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皇后带了一众女眷回了内院。
启宁帝抿了一口茶说:“小启,按照之前商议,以后的西关城驻防诸务要交与谁?”
“父皇,如今边军防线全面要往着西移,那么西关城驻防一事,留下两千军卒便可,且一千可为老卒,专门进行驻防城门和粮仓值守便可。”
“可有合适人选?”
“廖明红老将军原治下的四名老将便可胜任。这四人一直负责着乡勇操训,城中巡防,粮仓值守诸事,从未出过错漏,做事极为细致周全。”
“既然你推荐了他们,说明他们必能胜任,让他们到府中来,朕见一见他们。”
“是,陛下。”
“这府邸你要怎么处理?”
“陛下,既然儿臣要前往莲花山,这府邸空置实是浪费,儿臣想退还府衙管理。”
启宁帝若有所思看着苏启,又看了看老头子笑说:“这府邸还是留下来给你吧。朕既然安排府衙给你备下这座府邸,住着也确实舒适,重点在于又可驻兵守卫,发还府衙之后,才是浪费了。”
苏启正不知该要怎么接话之际,启宁帝又说:“几位先生的商行既然要向西关全面转移,四院以外,便暂由几位先生安排使用,至于四院和内院,便由几位先生的人安排洒扫日常。”
金四海笑说:“谢陛下。”
启宁帝笑说:“要谢便谢小启吧。”
金四海正色说:“老夫谢过驸马。”
“金伯,言重了。都是陛下的恩典。”
“留在京都,总是不方便到外间看看走走,朕也知道你们不易,毕竟长达数十年,你们走遍了大炎各地。到了这晚年,朕还让诸位出山,总不能你们回西关城还要另去置办宅院或是投宿。”
郭强、杨兴荣、李光祖和霍阳急匆匆赶到驸马府见到启宁帝时,四人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
启宁帝看着四人连连点头说:“驸马对你四人赞不绝口,极力向朕推荐你四人接下西关城防务诸事,不知你四人可有信心?”
郭强朗声回禀:“陛下,末将等人定不负陛下厚望。”
“坐下说话,不要拘束。驸马对军中老卒、伤残军卒还有军眷都极为看重!想来,驸马极力推荐你们,基于这一点考虑的成分至少占了一半以上。朕也极为支持驸马对军户、军田、老卒和伤卒的一应安置举措,边地战事绵延,边军的苦朕是知道的,你四人一定要将驸马的一应举措落到实处,不可有一丝疏漏。”
四人起身向启宁帝单膝跪地:“末将定不辱命!”
“起身坐下说话。”
四人起身落座之后问:“一众老卒对于一日一练可有怨言?”
郭强回禀:“陛下,我等老卒没有丝毫怨言,一万乡勇在我等老卒带头操训之下,个个奋勇当先!生怕输给了我们一众老卒。”
启宁帝听了不由大笑说:“正是!若是青壮之年,在操训上还比不过年过五旬的老卒,这脸往哪搁?好啊!边军做出了表率之后,内郡各部守军也在转变,内郡虽不历战事,但也怕某一日检阅他们之时,端着个花架子,贻笑大方。”
又过了两日,启宁帝在苏启、贺通、霍玉柱护卫下,率领着一千天宁军,两百影卫出西城门,邬同光一众主官相送。
启宁帝对邬同光说:“自今日起,你便代行郡守之职,一年之期为限,若述评为优,诸位爱卿一年之后,朕与吏部会对诸位爱卿予以重用。”
邬同光一众连忙跪地谢恩不止。
启宁一众上马之际,邬同光小跑到苏启马前拉住苏启手臂:“大人,这后续诸务,下官还有不少需大人携扶,还请大人莫要忘了下官等人。”
启宁帝一众已然走出一段,苏启才应付了一众衙府主官上马。
一众主官看着大队走远,鲍荣向邬同光拱手一礼:“恭喜大人高升!”
见各房主官都纷纷向自己报喜,邬同光苦着脸说:“诸位,你们是不知我心苦呀!以往驸马主持政务,很多事办起来,大家伙是不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但凡驸马一声令下,我们去办就是,可是驸马一旦不再理政,郡内诸事的推进,你们以为轻松得了。”
一众主官都轻声一叹,祝舟说:“大人,通过这一年时间,郡内诸务被驸马以非常手段梳理了个七七八八,我们齐心协力,定不让陛下和驸马失望才是!再说,驸马不一直都在西关吗?若有不决之事,驸马自不会袖手旁观的。”
“也是,便这般行事。”
两日后,连刀师兄弟五人率领亲卫营、襄玉率五十影卫护送着老头子一众、皇后和裴钰,另外便是锦安锦华等一众女眷,数十辆大车往着西城门而出,向着莲花山而去。
六月初八,启宁帝至车辕山关隘。
贺永带着一众营将迎启宁帝一行入营,三千军卒声震云天:“陛下威武!陛下威武!”
启宁帝检阅一番之后朝贺永笑说:“不错!还要继续加固关隘,争取于年底建成一座关城。”
“是,陛下!”
直至六月十六,启宁帝把大小浪关、铁卫关、虎看关、近陵关、四溏关、轱辘山都转了一遍之后回到虎看关住了下来。
启宁帝看着座下一众将领,不由心生欢喜!好一群虎将!个个意气风发,威武逼人!国力蒸蒸日上,武备日趋鼎盛,大炎光照四海之日,想来定然不远了。
“潘枫,大浪关的桥几时能够完成?”
“回禀陛下,目前还有两段需要接拢,至少还需两月。”
“这一两月来,雨水频至,不可强自施为,都是我大炎子民,不要让工匠和民壮枉丢性命。”
潘枫回禀:“末将遵命。”
贺通接话说:“潘枫,你们建造那桥没能看成倒是遗憾,河面那么宽,河水也不浅,不会在山洪突发之时被冲垮吧?”
潘枫回说:“大将军,四日前的那场大雨够大够猛,那桥可是固如山岳的。末将召集了上百经验老道的工匠千挑万选之下才选定的造桥地点。那地方可谓是上下百里河段唯一适合建桥的地方,河道中间刚好突起一座石头小山包,自然形成了足有十丈见方的巨石作为河道中间最大的桥墩,四月前枯水期那会,整整耗时两个月才把河道上的七组桥墩完成支砌。工匠们都说,曾经有不少人想过在那里建桥,但是所耗人力物力较为庞大,是以一直没有能够实现,此次我军既然拿下了大小浪关,末将便想着把桥给建成,大桥建成之后,我军可以自铜石镇直抵大浪关。”
启宁帝笑说:“若非当日雨势过大,朕还真想去看看这座桥。”
潘枫没敢接话,倒是霍玉柱说:“陛下,待此间事了之后,臣陪陛下去看这座桥。”
“军侯可别给潘枫施加压力,他若一心想着要把桥建成给朕看,与天相抗注定是要失败的。”
霍玉柱笑说:“陛下,之前已然嘱咐了潘枫,若是雨水之故不能继续建桥的话,潘枫断然会将民壮和工匠的性命放在心上的。”
启宁帝突然岔开话题问:“潘枫,驸马的大将军府离这座桥多远?”
潘枫想了想回禀:“陛下,约莫四十里地。”
启宁帝看向苏启笑说:“潘枫建造这桥确实好!驸马以后到大浪关可就方便了许多。”
苏启朝潘枫笑说:“潘将军有心了。”
潘枫一怔后笑说:“大将军言重了,末将也是受了大将军启发才着手建桥的。”
“潘将军,本将几时启发的你?”
“大将军,当日在铁卫关时,大将军说要是河段上有一座桥,兵力辎重粮草都将大大节省时间和人力物力。”
苏启回想自己确实说过这话,不由笑说:“潘将军,当日本将也就那么一说,没成想潘将军硬是把这事给办成了。大功一件呀!”
启宁帝看了看苏启,又看了看潘枫笑说:“你两人不会是特意向朕请功的吧?”
苏启笑说:“陛下,臣认为潘将军确实立了大功,该赏。”
启宁帝点头笑说:“嗯,该赏。擢潘枫为中郎将。”
潘枫一听大喜,连忙跪地谢恩。
六月十八午间,启宁帝正和贺通、霍玉柱、苏启在商议事务,谷元进厅禀:“陛下,万流郡蒋大将军求见。”
启宁帝面露喜色说:“快让他进来。”
“朕与庆明已有两年余未见,别说,真想他了。”
话落,一个四十六七的精壮汉子大步走进厅中,看到笑容满面的启宁帝一直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一双虎目瞬时通红,单膝跪地高呼:“陛下,臣蒋庆明叩见陛下!”
启宁帝起身扶起蒋庆明说:“庆明,朕有两年没有见到你,朕时常回想到我们一起奋战的情景!”
“臣也日夜在想陛下!”
“真好!除了伍兴,我们又聚一起了。”
蒋庆明重重与贺通和霍玉柱一抱之后,又细细看了看两人说:“没变!只是多了些白发。”
四人哈哈大笑一通之后,蒋庆明才转身看向苏启,苏启恭敬向蒋庆明行礼:“晚辈苏启见过蒋大将军!”
蒋庆明细细打量苏启笑说:“没想到,我大炎新一代领军大将,不但如此年轻,还长得像是画中人一般!苏公培养了一员儒将,真好!”
苏启也细细打量蒋庆明,只见蒋庆明脸庞方正,浓眉大眼,尤其是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正气凛然!
启宁帝轻声说:“别夸他了,年轻人不经夸。”
蒋庆明笑着将双手放到苏启双肩,拍了拍说:“陛下说不夸,本将却不得不谢你!若非你将百鼎边军牵制了一部分,我驻地的压力可是不小。”
“大将军言重了。大将军请坐。”
五人落座之后,启宁帝说:“庆明,从你驻地那边可曾有消息传来?”
“陛下,在臣从万流出发之前,传来的消息是两军已经接战,而平昌大军已然夺下了百鼎数镇之地。”
“那你有何计策?”
“陛下,臣心中思量过,若是我军趁机与平昌皇朝夹击百鼎,平昌皇朝自是求之不得,兴许大兴也会乐意插上一脚进来将百鼎瓜分,只是如此一来,要么便是平昌与大兴联合对我大炎动兵,要么便是平昌皇朝与我大炎联手分了大兴,最后便是平昌皇朝和我军一决生死。”
启宁帝点头说:“所以,出京之时朕与诸公有过商讨,除了借此机会让宏和帝出血外,我们要做的,便是稳住局势,一旦让平昌得势,以后数十年,这万里之地还不知将是一幅什么惨状!”
贺通说:“正是,一旦大兴搅局进来,像小启所说,我军便兵出云关,逼他收兵回防。只有这样,才能将战势控制在我们想要的范围之内。”
“就是不知宏和帝能坚持到几时才向我大炎求援。”
“无妨,昨日天已放晴,我四人来到这西关边地之上,怎么说也得逍遥几日。小启,接下来几日,朕与兄弟要去走走看看,一应事务就交给你了。”
“是,父皇。”
六月十九,苏启率领一众军将目送启宁帝一行往着近陵关而去。
梅云丰说:“大将军,陛下和三位大将军真是去狩猎?”
“陛下跟我是这么说的。我只是担心,带的粮草够不够用。”
贺永笑说:“大将军,上千精卒跟随着,纵是多玩一些时日,就近到军镇所去取也就一两时间。”
一众军将往回走的路上,贺永问:“大将军,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苏启无奈苦笑说:“陛下和三位大将军也没具体说要怎么办,就让我们抓紧时间堆筑工事,继续建造关城,然后就是静等百鼎使者前来。这两日天气放晴,反正民壮都回家挖土豆,还要种下萝卜或是苦荞,要不让军中兄弟抽替到各村去帮一帮手,去帮着收粮的兄弟,自己带上米粮,再带些肉干去。“
一众军将都看向苏启,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