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觉闪现在男人面前,怒不可遏的骂道:“夜辙!你简直是个疯子!”
被点名的男人轻而易举捏住直逼心口的蔚蓝剑,冷眼看着桑觉道:“比起叛主的器灵,本尊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自己苟活于世是为了什么。”
“呵!你特么才叛主!”
桑觉虚晃一招,瞬移至关押青瑄的牢笼前,瞅着淡定的一批的她,嘴角抽搐了一下,言不由衷地说:“身为阶下囚,你倒是欢喜自在。”
“你哪只眼看到我欢喜了?”
青瑄懒洋洋地抬了抬眸,不疾不徐的怼回去:“身为月华上神的器灵,你的阵法实力真是渣到令人窒息,再晚一点来,刚好给我收尸。”
“……”
桑觉已经开始习惯被她吐槽,自然而然地接话:“他们要拿你祭阵,哪有尸体留给我?天真!”
“嗐!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阴谋,敢情还是老一套。”青瑄瞟了眼脸色不虞的夜辙,语气轻飘飘的:“整的跟谁没祭过阵似的!”
她的话愣是把两人都听懵了。
桑觉犹豫了片刻,在好奇心驱使下问道:“你、你祭过阵?”
“当年夜枭族和幽冥族联手在妖神界布下血祭阵法,企图颠覆众生,本姑娘慷慨破阵……”
英勇就义。
桑觉闻言眼角被泪意浸润,转头用看仇人的眼神怒瞪夜辙,再度祭出蔚蓝剑,杀气澎湃,剑招凌厉地招呼对手,痛骂:“你小子好样的!口口声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上,结果呢?你拿臭丫头祭阵?!你特么脑子有坑吧!你不知道她……”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听众不满的抗议:“说话说一半,留一半过年么?敢不敢把话说清楚?”
桑觉眼角的泪愣是被她这番话给逼了回去,心情复杂至极,突然很想知道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以身祭阵拯救苍生怎么说也是名垂千古的事迹,他竟连听都没听说过,数万年来独自傻傻地守着这片沁海!
只知闷葫芦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寻觅心尖尖上的人儿——鲛族的尊主,没想到她竟是自己苦等之人!
“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却没有一个人对此铭记于心,感恩戴德,你难道就不觉得委屈?”桑觉替她感到不值。
“我个人的选择与他人何干?”
桑觉被怼得哑口无言。
这丫头还真是我行我素,桀骜不驯!不像有些人嘴上说不怕死,可死到临头却退缩了,她倒好!都死过一次了还不怕!
大义凛然的节操与记忆中的那位如此相似。
他既认定了她,今日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护她周全,夜辙想动她?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夜辙眼神沉冷,看着气息骤然变强的桑觉,眉心的褶皱越发清晰,当机立断先发制人,冷不丁的抛出一枚精致玲珑的阵盘。
阵盘凌空发出刺眼的光芒,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压制住了桑觉。
他手中的蔚蓝剑颤抖着发出悲鸣。
勉强支撑了几息,剑身“嘭”的一声裂成无数碎片,顷刻之间被阵法力量碾成粉末。
愤怒的桑觉犹如困兽被囚于阵法中,明知阵盘出自已故主人之手,仍拼尽全力出击。
力量数以倍计反噬在他身上。
他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看夜辙的眼神充满不耻与痛恨,破口大骂:“你这只缩头乌龟!有本事就收起阵盘,跟我单打独斗。”
“你打不赢我。”
夜辙的话无疑在桑觉心上添了几根柴,让怒火烧得更旺。
青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桑觉的实力已臻真神境界,比玉宸稍高一些,夜辙的修为显然在这两人之上,起码达到了金神境界,甚至更高。
他压根没把桑觉放在眼里,只用了个高阶困阵就把“碍手碍脚”的家伙给解决了。
果真应了那句老话——实力决定一切。
桑觉是斗不过夜辙的。
青瑄适时出声制止桑觉:“别再干傻事了,此阵出自月华上神之手,名曰‘困兽之斗’,你越攻击它,它反弹的力量越强大,阵法也就越发牢不可破,与其自伤,不如想想如何破阵……”
“丫头,你有办法?”
桑觉在她的提醒下找回了几分理智,不再攻击阵法结界,捂着发疼的心口,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望着她。
“困兽若放弃挣扎,以不变应万变,阵法自然也就跟着懈怠下来,恢复平静。”
桑觉丝毫没有质疑她所言,盘腿而坐,努力调息,让自己心平气和。
夜辙看青瑄的眼神充满探究。
也许是为了试探她的实力,他放任阶下囚“聊天”、“明谋脱身之计”,眼看阵法陷入停摆的僵局,他只得开口激桑觉:“你竟相信她的一面之词,活到这把年纪还如此天真!今日你们插翅也难逃出阵!”
桑觉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将夜辙大卸八块的冲动,别开脸,无视他。
夜辙没想到桑觉这回这么沉得住气,若是往常,被他这么一激,早就跳起来要跟他拼命了。
他瞥了眼淡定从容的青瑄,佯装喃喃自语,说的话却足以令桑觉听清:“我原先还担心这具脆弱的新躯壳配不上她,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万事俱备,只待时机成熟。”
青瑄:“……”
这家伙有毒吧!
他这番话成功激怒了桑觉,看他那黑红的脸色就知道怒气值快爆表了。
她凉飕飕的怼夜辙:“想夺舍我,就凭所谓的血祭阵法?怕不是白日梦做多了!”
桑觉紧随其后指着夜辙的鼻子骂:“你脑子被驴踢了么?用丫头的命换主人复生?老子劝你立刻收手,否则必会悔恨终生!”
阵法隐隐躁动起来。
青瑄看着逞一时口舌之快,陷自己于尴尬境地的桑觉,轻叹一口气,双手掐诀以极快的语速默诵御鬼诀,她的灵力被阵法压制了,好在有玄珠相助,阴气自地底而起,魑魅魍魉从四面八方而来,围着夜辙唱起了青云界网红流行曲:“我没K,恐龙抗浪抗浪抗……”
夜辙:“……”
脸黑成了锅底。
猛的张开隐于身后的黑翼,扇动巨大的灵压将魑魅魍魉碾压进地底,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更加庞大的恶灵军团将他团团围困在中央。
东一句西一句洗脑神曲激荡在他耳旁,直唱得他脑壳疼。
始作俑者丝毫没有阶下囚的窘迫,就差捧一把瓜子嗑起来好看戏了。
桑觉一脸惊奇,拍手叫绝:“你小子也有今天!活该!”
看夜辙被小鬼纠缠无疑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心情豁然开朗的他竟然看到阵法内开满了鲜花,其中一枝清雅脱俗的白色铃兰傲立在红粉虞美人花丛中。
记忆如潮水般拍打着他的心,那是——主上最爱的花。
他怔怔出神。
青瑄清脆的声音破空而来:“还愣着做什么?阵眼就在你面前,赶紧破阵!”
桑觉被她的声音拉回现实,随即凝出一柄新的蔚蓝剑,毫不犹豫地将铃兰周围的花朵全劈散了,阵法结界如玻璃般碎裂成千千万万片,每一片都挟带着往昔的回忆。
月华上神的一颦一笑闪现在桑觉面前,令他泪目。
恍惚之间一阵阴气如烟似雾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了其中,眨眼的工夫连人带烟雾全都消失不见了。
夜辙的目光透过层层魑魅魍魉,死死盯着泯灭成尘埃的阵法碎片,内心那片怒海汹涌澎湃,不再隐藏实力,释出神王巅峰的强大威压。
“轰”的一声巨响。
天崩地裂,飞沙走石,纠缠不休的恶灵霎时灰飞烟灭。
他茕茕孑立于天地之间,周身散发出绝望的杀气。
青瑄凝望着被阴霾笼罩的空间,心道:今日恐难从神王手中逃出生天了!好在桑觉已被玄珠送了出去。
夜辙对他没有杀心,自然不会耗费精力去追捕他,只要他不回来送死,便是安全的。
至于她自己,没有渡完这问心境的劫,就算逃跑也跑不出四方界,神王修为的夜辙分分钟就能把她抓回来。
逃亡既然毫无意义,还有可能连累大哥他们,又何苦去做?!倒不如留下来好好想想怎么对付实力悬殊的对手。
识海中的白焰感应到危机提前醒来,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青焰,目光落在夜辙脸上,眼神莫测高深,良久才叹一句:“天道无情,就没打算给瑄儿成长的机会!依我看诸天万界被夜枭族覆灭了也好!”
青焰凉凉的斜了他一眼。
“狗老天!”流云蹙眉骂道:“青瑄才刚脱胎换骨,怎就偏偏遇上个神经错乱的神王?!唯今之计,只有让她施御鬼诀召唤鬼差前往青云界寻封真来救她了!帝神VS神王,分分钟打得他屁滚尿流。”
“多嘴!”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长生与白伶同气连枝,异口同声怼流云:“你是狗男人派来的卧底吧!”
流云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俩,转而寻求中立派——九尾灵火的支持:“老伙计,你瞅瞅他俩,实力弱还不承认,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救青瑄?”
聒噪的火狐狸意外的保持沉默。
流云只能干着急,就算他即刻恢复实力也不是神王的对手,不寻求外援的话,青瑄一丁点活路都没有!
青瑄收敛心神,思考着如何依靠自己的力量脱困。
按流云说的找大师兄帮忙固然是解决此事的捷径,但万界高手如云,比她实力高的仙神,乃至妖魔比比皆是,她总不能遇到点事儿就躲进他怀里,让他替她遮风挡雨。
夜辙的目的是拿她祭阵复活月华上神,这事儿听起来就挺不靠谱的!上神早已散尽元神,如何复生?
即使是上古阵法也做不到无中生有,除非上神有至亲血脉留存于世,以那人的精血为引,尝试从混沌中召唤沉睡的那一抹意识……
她已归于混沌太久,就算顺利凭附在血亲身上,三魂七魄残缺不全,醒来后大概率也记不得前尘往事了,如同一张白纸任人书写!
自己与月华上神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欲拿她祭阵的夜辙究竟是怎么想的?难不成……他早已收集了上神后裔的精血,守株待兔只为等一具合适的“肉身”?
要真是这样就麻烦了!
夜辙费尽心思复活月华上神总不可能是为了跟她聊聊天吧!夜枭族的野心昭然若揭,此举若不是为了颠覆万界又能是什么?
她怎样才能阻止这场几乎可以预见的灾难?
青瑄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