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裴家出来的时候,裴晏时的神色比刚来的时候更加沉重和黑脸。
徐管家把裴晏时送到门口,见少年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开口劝说:“阿晏少爷,老先生也是一片好心,他提出来的条件,对你只有百利无一害,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不肯答应?”
大概想到了什么,徐管家又是摇了摇头。
或许裴晏时还是很在意那件事。
只是,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裴晏时答应,很多事情很好解决。
裴晏时没有回答徐管家的话,离开的很快。
裴老爷子看着徐管家回来,“他有没有说什么?”
徐管家:“没有。”
似乎是知道裴晏时这种态度,裴老爷子说:“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徐管家迟疑了会儿,“您提的条件,阿晏少爷会答应吗?”
毕竟,裴老爷子要他丢弃现在所有的东西离开五年。
而且还必须是突然消失的离开。
“那就要看看什么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了。”
裴老爷子:“对了,你现在就去联系国外的心外科专家,以及准备好心源。”
徐管家心想裴晏时还没答应呢,为什么老爷子就让他去做准备,不过他没有问,点头应是,匆忙出去办事。
人烟稀少的路上,少年飙着机车在路上留下一道残影,耳边是烈烈作响的风声,可他脑海只浮现裴老爷子说的那些话。
抛下现在所有的一切。
包括。
陆晚倾。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让自己走到这个地步。
他第一反应是拒绝。
但裴老爷子说:“你可以不答应我,但是无妄组织的人不会放过你,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加入他们,成为他们的一员,从此没有自由身,第二,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你身边的人不会受任何伤害,无妄组织不敢对裴氏伸手,而且你只要答应了我,之后你回来继承裴氏之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你。”
裴晏时的车最终停下来。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努力寻找还可以解决事情的办法。
可如今的他找不到。
裴老爷子说得对,他现在太年轻了。
纵使有千般万般的天赋,但在绝对的组织和绝对的势力面前,他根本无力抗衡。
离开?
要离开吗?
离开五年,他的倾倾会怎么样?
会忘掉他吗?
可是不离开,她的家人已经因为他的不谨慎受到了伤害。
如果他不离开,无妄组织的人只会变本加厉的想要他加入他们。
然后,伤害他在意的所有人。
脑子要炸了。
怎么都想不通。
直到周洋的电话打过来,裴晏时又匆匆的赶去了医院。
周洋:“晏哥,你快来!”
周洋把裴晏时拉过来,“医生,家属来了。”
医生把裴晏时带进急诊室里,把好几份病情通知书放在他面前,语气很急的说:“病人病危,正在抢救,你赶紧签病情同意书!”
裴晏时情绪失控,“我妹怎么样!”
医生让他安定下来,“你别急,我们正在抢救病人。”
裴晏时从来没那一刻觉得手术同意书那么多,怎么签都签不完一样。
直到他把最后一张同意书签完后,“我可以看一眼我妹妹吗?”
从急诊室里面出来,周洋觉得裴晏时好像变了一个人。
浑身的死寂。
这让周洋感到不安。
“晏哥,你这表情,念念她……”
裴晏时声音很淡很轻的说了一句,“她现在暂时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可把老子吓死了。”
周洋拍拍胸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裴晏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周洋,我……”
“晏哥,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
裴晏时走出去,拨通了裴老爷子的电话。
“我答应,但是,我不能抛下陆晚倾,我要跟她说清楚。”
裴老爷子此刻气定神闲的说:“阿晏,我提的要求你可以不答应,答应了就不能违反,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为什么!”裴晏时声音在抗拒,“我已经答应了你,为什么不能让我跟她说清楚!”
“这是代价之一。”
“想好了,再来找我。”
裴老爷子挂断了电话,他拄着拐杖看着面前的祠堂,呢喃一句,“阿晏,别怪爷爷。”
-
陆晚倾一天都没有休息,在陆景华和梁君婉身边跑来跑去的照顾,两人都看不下去了,“倾倾,你别动了,你自己还受着伤呢,我跟你爸没事。”
陆景华心态还好,还能开玩笑,“现在好了,一家四口,三个都伤残。”
“爸,你别这么说,不吉利。”
梁君婉附和,“没错,什么伤残,我们就受伤而已,你才残呢。”
陆寻舟这时候提着饭盒进来,看陆晚倾一脸疲色,“你先回去休息,爸妈我来照顾。”
陆晚倾:“我没事儿。”
梁君婉心疼女儿,“你哥说的对,你快回去休息,明天再来看我们。”
陆景华:“对,回去休息,看把我女儿累的。”
最后没办法,陆晚倾只好回去休息。
只是刚出医院门口,就看到了裴晏时,陆晚倾惊喜的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裴晏时抱着她,“想来找你,叔叔阿姨怎么样?”
“目前都挺好的,我妈除了脑震荡,其他地方没有受伤,我爸也是脑袋出了点血而已。”
“倾倾,对不起。”
陆晚倾不解的看着他,“阿晏,你怎么又跟我说对不起,你怎么天天都跟我说对不起呀,不许再说这三个字了。”
“好,不说了。”
裴晏时牵着她的手,眼底有情绪在翻涌,却又被他死死的克制着,“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陆晚倾当然没问题了,跟裴晏时待在一起她就很快乐。
两人来到江边散步,今晚的晚风很温柔,把陆晚倾的长发轻轻吹散,她别着自己的头发,心头的躁郁在这一刻被吹散了。
不过唯一反常的是,今晚的裴晏时有些安静。
两人走了一会儿,裴晏时突然紧紧拥住陆晚倾,少年把头深深的埋在她的脖颈之间,不知道为什么,陆晚倾心里很不安,又好像感觉到了裴晏时似乎在痛苦,她的手缓缓的抚摸他的头,很轻很轻的力气,但也什么都没问。
许久后。
少年才抬起头。
陆晚倾刚想问问裴晏时怎么了,就被他抬起下巴,深深的吻了下来。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个吻都要绵长和温柔,久到陆晚倾大脑快要缺氧,久到她身体已经软到只能攀附在裴晏时身上,久到,她的心越来越不安。
可是,不安什么呢。
陆晚倾并不知道,只知道这一次的亲吻和拥抱,少年似乎用尽了全力…
最后,少年看她时,黑眸似乎变得红了很多,声音也似乎在隐忍克制,“倾倾,对不起,等我。”
如果,陆晚倾理解裴晏时离开时说的那句话的含义,或许,她就不会痛苦那么多年。
……
深夜的天空,飞机冲进黯淡的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