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里。
马修文每次都会在马车里求见崔南烟。
没想到除了第一天见到了面,剩下的几天连人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一向冷静自持的首辅大人越来越心焦,每天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
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让他无法适应。
终于,他放下了自己的矜持,第一次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此时已经是夜幕降临,整条街道只剩下家家户户门口的红灯笼,风一吹四处摇曳。
“铛铛铛!”
白净的手指轻扣门板,身穿斗篷的他站在门口。
他知道若是没有诚意,是不可能见到崔南烟的,这么多天已经明白。
这一次他成功进入王府。
崔南烟歪倒在软榻上,头枕在秋香的腿上,一头长发如瀑布一般散开。
身侧的闪电在轻柔地为她按摩小腿,这几天她总是觉得腿有点不舒服,所以闪电提出给她按摩一下。
马修文进来就撞见这样的情形,下意识皱眉,在他的印象中女人应该是端庄贤淑的,是庄重的,而不是这个样子。
“首辅大人,找本宫有何事?”崔南烟的嗓音懒懒的,提不起精神一样,眼睛里还带着水雾。
这个时间,本应该睡觉的,要不是等这个鱼上钩,她才不会熬着都要困死她了。
“下官马修文拜见王妃娘娘。”先是躬身行礼,拿出该有的态度。
“行了,别搞这些虚的,你就说有什么事吧,快点说!”她想睡觉了。
呃,马修文准备了一肚子含蓄的话,全都胎死腹中。
“马大人,王妃现在是双身子,请您说话简单明了快,这样大家都节省时间。”秋香真怕他们这种文官,动不动搞出一大堆没用的屁话。
“马某求王妃治病。”
这次很简单,没有半点墨迹。
崔南烟把都要合上的眼皮睁开一点,对着他招招了手:“过来,我先给你把脉。”
哈!又打了个哈欠,她觉得自己坐着都能睡着。
马修文也不讲究那些了,走上前蹲坐在软榻下面的脚踏上,伸出自己白皙的手腕,皮肤几乎白得透明。
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温度却是冰冷的。
崔南烟的手刚刚放上去,就被冰的打了个激灵。
顿时困意散去,蹙着眉开始把脉。
体温这么低,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你体温一直这么低?”崔南烟的手指很热,烫得马修文一缩。
“嗯,从出生就是这样,以前时候还能好一点,最近几年以及许久不能热过了。”
这时候崔南烟才注意到他的穿着,现在正是炎热的夏季。
马修文竟然还穿着常服,并且是春秋才会穿的厚重常服。
就算是白色也无法掩饰服饰的厚重感。
“另一只手给我。”崔南烟这次坐直了身体,重新开始把脉。
马修文面色平静,视线落在了她略微有些隆起的小腹上,视线过于灼热,让闪电和秋香差点把人当成登徒子扔出去。
“你的情况很不好,你的身体在衰竭,所以你的这几年才如此的畏冷。即便穿再多,你还是会觉得冷。”
“听闻马大人已经成婚,应该是有心无力吧。”别看他能正常走路,但是身体已经无法再过多地支撑他做其他的事。
房事对他来讲就是一件要命的事。
他的身体无法支撑做剧烈的运动,哪怕是有一点心情波动,他的心脏都可能超负荷,随时有死机的风险。
马修文的面色红了红,点了点头。
身为一个男人被说不行是比较丢脸的一件事。
“不知我这病能不能治……哪怕是能让我给马家留个后也行。”
他弟弟没指望了,全家族的压力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只能答应爹娘努力,实际上根本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好在夫人愿意为自己遮掩一二,不然爹娘一定会伤心死的。
“心疾并非不能医治,只是……”崔南烟犹豫了。
因为这个病治疗起来时间太长了,又费事费时,还需要空间里的草药,如果没有与之平衡地交换条件,她是不会做的。
说她冷血也好,无情也罢,反正她不会去浪费时间去治疗一个敌人就是了。
马修文如果能站在他们这边自然是一大助力,若是不能那就是敌人了。
停顿这一瞬间,让众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马修文身后的书童忍不住了,几乎是急得红了眼睛:“能治不就行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们都会同意的,你要多少钱?十万两是吗,我们给得起!”
“住口!”书童说完就后悔了,被马修文训斥一顿。
“马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接点说!”
“我崔南烟有两个规矩,你应该清楚第一条了,那就是治不治得好全凭天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本王妃包死不包活。”
马修文的嘴角抽了抽,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看病的。
人家大夫看病恨不得给自己说成神医,崔南烟就跟别人不一样,直接跟算命似的全看天意。
“下官知道,请您讲第二条规矩。”他有种预感,这第二个规矩就是最重要的。
前面这些全都是虚的,最后这个才是关键。
“第二条,我不治敌人。”
书童当即明白什么意思,立刻嚷嚷起来:“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强迫公子给你做事,你太过分了。”
身为公子身边的书童,自然知道公子肩负的重担,能被皇上这么信任就是因为他们马家从来不站队,他们一家都是纯臣。
谁当皇帝支持谁,绝对不会参与斗争。
现在崔南烟说的话已经违背了祖训,这怎么可以?
“马大人,你请回吧,想好了再来告诉本宫,现在本宫乏了。”
一挥手,让关伍把人带了出去。
秋香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道:“这个书童的话有点多啊。”
“放心吧,今夜之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崔南烟并没有忽略掉马修文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
他现在是求命,家族都要绝户了,谁还管那个狗屁的祖训?
等都死干净了,抱着祖训下地府了跟祖宗哭着说:祖宗我为了不违抗祖训,我把家族灭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