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动！”
“双手抱头，蹲下！”
当一辆辆闪烁着红蓝光芒拉响警笛的巡捕车飞驰到宏兴大楼下时，血泊里的人影早已染成一片赤红。
飞速拉起的醒目黄色警戒线周围，慌乱人群四下窜动，惊惧尖叫与惶恐喧闹染成一片，满是混乱之象。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个别胆大的记者强忍住心里恐惧和呕吐反胃的生理不适，哪怕脸色发白身体颤抖也瞪眼冒光，几乎一瞬间就将当天报纸的头条标题给想好，连忙按动快门拍下了血泊里的血腥场景。
顺势看去，两道人影倒在其中，一道是穿着昂贵西装年约二十出头的青年，胸口鲜血早已停止溢出凝固成一片。
一道是穿着脏乱老旧短衫的普通中年，满脸胡渣皮肤褐黄，头顶太阳穴仿佛爆裂，白红之物洒满一地。
在巡捕的闻讯里，在场所有人都被勾起回忆，瞳孔微缩脸色青白一片，像是如何都无法忘记那一副诡异场景。
枪响数声，身为袭击者的中年男人，在击毙张振逸之后不但没有逃离现场，反而还冲到近前仿佛不确定的再次补了两枪。
在确认对方身死后，他更是仰天发出癫狂大笑，脸色扭曲溢出两行血泪，指着天空骂了好几次贼老天开眼。
最后，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对方竟然还在巡捕到场后，如中邪一般突然露出一丝温柔宠溺，双手环抱在身前仿佛抱着某道幻影。
在无声呢喃出某些话语后，他当场调转枪口顶着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一枪就了结了自己。
哪怕最后躺在血泊里失去所有温度，他都还面带微笑神色释然，与身旁瞪大眼睛满是不甘的僵硬青年形成醒目对比。
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事后调查时，他们才知道这是来自一位父亲的报复。
有人拍手称快，亦有好事者深入研究。
但这一切，都显然已经与东胜无关。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
“你们竟然杀了张振逸！”
街道角落，一辆黑色轿车停靠在宏兴大楼对面边缘地带，仿佛从头到尾就始终停靠在这里亲眼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而本该出现在张振逸身边的孙连军，不知何时就已悄然离开混乱现场，躲进了这辆黑车之中。
“不是说只要拖住时间，让巡捕顺利把他带走就行吗？”
“你骗我？这是你们提前就安排好的枪手？”
孙连军脸色苍白难看，到现在脑海里都还浮现着刚才枪击的一幕，瞳孔里写满了惊惧和愤怒。
因为先前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根本就与一开始的约定完全不同。
然而面对着他的惊怒质问，坐在后座的祝浩文却面色不变，笑眯眯抬手打断道：“诶？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
“我只是一个刚好路过这里的良好市民罢了。”
语气稍顿，就见他推了推黑色镜框，人畜无害道：“要真传出去，小心我告你诽谤咯。”
闻言，孙连军咬牙切齿强忍惊怒之意，正欲说话却见身上的大哥大电话突然响起。
一阵不安的感觉浮上心头，他连忙拿起选择了接听。
“军哥！”
司机小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慌张和惊惧。
“怎么了？”孙连军面色青白，心头不详感觉更甚。
“张董.......张董他.......”
“心跳没了........”
嗡！
脑海里一片天旋地转，孙连军手里大哥大电话顿时无力滑落，嘭的一声就摔在了黑车坐垫下方。
明明说好了只会送进监牢，为何要做的这么决绝？
心头剧震间，孙连军脸色惨白，身体颤抖下意识看向面前的青年。
随即，就见对方面无表情弯腰捡起了电话，重新递了过来。
“军哥？军哥？”
听筒里的话音越发慌张无措，孙连军沉默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将其接过。
“我.......知道了。”
嘟嘟！
挂断电话，孙连军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往日里跟随老板张平山一路走来的日子，只感觉如今的一切越发虚幻并不真实。
下意识的，他嘴角露出一丝惨笑，彻底放下最后一丝侥幸道：“所以，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对吧？”
“你们打算把我也灭口。”
然而这一次，面对他的落寞询问，祝浩文却语气平淡道：“不，你可是大功臣，我们从不伤害好人。”
闻言，孙连军身体一颤，下一秒就见对方面色平静继续说道：“去监牢吧。”
“自己自首。”
话音落地，孙连军嘴角苦涩落寞，彻底明悟了对方打算。
以自己过去犯下的事来自首，少说也要在里面蹲个二三十年。
如此一来，担心妻女安危的自己根本不敢泄露丝毫今日所为，未来一生都将在东胜的阴影和监视里苟延残喘。
同样，明白自己还活着的妻女更不敢有任何报复举动，哪怕某天真的想要举报也没有丝毫证据。
相比牵连灭口带来的府衙怀疑，无疑更容易将东胜从中摘出，哪怕深入调查也不会再有任何波澜掀起。
想到这里，孙连军抬头对视着那双隐藏在镜片下的阴冷目光，只感觉身体发寒，如入冷窖。
..........
“东哥，都解决了。”
江省第一人民医院的独立病房外，杜武亲自为陈耀东披上银灰色西装外套，站在身后低声汇报道。
“嗯。”
陈耀东轻轻点头，左手依旧用纱布吊在身前，看着玻璃里仍在昏迷中的中年身影，面色平静不见喜怒。
除却左肩上的伤口还未彻底痊愈外，他身上其他伤势早已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集团的事情太多，大姐陈芸也终究只是女子之身，自己若是长时间不露面，难免容易让集团上下人心浮动。
所以今天，就是他正式出院的日子。
“虽然伤口都缝合了，但还是要注意不能有太大动作。”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来医院。”
在他身旁，穿着实习医生白大褂的沈楚薇知道他终究是要回归到那一片风浪之中，懂事的没有过多劝阻。
见他衣领略有两分褶皱，沈楚薇坦然上前，轻轻抬手将其捋平，认真说道：“陆经理这边，情况已经好很多了，恢复的很稳定。”
“我会盯着的，有什么情况，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嗯。”
感受到她的温柔，陈耀东收回视线朝她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两人对视，相顾无言。
“走了。”
陈耀东最后看了一眼病房里的身影，再无任何犹豫，转身大步迈动就当先往走廊电梯口走去。
在其身后，杜武朝沈楚薇微微欠身示意，随即就带着一众汉子纷纷跟上。
目睹他的背影，沈楚薇缓缓抬手握在胸口，目光久久不散，呢喃道：
“求他一切平安。”
“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