
自由?
他给的了吗?
如果她要的自由是离开他……他好像给不起。
覃远的沉默让她讥诮勾起嘴角,继续说:“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很虚假。”
不是她自我轻贱,而是现实导致她没有尊严。
覃远如鲠在喉,心底漫上难言的苦涩,抿着唇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复杂盯着她清冷面容。
“滴!”
后面车辆按了一下喇叭催促他们离开,已经是绿灯,覃远收回目光听过红绿灯,一路上两人再未交谈。
之后的日子里,顾裴专门搬到了清源别墅区,每天晚上准时到洛桑居住的别墅下,一守就是半夜,烟灰落了一地又一地,熬过一轮又一轮月亮,洛桑始终不愿见他一面,甚至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覃远也闭口不提,他才不想洛桑知道,万一她心软就原谅他,然后两人破镜重圆,重新在一起,他不得发疯。
暗地里他赶过几次,冷嘲热讽,然而顾裴全然不在意,执着不离开,坚持守在楼下。他想,如若不是担心使用强硬手段会让洛桑伤心,他绝不会任由她留在一个对她心怀不轨的男人屋子里,而让自己提心吊胆。
这一天,洛桑驱车离开清源,顾裴赶紧上车跟上,不近不远跟着,既不会引人注意也不会让自己跟丢。
洛桑知道他跟在后面,从离开别墅一刻她就发现了,但是她当做没有发现,放任他跟踪。
提十分钟到达约定的地方,温殊比她更早到达。
“许久不见,洛桑。”温殊和颜悦色同她打招呼。
前一日,洛桑主动发消息约见温殊。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洛桑清淡对她笑,问道。
“你要的东西全部在这里。”温殊将一叠纸放在桌上轻轻推过去,“洛桑,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卷入这件事。”
洛桑忽略她的话,一页一页翻阅,脸上始终无波无澜,平静淡然。
许久之后,低垂眼眸她似感慨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温殊清楚她远没有面上表现地这样波澜不惊,因为她看见她的眼尾悄悄泛红,透过平淡的表情也可以窥探几分刻意藏在角落,不愿人知晓的痛苦。
“事情过去二十多年,再追究法律应该也不会受理,你是律师,比我更清楚法律规定。放下吧,洛桑。”
也放过自己!
“是呀,过了期限不受理,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哦。”洛桑说得风轻云淡,似笑非笑。
“其实我也没想追究,只是想知道一个完完整整的真相,知道母亲没有造罪孽就够了。”
望着她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温殊莫名难受,现在就连她的母亲她也不在意了。
洛姨善良无辜,最后却不得善终,落得难产去世、埋骨他乡的悲惨结局,无不令人唏嘘。
当初肇事逃逸的不是洛黎,而是陈达。二十多年前陈达远离家乡来到南城,年轻气盛的青年发誓要干出一番事业,否则不回去。只是他好吃懒做惯了,努力了几天就恢复本来面目,每天和地痞流氓混在一起,成为游手好闲的街头小混混。后来他们因为手头紧,盯上了驾驶豪车的洛黎,在同伴的怂恿下埋伏地下室,趁其不备打晕。他最初目的只想劫财,然而在看到洛黎长得漂亮后,竟然生了色心,欲行不轨之事。
寻找酒店的路程中,意外撞到顾老爷子,当时他就慌了,慌里慌张下车查看,顾老爷子满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以为顾老爷子当场死亡,吓得六神无主。
四下无人,加之监控覆盖全面,他就生了侥幸心理,手忙脚乱开车离开,走了不到一公里,又担心后面有人发现死了人报警,然后警察查到他头上,最后还是难逃一劫……余光瞟到后座昏睡的洛黎身上,突然计上心头,立马掉头回去,伪造了洛黎醉酒造成车祸现场。
因此洛黎成了替罪羊,但是由于证据不足,加上洛家的保护、顾家也选择和解,于是洛黎安然无恙。
车祸不久,洛黎和父亲大吵一架,之后被关在家里,原因似乎与洛桑亲生父亲有关,具体因为什么她查不到。然后传出洛家大小姐和温氏继承人订婚的消息,只是订婚当天洛大小姐并未出现。
有人说洛大小姐早有爱人,与人私奔了,其实洛黎是被顾老夫人带走,风声过去转卖给了人贩子。
书香世家怎么可能教出不顾家族颜面,与男人私奔的女儿,不过是顾老夫人怨恨洛黎,报复罢了。
“顾老夫人也该对洛姨道歉了。”
洛姨清清白白,不该死后还背负莫须有的骂名。
洛桑淡淡开口,“顾家人怎么会认为自己错了。”
温殊默然。
“我会全力配合你们。”说完她站起来准备离开,温殊叫住她,说:“洛桑,我希望你不要牵涉进来,此事与你无关,你也没有义务。”
一开始她提议洛桑作卧底,因为洛桑是那人的亲生女儿,一个人再狠毒也不至于对唯一的女儿下死手,如今她却不愿洛桑继续下去,太危险。
此次和她见面,队长也嘱咐她,尽量劝说洛桑退出,他们有责任确保人民的安全。
闻言,洛桑停下,回头对她灿然一笑,启唇无声说:“除恶不仅是你们的事情,也是我们每一个公民的事……所以,与我有关。”
温殊看懂了。
安静注视她离开的背影,忽地勾唇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