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官员休沐日,于侍郎追随慕容尚书多年,两人从前在学院便是师兄弟关系,所以休沐日,两人相约在静水楼见个面、吃个酒。
也不算什么应酬,更未约其他人,就打算两个人聊聊。
慕容尚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视线下意识看向于侍郎手里的信,“什么突发情况?”
于侍郎对众人道,“你们都出去。”
之后对酒楼掌柜道,“掌柜,酒菜先不着急,等本官通知,再上酒菜。”
“是,那两位大人先忙着,小人告退。”掌柜恭敬道。
随后,众人离开,雅间房门紧闭。
慕容尚书问,“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也巧,话音刚落,他头顶那块伤口,就隐隐作痛。
于侍郎道,“是这么回事,下官是乘坐马车来的,车还没到静水楼,突然被拦了下来。紧接着有一名穿短打灰衣的男子冲进车厢,下官还没等喊刺客,手里就被塞一封信。那灰衣人说,下官必须马上看信,否则今天晚上就取下官首级。说完后,那灰衣人就用轻功跑掉了,下官的随行侍卫没追上!”
慕容尚书一惊,伸手指着,“就是这封信?”
“是。”
“信上写了什么?”
直到此时,慕容尚书还在猜测,搞不好是喊冤的,那些江湖人跑来喊冤,并不是没发生过。
于侍郎面色古怪,把信递了过去,“这……下官不好说,还是尚书大人您自己看吧。”
“……”慕容尚书不解,目光疑惑地看向书信,“这信,与本官有关?”
虽然疑惑,还是接了信,看了下去。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
因为这信,确实与他有关!更确切的说,是只与他有关!
写的是,十九年前,那时他还不是礼部尚书,虽是京城人士却不是京官,而在外地当值。
家族为他仕途着想,为他谈了一门好亲事,让他迎娶当时还是礼部尚书曹尚书的长女为妻,便是如今的尚书夫人曹氏。
按照道理,堂堂尚书千金,是不会下嫁。
但当时曹氏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汪耀祖,其是当初太子妃、也就是现在皇后的弟弟,更是个纨绔子弟不思进取,还长了一副好皮囊,曹氏喜欢这个容貌俊俏的表哥。
曹尚书并不想女儿嫁给汪耀祖,便打算另择良婿。
这时,慕容松回京探亲,在一次文人聚会里,惊艳四座,“芳名”一下子传到曹尚书府。
尚书夫人第二天便借口看望慕容夫人,专程去了慕容家,只为了看那慕容松到底有多俊美。
一看之下,惊为天人。
当天晚上回去,便把慕容松的容貌、才干说给曹尚书听,曹尚书也找同僚打探慕容松的情况。
得知,慕容松并未考取功名,而是通过家族门路入仕。
但其虽未考科举,才华不弱,为人踏实肯干,在当地名声极好。
曹尚书安排了一场酒局,让人把慕容松带来,亲自查看,之后甚是满意。
随后,尚书夫人安排曹氏和慕容松见面,曹氏也动了心。
曹氏知晓父亲绝不同意嫁表哥,便想着,嫁谁都是嫁,还不如找个家境次于曹家好拿捏、容貌俊美赏心悦目的夫君。
就这样,两人成了亲。
成亲后,曹尚书想把女婿调回京城,又因为刚刚成亲,直接调,会被人诟病。为了以德服人,决定三年后调进来,这三年正好让慕容松在下面升迁几次,等调回京城时,直接出任要职。
一切安排妥当,众人只要按部就班。
问题是,当时慕容松所任职的地区,距离京城甚远,穷山恶水、气候恶劣,曹氏这种典型京官大小姐吃不了苦。
于是,慕容松自己赴任,把曹氏留在京城。
新婚夜后,曹氏体会了男女滋味,还未尽兴,夫君便离开、独守空房。
这时表哥汪耀祖乘虚而入,两人本就有感情,就这么开始偷情起来。
这样三个月过去,两人虽然小心避孕,曹氏依旧怀了身孕。
算算时间,这孩子不是慕容松,而是汪耀祖的。
曹氏不敢堕胎,立刻飞书,逼着慕容松赶回来。
慕容松回来后,两人温存了几天,便又回了任上……
信件看到这里,还未完,但慕容尚书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面色苍白。
看过信件,知晓全部真相的于侍郎也是面色尴尬,斟酌再三,小声劝道,“大人……节哀顺变,您要这么想,最起码您现在得到了您想得到的,这官位……也全托岳丈……”
是啊,如果不是当年的曹尚书,慕容松很难调入京城,更怕是穷极一生,也升不到四品之上。
官位,哪那么好升?阶层的晋升,需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
没几个寒门之子,能一跃龙门。
听了于侍郎的开导,慕容尚书的心情舒缓了许多——是啊,联姻而已,从他见曹氏的第一面,便已知晓是自己高攀尚书府,他当时甚至有了被岳丈欺压瞧不起的觉悟。
慕容尚书叹了口气,苦笑道,“正雅,你有所不知。本官这般叹息,并不仅仅因为戴了绿帽,而是……因为这次突然回京,本官险些惨遭不测。”
“什么!?”于侍郎惊讶。
想起陈年往事,慕容尚书缓缓闭上眼,眼帘盖住眸中痛苦。
因为有一段往事,被他深埋心中,除非必要,他不想开启。
“当时本官回任上三个月,突然有一日接到曹氏来信,说难忍新婚离别之苦,如果五日内不回京城,她就寻死。”
“本官急忙放下手里事,向上峰请了假,赶回京城,陪了曹氏几日,又急匆匆回来。当时公事繁忙,上峰同意本官请假,也是看在曹尚书的面子上。”
“只是,入京顺利,回来时遭遇不测,马车从山路上滑了下来,除了本官,其他人都死了。”
于侍郎吃惊,“还有此事?”
慕容尚书苦笑,“是啊,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毕竟当时本官成了尚书大人女婿,太多人视本官为眼中钉。若他们知晓,本官任性私自回京,又害得下人枉死,影响恶劣,便是曹尚书,也帮不了本官了。”
声音一顿,垂眸,幽幽叹了口气,“还好,本官命大,又有贵人想救,才保下一条性命。”
于侍郎第一次听说尚书的这段经历,轻声问道,“贵人?那贵人在何处?”
慕容尚书沉默了好半晌,“那贵人,你见过,正是……柳姑娘。就是后来,与人通奸私奔的柳白白。”
于侍郎大吃一惊,“不是!是阴谋!尚书您快继续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