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这是,若是用大公子换了小公子,这是欺君啊!——小公子知道了也不会愿意的!”
“我和德宁公主商议好了,不会有事的!”
“母亲,你们,你们说什么呢?”卢元徽惊诧,“说!你说!”他对陪嫁嬷嬷道。得知了此事,他大惊,“母亲,你糊涂!大哥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你这样是欺君之罪,我们一家人都要遭殃的!”
“不会的,我和你德宁姑姑说好了!”
“母亲,你糊涂了!德宁姑姑是先帝的公主,与当今圣人并不亲近,她说的话怎么会有用呢?船还未启航,让我去救回哥哥!我愿为国捐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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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元令身穿红衣,昏昏沉沉地起身,他第一反应是自己饮酒过度,是不是真的老了。但随即反应过来,好像是被下了蒙汗药,所在的地方摇摇晃晃,他眯着眼睛往外一看,茫茫的水面。还好,船还未出港。
他霍地从榻上翻身起来,但脚步虚浮,赶紧扶着案才站稳。
这是?海然的婚船?!
还是被算计了!
这时只听一个微弱的声音,是打扮成小厮的卢元徽,“大哥,快醒来!快走!”
突然有脚步和话语,是外面的人声,道“宋使怎么回事,缔结婚书的时候也不见人影,还是礼部代为办理的。”“说是完全按照三书六礼,把王室子当成内人来做礼法,完全不见面的。”“王上行过册封礼,送走时节,马上就要去见新人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对方红妆进入,卢元徽赶紧躲起来,卢元令假寐。她挑起榻上人的盖头:“哎呦,不对,果然被人算计了!”“王上怎么办!要不要召回宋史向宋国皇帝申诉?”
“这可怎么办,要不要把你换回去呢?”克军用战杖挑开了躲在帐子后的卢元徽。
卢元徽抱定必死的决心,低着头,以为她是画面文身吃人的妖怪,并不敢看克军,道:“王上,英国公府并非有欺瞒之意。我兄长受人陷害才至此境地,请息怒,不要追究。元徽愿意侍奉君王。”
“卢家小哥哥,你不要慌张。我知道你受过伤害,本王不会伤害你们的。”
卢元徽道谢,抬头看却是一张美貌少女鲜活的脸蛋,铅粉擦得白白的,嘴唇涂得红红的,笑眼盈盈,煞是可爱。他这么多年都独守清规,不曾和年轻女子有过亲近,只是心中还念着和清寒的约定,不能忘记。这猛一看,不禁脸一红。
等他再抬起头,才能看到卢元令一脸怒气地瞪着克军:“你……”
克军暗中觉得占了小便宜,花了一个的钱得了一双,简直就是买一送一,比第二杯半价都合算:“哎呀你们家里内讧怎么能怨我!我总不能把你退回去吧,你爹不得背个欺君之罪?”
“你想干嘛?”
“姐妹共侍一夫,在你们宋国不是佳话吗?”克军没脸没皮地说。
卢元徽还没听懂她的意思;卢元令脸色铁青。克军道:“不愿意就算了,不要一脸贞洁烈男、受了委屈的样子,况且,我倒也不是诓你色相,我想让你做个掩护,带我的人马一同去河西,你们不是缺军费炸药吗?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合作引我们去河湟,我绝对不为难你——我要去三青的墙根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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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方带领鸮骑巡视海岸线,发现东海有七艘大舟组成的海然行宫。于是向大盘子岛要塞增派飞行轻骑兵。
卢元徽心灰意冷,觉得自己一生爱情受冷遇,落得蛮夷和亲的下场;又兼家人遭遇政治倾轧,被相党打压,报国无门。在茫茫大海上,遇到海波起伏,晕船呕吐、饮食不惯,这一切加起来,觉得人生无味,开始绝食自杀。
占望没好气地道:“王上真是的,自己跑了,说什么要我给打掩护,倒留个烂摊子给我!还不能让伊个陆上人死了。”只能常来看望。卢元徽在影影绰绰之间,见一绝色金发女子来救,恍若梦境。但他还不死心,喃喃着梅清寒的名字。
占望气急:“好个没廉耻的宋国陆上人,身为王上后宫之人,还胆敢想着别的人,简直是有辱海然尊严!”侍从道:“王上离开前留有口信,实在不行就让伊和那陆上人的女子见见面,也好了却心愿。还是通过御台阁大人将亲笔家书回去问的,听说着这梅家庶女嫁给了温岭黄氏做当家媳妇,那个丈夫大她很多,宠得很,也是很得脸的。”
占望道:“想我堂堂使节,竟要处理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简直……”侍从道:“为王上分忧,事不论大小,只要能有助于两国邦交,从小处关心陆上人也不是什么耻辱。听说陆上人战争之时,也经常以对方妻子儿女为人质,如果您能够怀柔得当,才算不枉使节的荣光。”
占望叹气道:“想我海然多么高贵的种族,人鱼是天地的精华、万物的灵长,如今外交之道竟这帮卑鄙险恶残害同类的陆上人一样,两面三刀唯利是图。简直是世风不古,这是众神陨落的时代啊!”但她还是照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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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清寒嫁到温岭黄氏之后,黄四郎对她很是信任宠爱。黄家是温岭大族世家,但黄四郎父母双亡,年轻时候父亲去世,曾受过家中其他叔伯吃绝户、赶他出门的欺负。靠自己的军功,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功名,东山再起,一路实在坎坷,荣华的日子来之不易。看到他功成名就,这些叔伯婶娘又忙不迭地要送人进他府内,又兼送来一拨刁滑懒馋的婆子搅合得他家宅不宁。黄梅氏(梅清寒)从小庶出,不受人待见,此时骤然做了正头当家娘子,少不得发挥自己的厉害才能,与仆人勾心斗角、一天里打理庄园收入,忙的不可开交,非常有当家做主的成就感。
梅黄氏这种女子,就像贾宝玉说女孩子出嫁前都是宝珠,嫁人后就变成鱼眼珠了,不能说不好,只能说一句现实。就像是你班上一起长大的同学,清清秀秀的,文采诗书不是最佳,但也丁香花似的有暗香之处;虽然不是很出众的漂亮,但年轻时候总有不少暗恋者。真要说哪个男孩子向她示好,她又十分端庄地拒绝了。在父母长辈眼里当然是极其得体、尊重的,考上个好大学,你以为她要成为“国家之光”了,又骤然走下神坛嫁给了大她二十岁的商人或者美国人。
你说她恋爱的经历,是不是爱过谁呢?也许她也有暗自垂泪伤心的时候吧,不过一路走来,她总亏不了自己,从不表现得“拜金”“出格”,行事总是端正规矩,避嫌,说一句“人品好就行”,但心中总把追求者的家财、势力、各种条件掂量个清清楚楚。她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不爱才华横溢的少年,但最后总是华丽转身嫁给了追求者中那个最有钱或者最有权的。
她一辈子也过得很幸福,无所谓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因为在她心里,男人对她好、给她钱、让她体体面面的就是“岁月静好”的爱情了。她怎么能容忍自己的男人赚钱不如别人、什么情商低,什么没法跟领导混得好,不可能的;但只要对她好、给她钱,哪怕男人在外面杀人放火、卖淫嫖娼、拐卖妇女,她也死心塌地地“爱”着对方。因为她打心眼里不认为自己和其他的社会个体是具有“社会联合”的责任和能力的,她对其他的社会成员不负责任,只有丈夫孩子是自己人,只有这才是实实在在的血脉联合。
这种人常常把做人妻当成一种职业追求,在家庭社会地位中获得极大的成就感和归属感。你若是跟她聊起什么“高潮”“心理症”,她绝对摆着手,端正庄严地走开。她们也很聪明,因为不聪明是做不到看得这么清、贯彻得这么彻底的,很多高级biaozi(比如茶花女、约瑟芬)的悲剧就在于她们还保持着梦幻的能力。她们也不是坏,因为损人不利己这种无收益的事情她们是不屑于做的。而这类人的要求在于体面和控制感,像是被石膏浇出来的烈女雕像,你不知道她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真的是被人类社会的“贤妻良母”的女性标准驯化得最专业、最政治正确的精致利己主义者,有时候真的很想给她们那填充得光亮的脑门上盖一个“十级专业驯化者”的荣誉证书。
所以当占望以宴会名义创造机会给卢元徽和黄梅氏见面时,黄梅氏第一想的就是“避嫌”,第二就是想卢元徽真是个“妈宝男”,第三就是想你可千万别挡了我丈夫上升的路,你已娶我已嫁我跟你什么也没有。
卢元徽自己在那里为年少的爱情痛哭了一通,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还因为失势被嘲笑“幼稚”。看着黄梅氏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占望都觉得尴尬了。
“你是她男人?”占望用非常不雅的陆上人的话问和她躲在一起偷看的黄四郎。黄四郎表面大度,内心还是紧张的,直到黄梅氏指天发誓唯恐避之不及。占望道:“你放心吧,她压根没爱过卢元徽。”黄四郎欣慰点头。占望继续道:“她也没爱过你,她只爱自己。”看黄四郎尴尬的样子,占望道:“我是外国人,我们国家的爱情的意思和你们宋国的不一样。我们说的爱情是指被神凭附的迷狂,不受自己理智控制的,像喝高了一样。”黄四郎这才讪讪地散了。
但这几日,占望还是频繁地带着卢元徽和黄四郎家见面,甚至主动帮助黄四郎解决一些商业上的问题,帮助黄梅氏排忧解难。黄四郎以为占望是卢元徽的娘子,看到如此美人在侧,也不有什么疑心了。侍从很好奇,问:“占望大使,您这是怀柔?”占望道:“不,这是我兄长占朔教我的方法,叫系统脱敏。很多人对初恋念念不忘是因为未完成心结,复制一个黄梅氏给伊脱离心结的成本太高了,就用真人多接触脱敏吧。爱情持续时间只有一个发情期,度过了难关,应当就不会想自杀了吧。”
侍从官道:“王上也太不讲究了,总是捡人家用过的,我们人鱼的文化中,失了初恋的嗣人就跟陆上人失了贞洁的女人是一样的,不值钱。王上就差那么一口气,不能多多召奉初恋的人鱼嗣人?”
占望翻了个大白眼:“王上独好人妻哉!他不收编,这些陆上人在人鱼社会没法生活的。只要遵照大母神的旨意,能够多多地繁衍,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