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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先生底子好,又正当壮年。” 杜鑫武一边为甄怀仁把脉一边说“要不然不是谁都可以日日笙箫,天天操劳的。”

甄怀仁的脸皮已经够厚了,可是听到这话依旧有些挂不住“您老嘴下留情。”

“怎么?做的说不得?”杜鑫武却根本不给甄怀仁留面子“你要保持这样,还是更好?”

“自然是更好。”甄怀仁本来有些恼怒,此刻一听,赶紧收起其他的心思“您这还有更好的,为何不早点拿出来啊。”

“我一下都拿出来,你也得敢要啊。” 杜鑫武浑不在意的说“这次贵点,五千。”

甄怀仁倒没有讨价还价“您给说说,怎么个更好。”

“自己体会。”杜鑫武直接怼了一句“老夫都七十多的人了,如今……”

“呦,忙着呢。”正说着一个半老徐娘走了进来,看到甄怀仁,笑着点点头“杜师傅,早饭好了,一会来吃啊。”

杜鑫武笑着点点头“好,我一会过去。”

那妇人转身走了出去。

杜鑫武立刻收敛笑容,清清嗓子“拿钱。”

甄怀仁二话不说,拿出支票本,好在他早有防备,开始写了起来“您老抬抬手,给个实诚价,我也想到您这岁数,有个知冷知热的给做饭。”

杜鑫武瞪了甄怀仁一眼,怎奈这厮正低着头写支票,没看到“老夫为人行得正,坐得端,断不会……”

“对了。”妇人去而复返“杜师傅,我忘说了,街口李阿大家不知道怎么了,几个人正围着闹腾呢。”

杜鑫武一听,赶紧起身,却没有动地方,尴尬的看了眼那妇人,妇人转身就走了。

“价钱好说。”甄怀仁撕下支票“我也想行得正,坐得端。”

杜鑫武气呼呼的把支票拿起往怀里一揣“我先出去办点事,你等等。”说着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甄怀仁不由有些无语,这位都七十多了,不像啊。看起来,比自己都还要快活啊。

正抽烟,有人走了进来,又是一个几分风韵的中年妇人。甄怀仁打定主意,不管花多少钱,总要让老杜头给调养好身子“你是?”

“杜师傅不在?”那妇人避而不答,一边问,一边向里屋张望。

“出去了。”甄怀仁起身“要不坐着等等,一会就回来了。”

“先生是?”妇人反问。

“我是杜师傅的朋友。”甄怀仁赶紧说。

妇人却下意识的目光下移,显然对于杜鑫武是干什么的知之甚详“来看病的吧?”

甄怀仁脸有些热,尴尬的笑笑。

“我这有些药材,先生要不要?”妇人走了过来。

甄怀仁有些无语,这什么状况?夫妻店?

“保证都是正宗的,鹿茸,冬虫夏草,人参,牛宝,马宝……”妇人却没有留意。

“都是真的?”甄怀仁不动声色的问。

“对啊。”妇人卖的可都是珍贵的药材,看甄怀仁的架势,不像差钱的,赶紧说“不信你可以试试。”

“试试?”甄怀仁不懂国医,更不懂怎么试药“怎么试?”

“……”妇人脸色却一红,转身就走。

甄怀仁莫名其妙,不过也反应过来,似乎自己刚才说的被对方误会了。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追过去时,那妇人却回来了。

“你肯定买?”妇人直接问。

“只要是真的,我一定买。”甄怀仁点点头。

“跟我来吧。”妇人转身走了,甄怀仁犹豫一下,跟了过去。

日头高企之时,甄怀仁才返回了杜鑫武的院子。

“先生去哪了?”杜鑫武已经回来了,不高兴说“我等了半天了。”

“我也要吃饭啊。”甄怀仁笑着说了一句。

杜鑫武不答话,主动伸手摸到了甄怀仁的脉搏上,片刻后点点头“咱们刚才说哪了?”

甄怀仁心里暗骂,幸亏自己刚刚没有试药,只是花些钱打听了一下杜鑫武的情况。面上却笑着说“您给我把身子调到最好,就是我到您这岁数,有您这水准就行。价钱好说。”

杜鑫武点点头“两万,不二价。”

甄怀仁终于露出肉痛的表情“行,不过您的一次给调好。”给的太痛快后遗症出来了,他要是听之任之,只会一次比一次严重。

“怎么可能。”杜鑫武却摇摇头“你以为我是变戏法的。你这身子骨整天至少被刀刮五层……”他给说漏嘴了,却没有一丝尴尬“总之,你每天早晨来我这,取药。我争取三个月给你调好。”

“每天早晨?”甄怀仁赶紧说“不是在下不愿意,可是我也是给人家干活的……”

“每个星期一。” 杜鑫武做了让步“愿意就给钱,不愿意拉倒。”

“行行行。”甄怀仁无奈的拿出支票又写了起来“那您可别藏着掖着,您还有什么宝贝都要给我用上。”

杜鑫武冷笑“放心,老夫拿钱办事,童叟无欺。”接过甄怀仁的支票看了看,起身“等着。”走进了里屋。

甄怀仁撇撇嘴,装模做样,刚刚那女人早就把杜鑫武卖了个干干净净。这厮的医术确实有些门道,可是给他的药材都是从那个女人家买的。一来一回几十倍的利润。不过据那个女人说,杜鑫武还真有宝贝,是一坛不晓得从哪弄来的药酒。治什么的不知道,可是杜鑫武每天起来都要喝上一小盅。然后中午晚上就在巷子里乱窜。一小盅就这么厉害?

不多时,杜鑫武提着七个药包用麻绳捆好走了出来“这次就算了,下次药钱一副一百块,另算。”

甄怀仁笑着点点头,待到一切结束时,他会让老头知道什么叫做‘链狗’。

“大嫚,大嫚。”买完菜正往家走的胡东霞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扭头。果然,是老许。

只见老许从他身边走过,依旧喊个不停地朝着另一侧走去“等等我啊,大嫚。”

胡东霞若无其事的转过身,看看日头,今天天色真好,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天气。走到了不远处的菜摊看了看,果然找到了一个有些印象的邻家大妈“嫂子。”

“唉?”中年女人看了看认出胡东霞正式巷子里那个老实后生新娶得媳妇“大妹子,买菜?”

“是啊。”胡东霞笑着说了一句。

“真是贤惠。”中年妇人夸赞一句“小明娶了你可是掉到蜜罐里了。”

“您可不要夸我了。我可什么都没做,都是杜明做得多。”胡东霞为难的说“嫂子,求您个事行不?”

“说。”中年妇人很直爽“没带够钱?”

“不是。”胡东霞赶紧说“俺大哥让人带话来了,俺的回娘家一趟,您给小明说一声中午前俺就回去。”

中年妇人立刻应了下来。

胡东霞笑着转身,沿着刚刚老许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胡东霞走了两个街口才看到了老许。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一家茶馆,里边已经有不少人正在听评书品茶闲聊。两人坐到了相邻的座位上。

“刚回来。”胡东霞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您老不是该在宪校那吗?”

“我今天来买东西。”老许低声说了一句“他们呢?”

“去见朋友了。”胡东霞喝口茶。

“我三天后应该还能过来。”老许看着戏台上说书先生低声说了一句。

“好。”胡东霞回了一声。

“怎么了?有心事?”老许虽然没有看胡东霞,却能感觉对方再次相见有了不同。不说别的,胡东霞此刻的装束明显是已为人妇的打扮。

“没事。”胡东霞笑笑“我想婶子了。”

老许一听,顿时将警惕化为了怜惜“过几天让她给你做顿好的。糖醋鱼,你最喜欢吃的。”胡东霞低下头,没有吭声,就在老许开口询问时说“你走吧,快走。”

老许一听,警惕的站了起来,毫不迟疑的向茶馆门口走去。眼看就要出门,斜刺里一个青年突然冒了出来,将他扑倒,与此同时,又有几个青壮汉子从周围窜了出来“宪兵司令部的,都别动。”

老许看了眼远处正被一个青年嘘寒问暖的胡东霞,努力挪动脑袋,咬向衣领。

“把领子撕了,里边有毒。”胡东霞赶紧大喊。

很快老许就被押解送到宪兵司令部看守所。

甄怀仁来到位于铁汤池盐务稽核总所税警总团办公楼四楼,已经有一名少校在等着了“甄课长,你好,我是黄总团长的副官李博凌。”

“你好。”甄怀仁笑着和对方握手,哪怕按照条例,李博凌应该向他敬礼“黄总团长……”

“黄总团长不在,有急事。”李博凌笑着说“有什么事您可以跟我说。”

“这样啊。”甄怀仁失望的拿出烟,自顾自的点上。

“甄课长?”少校不高兴的看着甄怀仁。

“我抽颗烟。”甄怀仁挥挥手,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走向一旁的沙发“倒杯水来。”

少校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直到甄怀仁抽完烟,也没有再出现。

甄怀仁看看表,这才起身有些无趣的出了税警总团大楼。

“已经派人去他家了。”胡斌很兴奋,毕竟他的手下很长脸,抓住了cp的重要成员“是个老太婆,一会就送到。”

刚刚兴冲冲从铁汤池返回的甄怀仁此刻强压怒火走进看守所,来到审讯室外,向里边观望。

老头年纪不小了,可是面对酷刑,还咬牙坚持。

“老家伙很顽固,怕他咬舌头,所以牙都拔了。”胡斌解释一句。

甄怀仁转身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谭忠恕还有一对青年男女赶紧站了起来。

甄怀仁摘了手套,一脚踹翻谭忠恕“不是远方表妹吗?”他当然愤怒,眼看他的计划到了关键时候,竟然冒出这么一件意外。

“报告。”杜明赶紧想要解释,结果同样挨了甄怀仁一脚。

“说我想听的。”甄怀仁坐到椅子上,挥挥手。

胡斌赶紧将谭忠恕和杜明拽了起来,往外走,顺手关上门。

“我叫胡东霞。”胡东霞一边说一边打量甄怀仁,果然有副好皮囊“我是杜明的婆娘,也是胡东升的妹妹。”

甄怀仁不知道胡东升是谁,不过既然对方特意强调,意味着这个人自己应该认识“你哥呢?”

“死了。”胡东霞看着甄怀仁“在铜山让易正伦和韩梅……不,陈韫阖杀了。”

甄怀仁点点头“这么说是你勒索我了?”易正伦那个花花公子竟然和陈韫阖在一起。想到这,甄怀仁掐紧了手里的烟。

胡东霞此刻才记起自己多么愚蠢,事已至此,只好承认“我要为我哥报仇。”

“易正伦和陈……韩梅现在在哪?”甄怀仁却没兴趣听一个被仇恨冲昏头的人发泄感情。

“当时是坐的津浦线,后边我就被带回来了。不知道。”胡东霞愤愤不平的说“谭忠恕这个窝囊废还想杀我灭口。”

“你们一共多少人?”甄怀仁拿出烟点上。

“十二个,不过死了几个,算上我还有七个。”胡东霞不得不在甄怀仁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下,跟着对方的思路。

“你们属于哪部分的?”甄怀仁以一种极不文雅的姿态看着胡东霞,到现在他也没有问清楚胡东升是谁。

胡东霞心里不舒服,却不得不视而不见“我们是受cI委派,专门携带一笔从欧洲募集的经费回来。可是cp已经撤离了上海,于是我哥和韩梅决定假扮夫妻来这里寻找组织。”

“也就是说你还知道另外两个人的下落。”甄怀仁看着胡东霞。胡东升,冯力文,也对,韩梅可以化名陈韫阖,胡东升为什么不可以。

“我们是分头行动。”胡东霞解释“我只知道另外两个人在上海,具体……”

甄怀仁皱皱眉头,站了起来,开始解武装带。

“你要干什么?”胡东霞后退一步,戒备的看着甄怀仁。

“你说呢?”甄怀仁一边解上衣扣子一边走了过去。

“你们两个混蛋。”胡斌在不远处另一间办公室里一边踱步一边咒骂“这么大的事,回来为什么不报告?”

“报告组长,不关我姐夫的……”话没说完,就挨了几巴掌。

胡斌一边打一边开始咒骂。直到打累了才恶狠狠的说“老谭,你知道规矩。”说着走了出去。

他此刻才明白自己向甄怀仁报告时,对方为什么神情古怪。这件事牵扯到易正伦,就有可能把他们一船人都掀翻。就算甄怀仁不追究了,丁树中,常靖中也不会善罢甘休的。甄怀仁就算心狠手辣也总有道理可言,常靖中,丁树中他们却只认钱不认人的。

“姐夫。”杜明终于开窍了,看向盯着自己发呆的谭忠恕“姐夫。”

谭忠恕叹口气,走过来扶起杜明“我说抹了那个祸害,你不听。偏要留下,留下,如今可好,招祸了。”

杜明哀求道“姐夫……俺们立功了。”

“立个屁功。”谭忠恕为杜明整整衣服“你放心,你姐,你娘俺会好好照顾,别记挂了。”

“姐夫。”胡斌下手很有分寸,杜明的手脚都被打断,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只好想要大喊“救……”却被谭忠恕立刻捂住嘴,一扭脖子,一切恢复了平静。

谭忠恕走出办公室,胡斌站在外边抽烟。看了眼里边,直接走向甄怀仁在的办公室,谭忠恕紧随其后。

距离越近,里边的声音越清晰。胡斌有些犹豫,只好示意谭忠恕停下,递给他一颗烟“课长也是不得已。”

谭忠恕点点头。

两个人眼看就要吸完一包烟,甄怀仁才懒洋洋的走了出来,看了看胡斌二人,对两人说“完事了来审讯室找我。”说着走了过去。

谭忠恕错愕的看向胡斌。

待胡斌和谭忠恕来到审讯室外的时候,甄怀仁正在盘问被紧急密捕的那位中年女人。

“什么都不说对你没有好处的。”甄怀仁一边抽烟一边看审讯记录“这里是宪兵司令部,做出任何过分的事都不会意外。”

中年妇人没有吭声,仿佛根本听不到声音一般。

“你们问吧。”甄怀仁有些无奈起身走了出来,借着机会对相送的主审说“这人有心脏病,不着急,不要逼她,慢慢来。”

主审一听,赶紧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甄怀仁扭头对谭忠恕说“你现在去领经费,带着李金波,孙阿仔,杜明和胡东霞去上海。把那两个人找出来。”

谭忠恕点点头,李金波,孙阿仔是一组上次死在铜山站的两个组员。如今一直以外派的名义遮掩。不用说,此次出差,杜明将会和李金波,孙阿仔一起‘因公殉职’。

“如今是新生活了,路上低调点。”甄怀仁却又说了一句,拍拍谭忠恕的肩膀。

谭忠恕看向甄怀仁,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还不谢谢课长。”胡斌笑骂一句。

谭忠恕只能强颜欢笑的道谢。确实,名义上的五人组,其实只有他和胡东霞,剩下的是三个空额,差旅费可是实打实的五个人的。

不过显然谭忠恕误会了。

甄怀仁摆摆手“有了儿子记着摆酒就行了。”说着往外走去,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他的计划。

与此同时,一区一家书店后院,经常出入利民药局的中年人正在焦急的等待。

“确认了吗?”胡星走进来,中年人赶紧起身。

“是我们的人。”胡星也是满头大汗“那边的人呢?”

“走了,送了信就走了。”中年人焦急的问“上级有没有指示?”

“务必营救。”胡星一边说,一边开始换衣服“我要去见贾老板。”

“他不一定在店里。”中年人提醒一句“他的女朋友不少,最近行踪也很飘忽不定。”

“总要试试。”胡星苦笑“人家送来这消息,就一定是想做买卖,总归可以谈。只要人没事就好。”

中年人不再阻拦“你也要小心。”

胡星点点头,走了出去。再着急也不能慌,他特意又绕了几条街后才找了一个电话亭按照甄怀仁留下的电话打了过去。

果然甄怀仁在等着,双方隐晦的约了地方见面。胡星挂了电话,稍是准备后,直接赶赴约定地点一家酒楼。

甄怀仁停好车,走进大堂看了看,来到了电梯旁边等待电梯。此刻正是吃饭时间,等电梯的人不少,很快电梯门在铃音之后打开,甄怀仁只好后退一步,让开,等下一趟。

只是这家酒楼似乎很受欢迎,待电梯重新来到一楼时,又是一堆人等在外边。好在这次甄怀仁站的位置最靠前,立刻走了进去。再转身,胡星已经站到了他的旁边。

“请各位站稳。”电梯员喊了一声后拉上了铁栅栏。甄怀仁将手里的文件包放到了地上,迅速的从身旁胡星手里接过另一个相同款式的文件包。

电梯很快停在了三楼,胡星一边告罪,一边走了出去。

“哥?”电梯来到四楼,门再次打开,甄怀仁随着人流走了出来,庞文浩正和一个中年人说些什么,看到甄怀仁有些意外“怀仁,你这是?”

“和人谈着事情。”甄怀仁无奈的举起手中文件包。

“我来介绍。”庞文浩对于甄怀仁不得体的举动选择无视“这位是你嫂子的兄弟郑仲鸣,刚从德国留学回来。”

郑仲鸣笑着和甄怀仁握手,却不过是客套几句,就再次和庞文浩聊了起来。

“你们聊。”甄怀仁看到了包厢里郑若兰的身影,赶紧向另一间包厢走去。

“你又来晚了。”怀特耸耸肩“你不是军人吗?”

“所以迟到死不了人。”甄怀仁笑着坐下“想吃什么,我请客。”

“好啊。”怀特也不拘谨,很快点了几道菜,待侍应生离开后,才开口“我们的东西下个月到。那些猴子呢?”

“别急。”甄怀仁笑着说“已经上钩了,不过我怕脱钩了,先溜溜。”

怀特耸耸肩“钓鱼佬。”

甄怀仁笑了笑,开始了正事“我们的药厂怎么样了?”

“我已经订购了设备,最晚年底前就可以到货。您派去的那位冯先生很出色,刚刚从四川回来就开始在武汉协助我征地。”怀特看着甄怀仁“你难道真的不愿意帮助红万会?”

“你为什么对红万会这么上心?”甄怀仁揶揄道“别和我说仁爱,悠黯的米,都该下地狱。”

怀特也笑了起来“好吧,我的工作很多。”

甄怀仁看看怀特“所以你为美国政府工作?”

“放心。”怀特摆摆手“得罪一个千万富翁我也许不怕,可是得罪一群亿万富翁我可没有胆子。”

甄怀仁点上烟“相信我,这家药厂足够你未来成为亿万富翁的。”就法币而言。

怀特笑着说“但愿如此。”

两个人东拉西扯了半天后,酒足饭饱的怀特才起身走了。甄怀仁看看时间,结了账,正打算找地方歇一下,有人走了进来“甄先生,您好。”

甄怀仁看了眼对方“我不认识先生吧?”

“在下李灯灰,台湾银行华人经理。”对方一边自我介绍,一边将手里的名片递给了甄怀仁。

甄怀仁看看名片“我可没有钱存到你们银行。”

“先生说笑了。”李灯灰笑着问“我可以坐下来吗?”

甄怀仁做了个请的手势。

“事实上,我们银行不止吸纳存款,还做贷款业务。”李灯灰恭敬的说“英美法银行可以做的,我们也能。”

甄怀仁沉默片刻“铃木没有跟你们说过吗?”

李灯灰笑笑“铃木井一不是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不是吗?”

“已经晚了。”甄怀仁耸耸肩“我们已经签了合同……”

“您指的是和美商银行那笔一亿法币的合同?”李灯灰笑着问“相信我,他们没有那么强的实力。”

“可是他们会送来真金白银的设备。”甄怀仁不甘示弱“况且外国银行多得是。”

“对啊。”李灯灰同样接住了甄怀仁的话“我们台湾银行也可做到。”

“台湾银行有几个亿?”甄怀仁嘲讽的看着李灯灰“我们的要求太苛刻了,日本的所有银行都不具备这种实力。”

“我们台湾银行确实实力不一定多么出众。可是我们和日本政府的联系很紧密,就算我们一家不行,难道集结所有的日本银行都没有资格吗?”李灯灰提出了新的思路。

甄怀仁再次沉默片刻“我们要的急,量大,利息低,你确定你们可以?”

“是的。”李灯灰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好。”甄怀仁幸灾乐祸的说“我要贷一个亿,利息在五厘以内,三年。”

李灯灰点点头“我们可以,不过……”

“等我说完。”甄怀仁笑意更浓“我说的是一亿英镑。想好了再回答我。”

李灯灰此刻才明白为什么甄怀仁已经从美商银行贷到了一个亿法币,还在不停的联系各家银行“那么我能够知道您的抵押物是什么吗?”

“等你把一个亿拍在这再说吧。”甄怀仁起身“哦对了,你还得向美商银行支付违约金,一成啊。”拍拍李灯灰的肩膀,甄怀仁走了出去,大鱼终于冒头了。只是李灯灰刚刚对铃木井一的态度让甄怀仁有些奇怪。难道这个李灯灰和铃木井一不是一路人。可是对方明明是和樊瑛联系的中国驻屯军特务机关成员。

这个疑问直到他走到电梯房,透过开着的门看到了对过包间里的庞文浩,懂了。日本人也有以邻为壑。上海是日本海军在控制,而中国驻屯军则是陆军。两边人既有合作又有竞争,难怪铃木井一要玩苦肉计。

“怀仁来了。”郑若兰第一个看到了走进来的甄怀仁“谈完了?”语气中隐隐透出杀气。

“是啊。”甄怀仁向郑英晨和冯桂芝问候一声,这才走到了门口的位置。无视了斜对过的卢秋漪和她身旁的另一个年轻人。

“我来介绍。”郑若兰笑着起身指指郑仲鸣“比我出生早一分钟的大哥,郑仲鸣。”接着为甄怀仁介绍卢秋漪身旁的青年“秋漪的兄弟,金陵大学的卢高行。”

甄怀仁点头示意。原来是兄弟;不,是兄弟;不,关我嘛事。

“甄参事好。”卢高行起身颇为严肃的立正。

“忘了说。”郑若兰笑着看向卢秋漪“高行是金陵大学的tYL团员。”

卢秋漪没有吭声,优雅的看向甄怀仁。

“今天是家宴。”庞文浩笑着说“咱们只说亲戚,不论其他,来来来,大家入座。”

甄怀仁笑着坐下,不用郑若兰再想办法,拿起酒杯向郑英晨敬酒,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先把庞文浩灌醉混过去再说。

“我今天喝不了。”庞文浩摆摆手“一会我还要……有些事。”

甄怀仁也不勉强,扭头和卢高行喝了一杯。可是心中暗叹,自己上了郑若兰的当。显然庞文浩今天依旧不在家。果然余光扫去,郑若兰正笑嘻嘻和和一旁的卢秋漪说小话。

其实甄怀仁来的时候,晚宴已经接近尾声,所以大家又呆了半个小时左右,也就起身准备散场。

“我顺路,可以一起走。”出乎大家预料,当郑若兰安排甄怀仁送卢家姐弟时,郑仲鸣插话。

“这样啊。”郑若兰微微蹙眉,这……情况不对啊。这才记起,郑仲鸣同样至今单身还未婚配。扭头看了眼冯桂芝,果然对方笑呵呵的说“走吧,走吧,路上慢点。”

郑若兰身旁的卢秋漪没有吭声,倒是郑仲鸣对面的卢高行开始说客气话。

庞文浩扭头对甄怀仁说“你明天还要上班,路上慢点。”

“行。”甄怀仁向郑若兰点点头,对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郑英晨夫妇说“伯父伯母,那我走了。”

郑英晨说了两句场面话,冯桂芝的注意力却全都在旁边的卢秋漪和郑仲鸣身上。甄怀仁看看时间,启动汽车,早早来到了郑若兰家附近。将车停好之后,甄怀仁步行往郑若兰家走去。他保证如果自己不这么干,郑若兰一定会让他后悔,况且他也想这么做。

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却并没有停下,不多时传来开门声,紧跟着前厅的灯亮了“你走吧。”郑若兰说了一声,反锁上门。却没有去客厅,而是关上了灯,把着门缝往外看。不多时发动机的声音消失了。郑若兰迅速重新打开前厅的灯,这才走到客厅看了看,不满的说“这个笨蛋,笨蛋。”说着看看时间“再不来不让上床了。”

“那我睡哪?”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吓了郑若兰一跳。待看清楚是一身浴袍的甄怀仁,气的咬牙切齿的说“那不是给你买的。”

“他穿好像不合适吧。”甄怀仁说着就要脱下。

“给我爸买的。”郑若兰说着把两只高跟鞋一甩,想要上楼,却又停了下来,抬头看向甄怀仁“我走不动了。”

甄怀仁哭笑不得,把酒杯放到了栏杆上,一翻身跳了下来,将郑若兰抱住。

“怎么了?”睡眼惺忪的郑若兰被甄怀仁惊醒“别闹。”

“有人。”甄怀仁轻声说了一句。

郑若兰一听,同样支起耳朵,果然听到了外边传来了关门声“我好像忘锁车库的门。”

甄怀仁无语,赶紧起身将地上自己的衣服等等的收拾起来,耳听着外边传来脚步声,赶紧来到了窗户边,抱着衣服爬了出去。

与此同时郑若兰同样传好了睡衣,躺倒在床。

甄怀仁抱着衣服,站在三楼飘窗外有些无可奈何。这要想离开,只能等里边睡了,那就有的等了。扭头看向窗户里边,一个黑影凑到了窗边,就在这时郑若兰竟然拿起枕头一边砸一边呼救。那黑影狼狈的跑到门口打开灯,果然是庞文浩。

甄怀仁苦笑,看着庞文浩又凑了过去,不免有些不舒服。正想转过身不看,不料郑若兰用比刚才还大的声音开始指责庞文浩怀疑她。

甄怀仁不由佩服的五体投地,正考虑要不要抽颗烟,一扭头,对面的阁楼里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正看着他。甄怀仁记得对方名叫陈华,是哪位官员的外室。这事闹的,估计是被郑若兰的喊声吵醒了。厚着脸皮挥挥手,陈华转身关上了窗户,片刻后消失在黑洞洞的房间里。

“好了。”郑若兰的声音将甄怀仁拉回现实。甄怀仁顾不得难堪,赶紧钻了回来。

“你等一会,等他睡着了你就……”不等郑若兰说完,就被甄怀仁拥吻。

明月不忍直视,拽过乌云遮住自己。转而将光明照向大地另一边。

“信使已经出发了,其他人也都准备好了。”中年人走进来“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胡星没有武断,而是递给中年人一颗烟“老邢,我对咱们的环境还不是特别熟悉,有什么就说。我们承受不起任何的损失。”

“我们和这位贾老板第一次合作的事我汇报过。”老邢接过烟点上“当时对方就是这样突然袭击,让我们根本来不及核实,结果做了他们的刀。”

“你认为这次也一样?”胡星其实同样也担心,毕竟那位贾老板跟个神经病一样,根本让人捉摸不透。

“是的。”老邢没有任何的推诿或者置身事外“可是又不一样,毕竟这次对方明确的告诉我们,这些人的身份。救人自然就不会引来大规模的交火。那么这位贾老板想要我们为他干什么?”

“无非铲除异己,以权谋私。”万变不离其宗,胡星这一点还是看得恨透的。

“确实。”老邢想了想“贾老板无利不起早。”

“有没有一种可能?”胡星大胆提出了一种假设“在他提供的名单里,有人根本不是我们的人。”

老邢一愣“如果那样,不管我们营救成不成功,到时候这个人就说不清了。”

胡星再次拿起甄怀仁放在文件包里的密捕名单看了看“二百号人,根本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核实出来的。”说着苦笑“我们不当刀都不行。”他原本以为甄怀仁会提供关于老许夫妇二人的详情,却不想,里边不但有这些,还有详细到触目惊心的西北各省地图,更有甚者,还有一份宪兵司令部明天密捕的详细名单。

这些地图对于西北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他不得不再次打破常规,和西北进行了电报联络。上级同样十分重视这份情报,天还没亮,携带西北地图的信使已经启程了。

“那位cI的同志也没办法确认贾老板的身份?”老邢终于忍不住违反了纪律。

“没有办法。”胡星没有遮掩“大奸似忠。这位贾老板是个玩花活的行家。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各方的消息不对称,赚差价。”

“奸商。”老邢咒骂一句“也不知道他这是跟谁学的。”

“易正伦同志不都说了吗。”胡星调侃一句“警察教练所。”看看时间“今天会很漫长,现在养精蓄锐吧。”

老邢点点头“老胳膊老腿了。”

此刻天空中传来呼啸的风声。

“停船,快点停船,接受检查。”远处的缉私艇一边用探照灯锁定了一艘大型渔船,一边用扩音器喊话。

“老大,咋办。”一旁的小兄弟有些惶恐的问范阿弟“不是没有缉私警吗?”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范阿弟咒骂一句,他倒是没有怀疑甄怀仁和方靳鑫,而是认为这是金陵关关警队自己玩花活“冲过去,这批货要是丢了,咱们都得见阎王。”他不知道甄怀仁的身份,可是知道方靳鑫的本事。况且第一次走货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他回去后也就栽了名号。所以无论如何他必须冲。

“停船。”缉私船仗着马达功率大,很快就和范阿弟的船平行。上边的关警不停的大喊。

“再快点,开足马力。”范阿弟打定主意,这次要是脱身,回去后一定把机帆船再添置几台马达。

“砰”远处传来一声响动。

“他们开枪了。”又有小兄弟跑进了驾驶舱“老大,咱认栽吧。”

“栽了以后吃什么?”范阿弟冷冷的回了一句“董三姐香吧?”

“拼了。”原本士气低落的众人一听,立刻明白范阿弟的意思。一旦名头坏了,以后根本就混不了这一行了。别说五十块的,就是一块钱的都睡不起了。

“要撞了。”此刻一个大浪打来,舵手大喊一声。机帆船身不由己的撞向和它并行的缉私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