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给侯夫人解闷的机会,沈楠之总是不经意的在看屋子里的陈设,短短几日,他已经把整个院子的布局看了个遍。
这些地方,都没什么,只有一个地方,侯夫人睡觉的床下方,有个类似于暗门的东西。
当然,知道归知道,沈楠之身体不好,是不会自己去触碰这些的,他只需要留个契机让萧毓知道就行。
不过,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毕竟,镇国侯府的处境越发艰难,侯爷看他的目光也越发功利了。
想来是在想着将他这条命献祭给皇帝吧。
沈楠之要做的,就是不给他这个机会,而萧毓,就是他的一张牌。
于是,当天,沈楠之趁萧毓派来查探的人来时,悄悄将那处的破绽露了出来。
当然,这么明显的破绽,对对方而言实在是太过像是诱饵,还是小心翼翼了许久,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去了。
没用多久,那人手里捧着个小匣子,快速的离开了侯府。
沈楠之站在窗户后面,目送着对方安全离开,才放下心来,接下来,他只需要等待就好。
第二日,侯爷又是一早出门,只是出门前来看了眼沈楠之,还吩咐着,“今日就在屋里待着,不要出去。”
若是原身,恐怕对此不明所以,可是沈楠之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了意思,看样子,他是准备今天就对自己动手了。
啧啧啧,也不知道原身到底有哪里特殊,能够借命给皇帝。
没错,借命。
原身重生几次,便死了几次,每一次死亡,都是因为借命给了皇帝。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有人给原身下了咒,在特定的时间,便可以施展借命之术。
大约是原身体质特殊,气运又够好,才能让皇帝都不惜借命。
所以,沈楠之在想,他今天要怎么逃出去,还找个替死鬼呢?
还不等他想到办法,萧毓就来了,以教书先生的身份,说是有个东西,需要和沈楠之交代。
又被盘问了许多次,才得以进侯府,他一见到沈楠之,就道,“小清平,跟我走!”
“啊?”沈楠之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不过,他面上不能表现出来而已,所以显得有些懵懂。
萧毓也来不及说那么多,只是道,“小清平,你相信大哥吗?相信就跟大哥走!”
“相信,”沈楠之点头,随即皱了皱眉头,“可是父亲让我今天不能出门,护卫也不会让我出去的。”
“无妨,大哥有办法带你出去,只问你走还是不走?!”
萧毓抬手揉揉沈楠之的脑袋,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那皇帝如今已然是病入膏肓,寿数将至。
竟然想要借眼前人的寿数,以保他坐在皇帝位置上,难怪,那侯爷竟然会把眼前人接回来,又不好好照看。
原来,本就是将人当做一个工具,一个保住侯府的工具而已。
想到这里,他对沈楠之越发怜惜了起来,而他把沈楠之带走,不仅仅是因为他对沈楠之这个人那些微的喜爱,更是为了破坏所谓的借命之术。
一旦沈楠之不被借命,那皇帝老儿肯定熬不过几天,到时候,皇帝去世,就是他进军上京城最好的时机。
也是他多年以来,唯一一次,能够最近,最快的够到皇位的机会。他不会放弃,所以,沈楠之他今日必须带走,无论他同意还是不同意。
对上萧毓的目光,沈楠之怔愣一会儿,然后浅笑着应声,“走。”
此话一出,萧毓朝着某个地方招了招手,也就五息的时间,东厢院起了大火,火浪一瞬间朝外蔓延。
这突如其来的火势,又是靠近方蕴院子,一个不注意就得烧过去,一群人连忙呼唤着救火。
那些看院的人,自然也齐齐来救火了,没人守着,又趁着这混乱的状况,萧毓带着沈楠之,一路顺利的离开了镇国侯府。
当然,走的不是正门,而是侧门。一出门,就有马车接应,沈楠之坐上马车,随着马车走动。
那帘子也跟着晃荡,透过缝隙,能看到那冲天的烟火之气。沈楠之侧目看向萧毓,见他神色严肃,总算出声问着。
“萧毓大哥,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了吧?”
此话一出,萧毓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心下想着,也是,眼前这人只是心思纯良,并非蠢人。
只是,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还愿意不问是非就跟着他走,还真是极大的愉悦了他。
随即,他出声说着,“小清平,你我拜为异姓兄弟吧,大哥罩着你。”
“结拜?可以吗?”沈楠之眼底带着期待,叫萧毓看得一清二楚,也叫萧毓心情越发好了起来。
他这个亲王,还是皇帝老儿遣送出去的,虽说给了亲王之位,却将他发配到了边疆。
那等荒凉之地,又丝毫不管那边疆百姓的死活,实在让他看不下去,便开始谋划如何谋权篡位。
身边也就是些谋士手下,还真没有兄弟。第一次见到沈楠之时,他只觉得这个少年太过单纯,便于利用。
只是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多,他渐渐发现,原来,他也会渴望有个这般纯挚的兄弟,不问缘由,独独偏向他。
而沈楠之,就是那样一个人。
况且,少年的人生也并不如意,如此,两个不如意的人结伴而行,总比一个人来得自在。
只要沈楠之答应结拜,并且永远不和他站在对立面,那他可以永远将沈楠之当做亲生弟弟宠爱。
所以在沈楠之问出可以吗这句话时,他只觉得开心,非常开心,高兴的摸了摸沈楠之的脑袋,点头道,“当然可以。”
话落,两人都满意的笑了起来,奔驰个不停的马车,也渐渐放缓了步子,停了下来。
萧毓将沈楠之带到郊外的庄园中住下,二人也成了结拜兄弟,至于萧毓为何将沈楠之带走,他也说明了理由。
关于皇帝老儿要向沈楠之借命这件事,他并没有隐瞒,只有对付镇国侯府并将镇国侯府的人斩尽杀绝这件事,没有向沈楠之透露半分。
不过沈楠之心知肚明就是了。
从萧毓口中得知自己就是个保镇国侯府荣誉的工具,是皇帝借命的东西时,沈楠之脸上适时带起了难过,和不敢置信。
情绪都低落了下来,饭也吃不好,就这么去睡觉了。
眼看着沈楠之情绪低沉,萧毓也不知道如何劝,毕竟,要沈楠之自己想通才行。
而且,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搅浑这上京城的水,他才好浑水摸鱼。
他这边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谋权篡位的大事,另一边,沈楠之摸了摸肚子,为了表现难过,他就喝了几口粥,现在有些饿了。
躺在床上,都能听到肚子里不休止的抗议声,饿到睡不着觉。
沈楠之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又仔细想了想,明天萧毓大概没有时间在郊外守着他,所以……
他还是起来吃点东西的好。
这么想着,沈楠之坐起身来,慢悠悠的下床,把桌子上准备的糕点慢慢吃下,一边吃一边喝水。
一边吐槽着,“这古代的糕点就是厉害,不兑水直接吃,可不得又腻又干?果然,糕点得配茶水……”
吃了足足半盘子糕点,沈楠之才摸着饱腹感爆棚的肚子,满足的咂巴嘴,躺上床,满足的睡了起来。
他这厢睡得熟,那厢,萧毓带着一个身材各方面和沈楠之差不多的人去了侯府。
天色渐暗,侯爷回了侯府,还带了两个生人,那两人用斗篷遮住全身,让人看不出是谁。
看侯爷的态度,对方似乎是大人物,下人们也就不敢多看。
几人一路朝着沈楠之居住的地方而去,负责这院子里的人说沈楠之已经睡下了,侯爷也就没让下人去将沈楠之叫醒。
只是带着两人,推开沈楠之的房门,点起两盏灯,果然看到床上鼓起一团。
“法师,这就是我儿清平,您可以开始了。”
侯爷朝着其中一个人道,一边又给另一个人搬了张软塌过来,让人躺下。
就见被称作法师的人,将斗篷取下,露出他的真面目,那是一张形如孩童的脸,却是须发皆白,看上去实在是怪异。
另一个人躺下时,也露出了真面目,可不就是那皇位上的皇帝吗?!
此时,无人知道,房梁之上,躲着一个人。更不知道,床上躺着的人,已经不是沈楠之了。
只见那法师咬破手指,在手中描绘着什么,他专心的做着事情,良久,似乎是绘画好了,他将手掌朝着皇帝额头放下。
又抬起,只见皇帝额头上留下一个血痕组成的特殊符号。那法师又如法炮制的对着躺在床上的“沈楠之”做着同样的事情。
随即,就是外人看来神神叨叨的东西,却见那额头上的血痕突兀的闪动着微弱的光芒,那法师也不动了。
眼见着时候差不多了,萧毓猛的从房梁上跳下,先是一掌将侯爷劈晕,然后就是一刀结果了法师。
那法师正处于关键时刻,被萧毓这么一打断,来不及反抗不说,那一身的气更是全数散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法师出口,就是一口血,随即断断续续的说出这么句话来,他认识萧毓。
萧毓却不认识他,只是将刀拔出,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皇帝,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一刀劈下,那皇帝人头落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皇帝的头颅滚下软塌,一路滚到法师身边,法师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将人脑袋捧起。
“不……不……怎么可能……”
话还没有说完,便气绝身亡了。另一边,假扮沈楠之的人也坐了起来,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血痕,有些嫌恶的开口。
“这难道就是邪术?”
萧毓收起刀来,没打算杀侯爷,反正,被其他人发现皇帝死在侯爷府上,坏的不是他,而是侯爷。
他看眼那个装扮成沈楠之的人,轻蹙眉头,说着,“去洗把脸,别顶着清平的模样。”
这话,让那人撇了撇嘴,却还是老实答着,“是,主上。”
转而就去洗脸,又把整个屋子里的东西,重新摆放了一遍,才离开侯府。
第二日,侯爷醒来,看到的就是两具尸体,其中一具还是皇帝的,而且还被斩下头颅,看上去实在是可怕。
侯爷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手软脚软,根本使不出力来。良久,才下定决心,将两具尸体藏起来,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皇帝死在这里。
反正,皇帝是秘密前来的,没人知道,他也就没事。
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可就在他快收拾好的时候,一群人破门而入,就看到侯爷捧着皇帝的脑袋往柜子里藏。
此事一出,众人喧哗不止,侯爷也被收监,连带着侯夫人和方蕴,以及这大大小小的仆从。
皇帝一死,上京城混乱了起来,他那些个儿子,年纪不大,却有母亲身后的势力在,争夺皇位更是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萧毓却在此时隐身了,他在沈楠之住下的郊外,每日陪着沈楠之吃饭写字,下棋作画,总之就是悠哉悠哉,让人想不到他才是杀皇帝的罪魁祸首。
而上京城,权贵之间相互争夺,皇储之间亦是要斗个你死我活,那些个大臣,也不得不战队,陷入另一场风波之中。
一直到最后,皇帝的几个儿子,死的死,伤的伤,斗来斗去,最后竟然没有一个能够置身度外。
等所有人冷静下来,才发现,如今活着的皇子,没有一个是完整的,更是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还不等他们商议如何是好,萧毓就带着大军逼上上京城。
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坐上了皇位,即便有人反对不服,也不得不震慑于他的强威之下。
萧毓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皇帝那些个孩子处理了,至于妃子,为了拉拢朝臣,他直接下令,让妃子们恢复原本的身份,还可以自由嫁娶。
如此一来,那些个大臣的女儿性命保住,还有未来,自然也就没有反对,对萧毓登上皇位也就没有那么抵触了。
这一场闹剧,历时半年,总算落下帷幕。
而镇国侯府被收监的人,也被处决了。萧毓对他们可没有慈悲心肠,直接赐下毒酒,一了了之,还能留个全尸。
镇国侯大约永远都想不到,他今日之死,还有沈楠之的推波助澜。方蕴也想不到,沈楠之没有来抢他的父母,反倒是他自己,就这么简单的死去。
至于沈楠之,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无人在意他去了哪里。
就算有人提起他,也大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实际上,沈楠之在郊外过得自在,萧毓登基后,倒是想将沈楠之接入宫中生活,好好养身体。
不过被沈楠之拒绝了,沈楠之说上京城不适合他,他还是更适合在乡下,何况,他已经离家许久了,该回去看看了。
还说,萧毓大哥如今有重担在身,他也不好再添麻烦,等日后一切平息下来,他会来上京城看望他。
如此下来,萧毓忙着整治朝堂,的确顾不上沈楠之,只得答应了。
不过,他派了不少护卫护送沈楠之,该带上了许多东西,让沈楠之即便回到那穷乡僻壤之地,也能锦衣玉食的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