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躯恍然僵住,坐在地上任何反应都没有,由着怀里的女人牢牢抱着他。
雨越下越大,赶来的云嘉诚和云老默默看着这幅画面,两双眼睛流露出来的,都是心疼。
云嘉诚绷着脸,没吭声,只默默举起自己的伞,遮挡住他们两人。
云婳哭得越来越厉害,似乎要将心里埋藏许久的痛苦全部倾泻出来。
权景肆先是安慰,后来见不起效果,便沉默了。
她压抑了这么久,想起来了一切,这样浓烈的情绪,总要宣泄出去的。
之前之所以精神出问题,便是因为经历重大打击之后,情绪没有得到宣泄,积郁在心里造成了精神创伤。
但雨下得太大了,权景肆只好先将她抱起来。
云婳抱着他不肯撒手,他也便由她挂着,将她带回了别墅。
一路上,别墅里的仆人都无言沉默,又都很默契地退到外室,把空间留给他们。
云婳哭得很厉害,身躯都在抖动,权景肆带她回了卧室。
客厅里,云嘉诚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女儿半条命,都拴在那个男人身上了。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里,他已经看开了,只要云婳健康快乐就好了。
至少权景肆,比当年的他靠得住。
他的确很爱云婳。
良久,女人的哭声终于停了下来。
但是,她还是牢牢抱着他,一刻也不愿撒手。
权景肆不止一次哄着她,让她先放开,淋了这么大的雨要去洗澡,不然会感冒。
“不要。”
云婳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哭腔,“权景肆你混蛋,你居然想着不要我了,你怎么可以不要我?!”
他默默低下头来,眸色黯淡,“因为你怕我,云婳,你知道你说你喜欢肖肆的时候,我有多难过么。”
“你爱上别人,却畏惧我。”
云婳松开他,湿漉漉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肖肆就是你啊,你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
云婳不懂他的逻辑。
权景肆抚摸她发凉的脸庞,“可是景梧和我长得一样,你说你怕他,说他是杀人狂……”
“不一样,你们怎么会一样?”
云婳皱眉反驳:“你是你,他是他,你和他一点都不一样!”
“可你怎么会知道他?你从来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
“我见过。”
云婳蹙了下眉心:“之前,权明森给我传过好几个录像,你忘了么?”
权景肆恍然想起来。
“看到他,我就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录像带里那个杀人如麻的疯子。”
“是。”
权景肆话语低沉,“但我以为,你不知道还有个他的存在。”
“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哪怕那个人和你一模一样,哪怕那些视频都是真的,可是我从来不觉得你会是一个肆意杀戮的疯子。”
云婳越说越委屈,又贴在他怀里,“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呢。”
权景肆的心脏因为女人这句温软的话变得格外温暖。
他抚摸女人的湿发,低头吻了她的发顶:“嗯,我知道了。现在去洗澡好么?”
她会感冒的。
“那你还走么?”
云婳抬眸看他,湿漉漉的眼睫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格外殷切地盯着他。
他摇头,“不会。”
云婳撅了下嘴巴,似乎是不信。
权景肆淡笑一声,自嘲道:“已经被雷劈一次了,我长教训了。”
云婳眉目生动地笑开。
之前云婳开玩笑似的让他发过一个誓,说是权景肆要是抛弃她的话,就让雷劈他。
权景肆一个无神论者,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真有被雷劈的一天。
当然,他也很感谢这个雷。
不是这个雷,云婳也不会想起一切。
不是这个雷阻止了他,恐怕,他真的会离开云婳。
……
洗漱后,女人身上带着清淡的香气。
权景肆帮她吹好了头发,刚放下吹风机,身后的女人就张开臂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抱抱。”
他轻笑一声,将她抱住。
云婳在他怀里依偎了好一会儿,慢慢想起来什么,温声细语地开口:“权家是不是出事了?”
前阵子他心情一直不太好,后来又赶着回国,说要处理事情。
“嗯。”
他大掌抚摸着女人的长发,嗓音沉哑:“景梧原本就是个假的继承人,他手里属于我的股份,很多人都在觊觎。”
而权柏,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劫。
“回国吧。”
云婳抬起头看他,认真说:“我陪你一起回国。”
他漆黑的眸闪动,“好。”
过了好久,云婳和权景肆才下楼,和大家一起吃了晚饭。
饭桌上,云嘉诚和云老一直在打量云婳的情况。
她看上去一切如常,虽然刚恢复记忆的时候,哭得像个傻子,怎么也哄不好,好像谁说的话也听不到似的。
不过现在,看着乖巧温顺,没有一丝异样。
云婳无意抬眸,对上他们两人关切的视线。
云老和云嘉诚连忙低头佯装无事,但云婳还是轻轻笑开解释:“爷爷,爸爸,放心吧,我没事。”
云嘉诚皱眉看她,“全都想起来了?头也不疼了?”
云婳点头,“我很好。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明天我去医院做个检查就是了。”
云老点点头,“那就好,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云婳想了想又说:“我打算明天和权景肆一起回国了。”
云嘉诚意料之中,点点头。
“爸爸,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对他有意见,可是……”
“他在我这里已经过关了。”
云嘉诚打断,放下手里的筷子,看向一旁薄唇抿成直线,不敢出声的男人。
毕竟白天的时候,他还在说,永远不见云婳。
然后现在,还要把云婳带走,他怕云嘉诚不乐意。
权景肆有些意外地看过去。
“能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不容易,他很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也甘愿为你放手。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从始至终,只希望你开心幸福而已。婳婳,你跟他回去之后,中南那边的事情我插不了手,不过需要帮忙的话,尽可以来找我。你父亲在商场这么多年,也是有人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