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过山风的经历,了解到平安州的豪门范家猖狂,水溶想到了土地兼并这个历朝历代的痼疾,不禁多有感慨,不想这时却听郑文问了一句:“世子知不知晓北疆土地最多的是哪个?”
啊这,水溶想了一想,他好像对北疆的豪族大户一无所知,遂摇了摇头。
郑文观察到,水溶对着刑讯的场面反应不大,对此他有些意外,该说不愧是武勋出身吗,天生的胆子大!
既然如此,这过山风的作用也就不大了,所以两人也不继续停留在这空气和环境都很恶劣的刑房中了。
出了刑房,到了主将营房,郑文自己的地盘上,他才又继续刚刚的话题。
哪怕是左右内外都无人,郑文仍然放低了声音,悄声说道:
“说起北疆排行第一的土地大户,世子回去问王爷便是了!”
啊这,听这口风,难道是北静王府?
狗大户竟是我自己?!
郑文接收到水溶的眼神询问,颔首表示到,对,世子你想的没错,就是这样。
接着郑文又抛出一个问题:
“世子你知道土地侵占最猖狂的势力是哪个吗?”
水溶歪头思考:“世家大族,地方豪门,皇亲国戚?”
郑文颔首:“世子说得都对,如果是南面也许是豪门大族,但是在北疆,圈地最疯狂的势力还有一个——卫所,也就是咱们军功勋贵。”
所以毒瘤是我爹的手下小弟是吧?!
水溶眼前迅速划过了“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田地公有”等等针对土地兼并的政策。
这都是造福百姓的刷功德良方呀,所以,如果将来他真的想要推行类似的政策,上来就要先杀自家喽?!
这就尴尬了哈!
不过平安州这个地名,它貌似有点耳熟呀!
有事不知问郑文,于是水溶问道:
“郑文文,你知道这个平安州的范家吗?”
郑文挑挑眉,范家嘛,他还真的知道:
“平安州嘛,也就流民多了点,流寇多了点,其他还好呀!
言归正传,平安州虽然名字有平安二字,但却不是什么太平的地界,那地方听说是绿林流寇众多,经常抢劫过往的客商。
就如同咱们王爷历来镇守北疆,平安州所在的西北一带,历来是西宁郡王镇守,但是现任的平安州节度还有众多军官,却多是贾家的旧部。
提起贾家,水溶有些敏感。
“难道是荣国府那个贾家?”
“没错!”
郑文点头。
“就是荣国府和宁国府,初代荣宁二公可是八公之首,代善公也是沙场宿将,镇守西北几十年,所以那贾家在军中的旧部并不弱于咱们王府。”
郑文又接着把话题拉回平安州:
“平安州往北临近草原,大晟的商人和草原部族做生意都要经过平安州,那里私商层出不穷,范家听说就是当地最大的豪商,京中的景泰楼听说过吗,据说就是范家和京中某位贵人合开的。”
景泰楼,这个水溶还真有印象,京里第一大的银楼,当初他给林妹妹订礼物就是在他家。
又听郑文接着说道:
“听说范家商路遍布大晟各地,便是咱们北疆的皮毛药材很多也是他们在贩卖销售,范家不止能弄到天南地北的稀罕物,还能弄到盐票。
盐商有多富就不用我说了吧,要不是咱么开国的圣人是北面发家,由南向北取的天下,所以皇商多封在南方,又有那扬州盐商这种顶尖的豪商巨富,范家就是拼一个大晟首富也是不在话下的。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这话是形容金陵的皇商薛家的,用来形容范家也名副其实,便是不算商队铺子,只看浮财,那范家家资几百万也是有的。”
“所以那么有钱怎么还去抢人家穷苦人家那点卖地的银子?”水溶吐糟到。
“嗨,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嘛,心不黑的人,他也挣不出那么大的家业呀!”
郑文摇头晃脑的感叹,接着又补充道:
“不止是那些豪商大户,从士绅到寺庙,一个个看起来或是衣冠楚楚、或是慈眉善目,等到灾年的时候,又有哪个收地不压价的。”
那么黑暗的吗?
水溶默然:“那就拿这范家没办法吗,官府也不管喽?”
郑文又有些紧张兮兮的放低了声音:
“嗨,哪个会去管,人家每年又是缴税,又是上下打点的,从京里到地方,又有哪个没收到过范家的孝敬,就是咱王府——”
“王府不会也收了吧?”水溶大惊失色。
“那倒没有,他范家一个商户,还够不着王府的门槛,但是王府是没收孝敬,但也不妨碍咱北疆给范家行个方便呐,毕竟咱们北疆的粮草,好多还要人家的商队给运过来,一旦惹急了,打仗的时候,人家把粮草拖一拖,咱们北疆的兵马难道要饿肚子打仗吗?!”
水溶默然,所以范家才猖狂的这么有恃无恐是吗?!
————————
吃了一肚子瓜,然而现阶段并没有什么卵用。
只能说大晟的盛世昌平之下其实处处都有着阴影。
回到王府之后,水溶歪在软塌上继续晾臀,如今腿上有伤,不能继续跑马了,手臂酸痛写字手抖,写课业这条也排除了,除了背书,他好像有点百无聊赖了。
要做点什么呢,水溶搞事的基因有些蠢蠢欲动。
翻开心里的小本本,水泥,修路,这些都需要长期实验,不太适合在现在这种临时假期搞。
让他想一想,穿越三宝是啥来着?
玻璃、水泥、黑火药?!
酿酒、晒盐、白砂糖?!
种田文主角发家致富必备套路是啥来着?
肥皂、蛋糕、化妆品?!
烧烤、卤肉、茶叶蛋?!
啊,啊,啊,水溶在床上左右翻滚,没思路呀!
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人没了之后还得穿越做任务,水溶当年一定把那些制作步骤牢牢的背下来。
千金难买早知道欸!
这时,白鹭白鹤已经摆好了膳食,闻着食物的香味,水溶一骨碌坐起身来,什么雄心壮志都一秒清空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咦,今天晚膳怎么有豆腐脑,那个一般不是早饭的时候吃的吗?”水溶好奇。
白鹭掩口轻笑:“您尝上一口就知道了,这里面可是半点豆腐都没有!”
水溶闻言舀了一勺,唔,鸡肉味儿。
白鹭看水溶用了,又说道:“这是鸡豆花,需将鸡肉剁成泥茸,煮成豆花状,又加入清汤、火腿末,青菜制成,讲究个‘吃鸡不见鸡,吃肉不见肉’,看起来清淡,吃起来却鲜美。”
水溶又见桌上有一盘晶莹剔透的腊肉,亮晶晶、红澄澄,看上去很是诱人,便夹了一片。
“唔,甜的?”
这看起来像是腊肉的菜肴,吃起来入口即化,软糯香甜,竟然是个甜口儿的菜。
白鹤听到水溶的问话,回道:
“世子,这道菜叫甜烧白,又叫夹沙肉,是将红豆沙夹在五花肉中蒸至酥软,看起来像是主菜,其实它是个甜点。”
水溶用得满嘴流油,一本满足,顾不上再说话了。
吃好了,用茶漱了口,拍了拍有些鼓的小肚子,水溶才又问白鹤:
“今日这膳食怎么味道和往日里不同,难道是换厨子了吗?”