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外,随着安时将传位圣旨宣读完毕,便是死一般的寂静。有些许胆小的大臣,连大气都不敢喘。
空气逐渐凝固,颜秦岙率先打破僵局“儿臣,领旨”。
“慢着——”,虞庆年在众多跪着的朝臣中站起身,打断颜秦岙的动作。
其他大臣也都朝他那边看去,颜秦岙像是没听见一般,直接拿过安时手里的圣旨,才转身看向虞庆年,目光黯淡,积蓄着无尽波涛。
“虞将军有何意义?”。
虞庆年对上这样一双眼睛,想说的话卡壳了一下,道:“短短月余,陛下就此丧命,是否太快了些,臣等甚至不知陛下死于何病?且先前一直由长公主给陛下调理身子,难不成...是没调理好?”。
虞庆年的眼神越过颜秦岙,看向一直站在太后身旁的清芸。
颜秦岙挑眉,眸中暗芒掠过,杀鸡儆猴的“鸡”有人选了。
“二月初,长公主因一些原因得父皇怀疑,一直被关在宫内不得见人,所以父皇后来的情况是太医院接手,长公主并不知情。
既然诸位想要一个答案,那便就由王院首来解释一下吧”。
王胜杰上前一步,朝诸位大臣拱手行礼。
“回诸位,陛下吐血晕倒乃长期劳累过度导致,且陛下体内余毒无法清除,才会在陛下晕倒时急剧加重。
是我等无能,没法子为陛下清除余毒,技艺不精,才致陛下如此。待事情了结,在下会自请罢黜,回乡养老”。
王胜杰说着,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苍老的脸上眼泪哗啦啦的往外流,一副痛心疾首,自责悔恨的样子。
颜秦岙扶起王胜杰,道:“王院正不必如此,您已经尽力了,父皇绝不会就此怪罪于您的,就连长公主抖没有法子,只能说这是父皇的命了”。
最后一句话可真有些大逆不道的意味了。
虞庆年拳头紧握,原本代为掌朝他已然心中不满,没想到他竟一坐不下来了。
他看不起颜秦岙,不是看不起他这个人,而是看不起他的出身,母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怎配坐的上那个位置。
“既然如此,那便就是天意了,可是这圣旨,是否有些不对?”。
他坚信这圣旨是伪造的,因为他很了解颜帝,他不会将那个位置传给颜秦岙的,唯一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只能是颜思渊。
哪怕她的生母出身不详,可那也是贵妃。
他对圣旨的怀疑,也让其他官员警惕了起来。就算他们找来的探子再没有用,总不可能连个传位圣旨已拟定的事情都探不出来吧。这突然冒出来的圣旨,绝对有问题。
颜秦岙面色不悦,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虞将军,违抗圣旨乃是死罪,若这圣旨是假,本宫愿随父皇而去,若这是真的,虞将军可想好后果”。
虞庆年有一瞬间的想要退缩,但一想到若这皇位给了颜秦岙,虞家怕也没什么用了,便就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若这圣旨为真,臣愿代殿下随陛下而去!”。
“好!”。
颜秦岙笑容玩味“那虞将军可看好了”。
圣旨被打开,暴露在了众人面前,虞庆年离得最近,甚至为了要看清楚,还往前走了两步。
颜秦岙将圣旨递给安时,好让这些人能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虞庆年的质疑,不是没有理由的。
曾经的颜秦岙是天之骄子,可当他跌落神坛后,多的是落井下石之人。
其中有许多官员,对颜秦岙做过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的推手,因此,他们自然不愿颜秦岙坐上哪个位置。
他们不敢拿自己家族的命运来赌颜秦岙会不会记仇。
而虞庆年,则是最不愿的一个。因为这位曾经的神之所以跌落,他也拉了一把。
颜秦岙很聪明的远离了战场,退出人群,乖巧的朝太后颔首“给太后添麻烦了”。
太后慈爱的眼神盯着他“无碍,倒是哀家对你关注太少了些,这么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颜帝当年的所做所为太后也是清楚的,只不过冷眼旁观罢了。
“您多虑了,不过是父皇给予儿臣的考验罢了,儿臣谢他还来不及,怎会觉得辛苦”。
太后满意点头“你能想明白,是最好不过的了”。
许久过后,安时附近才安静了下来,太后已经坐在太师椅上了,清芸和颜思渊一左一右守在太后身旁。
“诸位可闹够了!?”,太后就着清芸的手起身,一步步朝着那些官员而来,尤其是最前面的虞庆年。
“虞将军,可鉴得圣旨真伪?”。
虞庆年面色灰败,无论是圣旨的材质,还是那墨迹和玉玺印,都真的不能再真了,根本找不到任何错处。
砰的一声,虞庆年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臣,认罪!”。
看着虞庆年誓死如归的样子,颜秦岙笑的意味不明“父皇刚走,朕不愿看他走的不安稳,虞将军虽抗旨,但也是为天元考虑,朕自当谅解”。
转头,眼神扫过刚才与虞庆年一起看圣旨,现在战战兢兢的那群人,淡淡道:“虞将军年事已高,便就告老还乡吧,至于家财,那就用来给父皇路上做些盘缠”。
说白了,就是抄家。
虞庆年身子一抖,竟然觉得颜秦岙有些仁慈,没有直接杀了他。
众官员跪拜“陛下仁慈”。
于是,这一场传位的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太后早已精疲力尽,只是为了主持大局,才不得已一直在场。
而后面,有颜秦岙忙的时候了。
清芸刚从慈宁宫出来,就看到了在外面等着的颜思渊。
“怎么了?”,清芸问道。
颜思渊淡淡道:“颜秦岙喊我们去御书房”。似是对颜秦岙的做法感到不满。
清芸倒没什么,两人相携朝御书房而去。
颜帝棺椁停放在乾清宫内,所有大臣都被安排在皇宫内外斋戒,等着一些地方官员的到来,再行将颜帝下葬。
刚进御书房,颜思渊便道:“你不去乾清宫举哀祭拜,唤我们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